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更靠近北边的村庄，这里比小城市的积雪更厚，但是却依旧热闹，因为靠近大路的缘故，来往的车辆并不少，许多人都在这个时候回家过年，到处都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氛。
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喜庆的气氛就会染上一层浓厚的死亡色彩吧。
欢度佳节……显然雇主并不打算这么做，他就是要在他们欢庆的时候杀死他们。
但是这些情绪都和莫空无关，杀人并不能给他快感，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项如喝水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而已。
或许雇主会在那一瞬间感到无比的愉悦，宣泄出心中全部的怒火了吧。
这是一座四通八达的村庄，因为有一个短途客运中心的缘故，所以总会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到达这里。
莫空也就不会看起来太过显眼了。
这里的短途客车都是前往附近的其他乡里去的，中年人和老年人们都操着一口浓厚的乡音，虽然稍微有点细微的不同，但交流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大多数的年轻人却是不怎么会说家乡话，于是在一大堆土话里，就总能听见年轻人们在用标准的普通话和其他人交流着。
莫空一脸的气定神闲，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样，驾轻就熟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座矮山头走去。
其实这里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好几个村庄整合在一起形成的‘乡’。
狭小的道路上摆满了摊位，汽车和行人走在同一条道上，拥挤不堪。
莫空不急不缓地走出了这大村庄，走上了不远处的那座矮山。
山上种着许多常青树，即使到了冬日，叶子也依旧是深绿色的。
枯黄的杂草长满了整个山坡，很显然，这里平日间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一个精神烁烁的男人等在一颗粗壮的雪松树下，他的眼神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将要复仇的人。
不过莫空很清楚，他应该就是雇主了。
“代号99。”莫空走到这男子面前，淡淡地说道。
代号九十九并非是他的杀手编号，只不过是他在杀手论坛的昵称而已。
在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报出自己的代号，除非雇主对他的身份有着特殊的要求时，才会说出自己的真名。
事实上就连「莫空」这个名字，也都是利用户籍管理漏洞制作的身份而已，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早已淡忘了吧。
“你来了……”男人笑了笑，虽然脸上有少许皱纹，但却依旧站得笔挺，像是个当过兵的人。
“嗯。”
“这是他们三人的照片，都是最近我偷偷拍下来的，大年初一那天他们家有习俗会去山顶上坟，到时候就在那里动手。”
“可以。”
“就是那座山上……”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较高的山头，那里坐北朝南，看起来风水很不错的样子，最起码比这低矮的小山要好得多了。
“谢谢你，我会先将钱全都给你的，我一辈子的积蓄，一共是五万元。”
“好的。”莫空依旧淡然，没有推脱，也没有显露出高兴的神色，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悲哀。
不是为即将死去的三个人，而是为这个奔赴死亡而去的男人。
在获得了情报之后，二人就各自离开了。
村庄中到处都挂着红色而鲜艳的横幅标语。
「百善孝为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孝顺的子女理应奉养自己的父母。」
「孝，乃中华传统美德也。」
不知为何，让莫空感到有些讽刺。
那么，为死去的母亲报仇而隐忍二十多年，是算孝呢还是不孝呢？
他不知道。
当然，这一切都和他无关，在接到任务的时候，他就只是一台机器而已，一台杀人机器，机器，是不需要有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存在的。
火车铁路局让莫空有很多专业的设备无法正常的携带过来，但实际上他也没有打算携带。
只是杀几个平民，随便利用身边可利用的资源就足够了。
他在熙熙攘攘的村庄街道上买了一些烟花和爆竹，这些土制的烟花爆竹，其实有很多都是不符合生产安全标准的，而他所要做的，只是对它们进行一些改造，然后设下一个陷阱，当那三人踏入时，再利用引线点燃，就能制造出足够让人重伤的爆炸。
再之后，雇主上去补刀就行了，因为那三人在这么大的爆炸下，肯定失去了战斗力，就算没有完全失去，也处于恍惚状态，看他的身手，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儿吧。
当然，这并不是计划的全部，除此外还有保险手段，比如说用削尖了的竹子当作暗器投掷，虽然有效射程比小刀近，但只要命中要害部位，依旧能造成有效杀伤。
之所以不是直接去小店里买小刀，就是为了避免落下把柄。
到时候追查起来，或许就会查到是自己在这一天一口气买了好几把小刀了。
哪怕只是简单的任务，制定计划时也必须周全到毫无破绽才可以。
杀手杀人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全身而退这四个字啊。
这一夜，莫空就在山上度过，他在山顶的那座坟前挖了一个小坑，然后铺设好了陷阱，就等明天手动触发了。
实际上，明天的暗杀计划，都算不上‘暗杀’，应该说是‘协助杀人’更为合适吧。
如果只是莫空自己的话，他还有其他更多更安全的计划，但既然是雇主的要求，必然是要优先满足他的。
反正他的目的似乎就是亲手报仇，假借他人之手，可能还无法真正宣泄心头之怒吧。
在山上过夜，也是为了避免被抓到把柄和破绽，对于他而言，即使是大雪封山的季节，在山头上过夜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
他做过最艰难的杀手任务，是暗杀一个家中护卫森严的富豪，无论是出门在外时还是在家里的时候，都难以被暗杀。
或许可以用强势的杀人手段，但那必然会暴露自己。
至于狙击枪，在中国也是很容易被搜查出来的。
所以莫空选择了潜伏在富豪家厕所的下水管道里。
即使肮脏腥臭也不为所动。
在不吃不喝三天之后，终于见到了那便秘的富豪臃肿而肥胖的屁股。
他扣动了消音手枪的扳机，直接将他射杀。
潜伏和隐忍，是一个杀手的必修课程。
相比之下，在雪夜的森林里休息一晚上，已经算是干净又舒适的了。
雪下了一整夜，彻底覆盖掉了莫空昨天留下的所有痕迹，这也是莫空不打算下山的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不会留下上山时的脚印。
不过，潜伏可不是只要这一天就好的，距离大年初一，还有好几天的时间。
上山时，就有带高热量的食物，足以保证他这几天的能量摄入足够。
这一年的春节，莫空就是这样在山顶上度过的。
大年三十的夜晚，爆竹声整耳欲聋。
第二天的大年初一。
莫空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头上，雇主在一个破旧的坟前拜了又拜，然后步履坚定地朝着这座山上走来。
山脚下有一行人，先走了一步，正在有说有笑地上着山，全然没有察觉到那一丝丝的危险气息。
蹲守了好几天的莫空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将自己藏得更隐蔽了一些。
声音渐渐地近了。
莫空回头望去，能看到雇主也在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将藏在衣服里的一把短刀抽了出来，刀面的反光在这雪地里有些刺眼。
不专业。
在莫空看来，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刀的反光会引起别人的警惕，这也就是杀一些平民了，如果是上层人士的话，那些保镖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点。
到那时候，可就失去最好的暗杀机会了。
一个合格的杀手，即使要用匕首来杀人，也应该是在杀人之前绝对不拿出来的。
只有在杀人的那一瞬间，才会展露那一刹那的锋芒。
一行人站在了坟前，距离莫空约莫七八米的地方，但是他却没有引发陷阱。
因为有并不是目标的人站在自己的陷阱上。
他的杀人准则时，尽可能地不杀非目标者。
至于是否无辜，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这难不倒莫空，他伪装出了猫叫声，并且将几块石子丢到了远处的草丛里，制造出了草丛里有猫的假象。
先是最小的孩子产生了好奇，然后拉着自己的母亲和奶奶走向了那里。
“奶奶，有猫！”
“嗯，有猫咪，不要吓到它了。”
“它在这山上，有吃的吗？肯定会很饿吧……”
两个妇女以及一个小孩都走到了一旁，陷阱上只剩下了三个在考虑往哪里摆烟花放的男人。
莫空以极轻的声音划动了火柴，点燃了引线。
然后不急不缓地倒退，离开了这个位置。
接下来就是雇主的时间了，而他所要做的，只是负责将未死之人补刀杀死而已。
手上有三枚尖锐的竹片，足够了。
“砰！”
被改造过的烟花猛然炸开，直接冲破了陷阱上的木棍和土层，莫空特意添加了一些碎铁片，让它们能够造成手榴弹一样的伤害效果。
站在上头的三个男人首当其冲，遭到了最大的伤害。
其中的中年男人眼睛里嵌入了一块碎铁片，眼看是活不成了。
“杀我母亲，今天就让你们偿命！”雇主的声音，也随之而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