说实话,我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死了。
龙哥的眼睛里满是兴奋,趴在我的怀里,说:“老陆,咱再坐一回吧!”
这话其实听色情的,但我此时抱着龙哥,总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我跟着人群摇晃地走出出口,声音跟虚脱了一样,说:“大哥,你绕我一条狗命。”
龙哥挺鄙视地看着我,但估计见我脸色真的有些不太对劲,只得叹了口气,无所事事地看着游乐场里的人群。
我从排队的出口出来了,龙哥的轮椅还好端端地放在物品管理处——一个铁架轮椅,上面还绑着刚进游乐园送的白色气球。
我把龙哥放在轮椅上,伸展了一下身体,龙哥四下看了看,见远处海盗船呼啸地摇摆着,最高的时候几乎与地面垂直,龙哥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急忙央求道:“大哥,咱能不能玩些不容易死人的?”
龙哥撇了撇嘴,鼓着腮帮子环视了一圈,指着远处的旋转木马,说:“算了,那坐那个吧。”
我转头一看,这旋转木马是个加大号的,里面转着一堆彩灯,还得系安全带,一群年轻人尖叫着转来转去,上三米下三米的。
刚才坐过山车我就老大不乐意,但龙哥非要坐,这旋转木马看着挺危险,加上龙哥这腰本来就出了点问题,这颠来颠去的,要是出了事还得了,我苦笑道:“这……这也有点……”
龙哥不耐地挠了挠小脑袋,撇过头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还坐什么!干脆回家算了!”
我一见龙哥发了脾气,也有些无奈,毕竟这是个病号,可不能跟她怄气。
可是大老远来这么一趟,不坐点什么好像也说不过去,我捏着下巴琢磨呢,正巧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高大的摩天轮。
我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柔软下去,我仰着头,轻声说:“咱们坐那个吧。”
龙哥看了眼不远处的摩天轮,她却撇了撇嘴,说:“怎么净坐这些没劲的……”
我有些无奈,问:“这是一个还在坐轮椅的人该说的话吗?”
龙哥叹了口气,她环视了一圈。
时间虽然不晚了,游乐园里还是很热闹——昏黄的LED灯光打下来,情侣们肩并肩地走着,小孩子仰着头,天真地看着小熊人偶,它突然猛地俯下身去,递给孩子一只气球,孩子们惊慌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龙哥明显有些无聊,见不远处有个卖棉花糖的摊位,想了想,说:“那算了,你等我一下,我买个糖再陪你一起坐……”
傍晚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的。她这话就像大人敷衍小孩,给我气乐了,我说:“咱到底谁陪谁来游乐园啊,分清楚点好吗?”
“对,对……你陪我来,你等会儿我……”她白了我一眼,舒舒服服地缩在轮椅上,打了个哈欠,伸出白皙的胳膊,揉了揉眼睛。
我看她那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照她脑门来一下。
龙哥歪歪扭扭地转着轮椅。
我说:“用不用我推你过去?”
“不用。”龙哥很倔强地哼了一声。
我眼巴巴地看着龙哥转着轮椅,慢悠悠地到了棉花糖摊位前面。
在她身后旋转木马的彩灯中,她从病号服的兜里掏出几张毛票,费劲地伸着胳膊,递给摊主。
看着这一幕,我突然想起老沈。
她刚刚就在那买了个棉花糖,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如果说龙哥像只猫,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很可爱,却经常一言不合就炸毛。老沈就像是一只孤单的猫头鹰,孤零零地站在树叉上,半睁半闭着眼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龙哥那边买完棉花糖了,毕竟龙哥坐着轮椅,挡在摊位前面很不太好,她一只手攥着棉花糖,一只手很吃力地单手操纵轮椅,挪到一边去,她舔了一口手中粉红色的棉花糖,脸上露出一个很幸福的笑容。
绑在轮椅上的白色气球,随着微风缓缓飘荡。
以前的龙哥也很喜欢吃糖,那种一块钱两个的棒棒糖。我记得高一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在外面打完篮球,龙哥说要去我家做客,到了我家之后,他把外套一扔,跑到我的屋子里打游戏。
我看他的衣服脏的不行,叹了口气,打算给他洗一洗,当时我抖了抖他的衣服,从他的衣服里掉出来两样东西——一个是一盒红金龙,另一样,就是两个柠檬味的棒棒糖。
在摊位旁边,龙哥老老实实地把棉花糖吃完,在轮椅上弯下腰,把剩下的木杆扔进摊位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吃力地操纵轮椅,挪到我身旁来。
我叹了口气,问:“吃爽了?走吗,去坐摩天轮?”
果不其然,龙哥抹了抹嘴角,懒洋洋地道:“不坐,没意思。”
我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心中却还是有些小失落——其实我挺想跟龙哥坐一回摩天轮的。
龙哥也不介意我摸她的脑袋,她的头发软软的,像是家猫的毛发,我摸了一会儿,她突然晃了晃脑袋。
我把手放下,龙哥操纵轮椅,朝着游乐园里面挪动。
游乐园里还是很热闹,昏黄的LED大灯下,彩色的旋转木马依旧在转动着,攥着气球的小男孩一瘸一拐地跑动着,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父亲。
“喂,你干嘛去?”我问。
龙哥坐在轮椅上,转过头,轻轻靠在轮椅的靠背上,懒洋洋道:“去厕所啊。”
“不用我陪你去?”我说。
龙哥微笑了一下,轻声说:“哈?你流氓吗?”
我被噎了一下。
龙哥不再看我,转过头去,挪动着轮椅,慢慢朝着冰激凌的摊位而去。
厕所的方向明显不在那边。
“你不是要去厕所吗?”我大声问。
“买完再去啦。”龙哥费力操控着轮椅,淡淡道。
一群小孩子站在摊位底下,仰着头,冰淇淋的摊主是个年轻的男孩,扣着一个带着商标的帽子,一丝不苟地转动着甜筒。龙哥凑到一群孩子旁边,懒洋洋道:“让一下!”
龙哥确实在病房里被憋得太久,此时估计想自己随便逛逛。
如果我在身边的话,估计对她来说就像个烦人的老妈子,只会絮絮叨叨的,很多设施都不让她玩。
我猜买完这个冰激凌之后,她还会去刷第二遍过山车。
而我想了想。
也懒得管了,就放任她今天一回吧。
此时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常来说,游乐园是十一点关园,在这之前,一些设施会提前关闭。而摩天轮是九点钟开始关闭设施的,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八点五十了。
我到了摩天轮底下的时候,零星几个情侣结伴正往外面走,操纵摩天轮的工作室是个小房子,里面坐着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他打了个哈欠,懒散地看着身后高大的摩天轮,掏出一支烟点上。
我走过去,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吐了口烟气,淡淡道:“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我揣着口袋,仰头看了眼摩天轮。此时的摩天轮已经关闭了彩灯,只被远处的LED灯光打亮一半,剩下的就隐匿在夜空中,我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
“帮个忙吧,我也想坐。”不远处传来一个轻灵的女声。
我抬起头,老沈揣着卫衣的口袋,嘴里嚼着什么东西,若有所思地看着摩天轮,她嚼了一会儿,不多时,她从嘴里吐出一个粉色的泡泡来。
“可是已经关门了。”中年男子说。
“破例一次,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常来,我是别的城的,过会儿就要开车回去了。”老沈走过来,满不在乎地掏着口袋,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五十的,在中年男子面前晃了晃:“就帮个忙,破例一回。”
中年男子笑了笑,把烟屁股扔到脚底下踩灭,摆了摆手,重新钻回工作室里:“唉……进去玩儿吧,反正晚上还有夜班,我也不饿,过会儿还有人送宵夜。”
中年男子在工作室里按了一阵,摩天轮上面又重新亮起了彩灯。
老沈看了一眼,说:“把灯闭了吧,这灯挺土的。”那中年男子顿时失笑,又按了一个按钮,摩天轮上的灯光顿时又闭上了,重新藏匿在黑暗里,只有舱门内部的灯光还亮着。
老沈嚼着泡泡糖,又想了想,说:“把舱门里面的灯也关了吧,这样比较有气氛一点。”
中年男子无奈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多事啊?”
他虽然说着,却还是把舱门里面的灯也关闭了——整个摩天轮顿时黑暗了下来,它看起来不再像是游乐园的娱乐设施,反而像是古代的攻城器械。
老沈自己走上台子,打开了摩天轮的舱门,撇了撇嘴,说:“过来啊。”
这话是跟我说的,我愣了一下,想了想,也走了上去。
我跟老沈一起坐在摩天轮的内舱里,隔着玻璃,整个游乐园灯火通明,像是个开在深夜的马戏团。
我下意识地想找那个坐着轮椅瞎逛的身影,可游乐园太大了,我没找到,于是又转头看着摩天轮的操作室,那个中年男子又点了一支烟,吆喝了一声什么,然后整个舱室咯噔地动了一下,逐渐升了起来。
老沈撑着床沿,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摩天轮逐渐升高了起来,脚下的游乐园逐渐变小,变矮,变成发亮的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能看见游乐园外面的停车场。而此时,摩天轮才刚刚开始启动。
“看窗外。”老沈轻声说。
我转过头去,漆黑的玻璃仓之中,远处蜿蜒的城市沿着河水,无数各色的灯火在城市中点亮,映亮了河水,像一条在地面上的银河。
“真漂亮。”老沈又轻声道,她眨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睛,远处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变成氤氲的一团雾气。
“是啊。”我点点头。
摩天轮还在逐渐升高,脚下的游乐园还是毫无变化,我跟老沈都看着远处的城市,此时,我才得以看见整个城市蜿蜒的面貌。
“这是哪个城?”我问:“我们住的那个?”
“对。”老沈点点头,黑暗中,她的背影有点孤寂,她说:“这条河知道叫什么吗?”
我所住的城市里,只有一条河,我说:“珠河?”
此时,我突然想起来老沈以前的微信名字,不是后来我改成的备注,一个神奇的女人,而是她最先前的那个名字,珠河桥南。整个城市蜿蜒的像是一条发光的银河,像是宇宙中的群星突然绽放到地面上,摩天轮已经快最顶端了,整个城市就在我们的北方,珠河桥南,摩天轮……我突然轻声说:“你来过?”
“偶尔。”老沈背对着我,把胳膊放在窗沿上,撑着脑袋,看着远处的城市:“以前没有还车的时候,我就自己坐出城的大巴,隔一个月来一次吧……这儿还是晚上来比较漂亮,不是吗?”
我想起来,以前我也曾经做坐过出城的巴士,从车窗里看,摩天轮就孤零零地矗立在不远处,像是跟着车子前行。
“对。”我说。
老沈突然转过头来,安静地问我:“龙哥呢,你不是要和她一起坐摩天轮的吗?”
摩天轮爬升到了最顶端,从这里看去,我像是隐约看见了地平线的轮廓,而星星点点的灯光连成一片,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上,也有零星几处城市,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老沈安静的神色,在我眼里看来,显出几分逼人的感觉。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说:“她不愿意坐。”
“她不愿意坐?”老沈怔了一下。半晌后,她又重新看向玻璃窗的外面:“真像她。”
我跟老沈好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的景色,直到摩天轮转了整整一圈,逐渐停下的时候,老沈才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
摩天轮的舱门自动打开,老沈站起身来,她在走出舱外的时候,摩天轮的舱门突然一震,她重心不稳,一下子坐在我的身上。
一股很淡的香气传入鼻腔,我也一惊,把她扶了起来。
她特别慌乱地站起来,微微抿着嘴,瞥了我一眼,跨步走出舱外,头也不回地道:“走啦!”
我的掌心还残留着温暖的感觉,刚才老沈重心不稳,坐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掐着她的腋窝把她举了起来……
看着老沈有些僵硬的背影,我挠了挠脖子,走出了舱门。
我跟老沈走出舱门的时候,游乐园里已经没多少人了,不少摊位已经关门,本就很空旷的广场更显得寂寥。
头顶的广播也响了起来,播放了一段悠扬的音乐,一个男声咳嗽了几下,声音回荡在游乐园里:“游乐园即将关闭,请游客们保持秩序离场……游乐园即将关闭,请各位游客们秩序离场……”
我找到龙哥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已经关闭的摊位前面,捧着一只冰淇淋舔着。
我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次逛得开心吗?”
龙哥晃了晃脑袋,不让我摸她的头。
她啧了一声,低头小口地吃着冰激凌,却还是轻声道:“开心。”
游乐园已经关闭了,我们三个去停车场提车——而从游乐园回到我所住的城市,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我们进城的时候,城市像是开始沉睡了,灯光都闭着,整个城市像是个匍匐着的黑影。
车子里还是没有开灯。
窗外是漫漫一片漆黑,只有车大灯照亮着眼前的路。
龙哥早就睡着了,依偎在我的怀里,睡得很香。龙哥躺在我的腿上,路况颠簸,她安静的小脸也随着车子微微晃动,我看了眼车外的路,把她的脸按在胸口上,用胳膊当她的枕头。
这个时间,大医院早已关门,而龙哥肯定是回不去了。老沈知道我家住在哪,车子在城里七扭八拐,最后停在我家门口,我背着熟睡的龙哥下了车。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就连路灯都熄灭了,天上的星星显得很璀璨,不是很圆的月亮悬挂在空中。
蓬的一声,老沈也把车门关上。
她绕到车子后面,把后备箱打开,吃力地拎着轮椅。
“上楼吧。”老沈拎着轮椅,朝我笑笑,说:“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我背着龙哥,诧异地问:“怎么的,你今天要在我家住?”
老沈摇了摇头,说:“不了,这离家有点远,我把轮椅送上去就走了。”
我点了点头,把龙哥往背上送了送。
我背着熟睡的龙哥走到了家门口,吃力地伸出一只手,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黑漆漆的,一双黑色的帆布鞋板板整整地放在玄关,看来明海今天还在家——
她倒是好好遵守了承诺,没有继续通宵些代码。我本来还想,要是一开门,明海还坐在沙发上摆弄她的笔记本,我应该摆出一副色厉内荏的表情,凶她一下的。
“明海也在你家住?”老沈吃力地把轮椅放在玄关,她也看见了那双板板整整的鞋子,轻声说。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她之前的寝室回不去,她爸妈疑心也比较重,不会让她回家的,只得在我家住了。”
老沈好不容易把那个铁制的老师轮椅摆正,直起身来,掐着腰,舒了口气,轻声道:“真惨。”
我背着龙哥,使不上劲来,我轻声说:“你帮我个忙,帮我把龙哥的鞋子脱了。”
身后的老沈没做声,黑暗中,我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鞋子落在玄关上的声音。
她轻声道:“脱好了……早点睡吧,我走了。”
我想起今天根本没有邀请老沈,叫她出来,也只是借她的车子用一用——出个城来回也花了不少油钱,这么做其实挺轴的。
我想了想,轻声道:“今天谢了,改天请你上网。”
“改天再说吧。”老沈像是笑了笑。
身后传来防盗门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很突兀。
老沈轻轻把防盗门带上。
她走了之后,我背着龙哥穿过了黑暗的客厅,打开龙哥以前的房门。
房间什么的都收拾的很干净,电脑桌上也没有什么杂物,摆着一只小巧的盆栽。
我叹了口气,把龙哥放在床上,拉好被子,期望龙哥明天起来不要把房间弄得太乱。
黑暗中,我看了眼龙哥,月光顺着窗户打进来。皎洁的蓝光打在龙哥的脸上,她闭着眼,睡脸香甜。
她轻轻蜷缩起来,嘟囔了几声,翻了个身。
我带上龙哥的门,突然想起来似乎很久没有去看望老爷子了。
明天就去一趟吧。
游乐园确实挺远,而我也很久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玩了一晚上,也有点累了。
早上起来之后,龙哥和明海都没有起床,我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是原本干净的茶几上又多了两个红牛瓶子,而一个笔记本电脑摊开放在茶几上,明海估计是晚上十一点起的床,又爬起来做了会儿代码,现在应该是回房间睡觉了。
我本来想把她们叫起来,吃个早饭再睡,但龙哥和明海都有点起床气,想了想,我还是别冒这个险比较好。
我先是洗漱了一下,出了门,准备去探望老爷子。我确实是大医院的常客了,老爷子的病房在三楼,到了病房,老爷子已经醒了,跟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孩说说笑笑。
老韩估计听见门口有脚步声,转过头一看,见我来了,她没露出很意外的表情,只是冲我笑了笑,又低头剥桔子。
”臭小子,好几天没来了……“老爷子见我来了,笑了笑:”过来坐吧。“
”有点忙嘛。“我嘿嘿笑了笑,找了张凳子,坐在老韩身旁。
这两天我没怎么来,老韩最近也不太忙,倒是每天都来看望老爷子,没事带点水果,跟老爷子唠唠嗑什么的。
“这几天训练挺忙的。”老韩笑了笑,给老爷子剥桔子,递到老人嘴边:“我也刚来。”
老爷子笑着吃到嘴里,说:“好……小孩子还是运动运动,比较精神,之前不是说那个篮球赛嘛,什么时候开始啊?”
“后天吧。”老韩淡淡道,剥着橘皮:“我们那校队的人水准都挺差的,除了有个叫黄立的打的还行,别的都不怎么厉害……”
我在一旁有点无奈,这何止是不厉害,阵容就挺一言难尽的,四个主站队员,一个吉祥物。
老爷子笑了笑:“别管打球好不好,跟他们关系也得处好一点……”
老韩撇了撇嘴,轻声道:“这几天每天都带他们长跑,就为了锻炼体能,结果还是跑的上不上下不下的。”
“之前不是有谁说过嘛,失败才是最好的进步……我就想了个招,在学校的篮球场设了一个牌子,打一局两块钱,如果赢了我们,能拿到十块钱。”老韩说:“反正赢了还能赚几瓶可乐,倒是有不少人跟我们打,输赢都无所谓,积攒实战经验嘛。”
老爷子笑道:“还学会赌球了,你这小丫头啊……”
“要是连这些打野球的歪瓜裂枣都赢不了,还去校队球赛丢人干嘛。”老韩摇了摇头,吃了口橘子。
我本来只是想来探望一下老爷子,但没想到老韩也在,毕竟这是爷孙俩谈话,我也不好插些什么,就坐在一旁玩手机。
“篮球赛啊,我倒是挺想去看看的……”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老韩,轻声道:“但我这个身体不太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去成。”
“您想去我也不让。”老韩撇了撇嘴,剥着橘子:“医生可都跟我说了,这段时间又是化疗又是验血的,还是在床上好好躺着比较好。”
老爷子长叹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老韩又在老爷子床旁边坐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眼表。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老爷爷,我中午还有训练,看来得先走了,我下午再来。”
“走吧……”老爷子温和地笑了笑,道:“慢点。”
我坐在那玩手机,察觉到有人碰了碰我。
我抬起头,老韩朝我露出一个微笑,往门外走去。
我跟老爷子目送老韩走出病房。
过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问老爷子:“您今天起来的挺早啊,有啥想吃的没?我下楼给您跑个腿。”
“不吃……”老爷子盯着窗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轻声道:“不行,我说什么也得去看这闺女的球赛。”
对于球赛这事情,老爷子一直心有芥蒂——老爷子还是以为,小时候的老韩不知道老爷子去看过那场球赛,而且此时他也是风烛残年,估计打算在这个还算聊得来的闺女身上,找回心中的补偿吧。
但我看着老爷子不太好看的脸色,总觉得这身体状况还是别折腾的比较好。
我于是叹了口气:“老爷子,省省吧,身体为重。”
“这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老爷子嘲笑一声:“你之前推我下坡那阵怎么不这么说!”
还不是你让我推的吗!
老爷子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