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为这在火海中摇摇欲坠的村子感到揪心,我也不例外。但我只能对与我无关的死者表示同情,所以我在寻找绕边的道路的同时只能远远看着人在火中挣扎——我有我认为重要的事要做,我很饿,我相当需要食物。
“等等!”伊莲娜倒是热心,她热心的站住了脚。
我没理她。
“我让你等等!”她拉住了我的袖角。
我用力甩开,我太清楚她在想什么了:“走。”
“不行!这儿肯定有幸存者!”
“姑奶奶,你别是认真的吧!你看看,这种在水旁边的村子都能烧起来肯定是有纵火的人,而且这根本没烧尽,你觉得纵火者会隔很远吗?你先别说你能干什么了,单说说在能把这个地方烧成这样的大火里,会有人活下来吗?”我一语道破现实,她不现实的幻想并不是事情本来的样子。
她选择自欺欺人:“人总会活下去的,我相信里面还有人活着!”
“你是不是有病啊?同情心泛滥也得有个限度吧,你觉得可能吗?那只是一群和你不同名不同姓甚至不同地位的一群你们认为的下人!!”我瞪着她。
她也瞪着我,哀求的同时带着坚定。我知道再这么对视下去会发生什么,所以我选择不对视,继续前进。
“你怎么都不去是吧?”
“你怎么都要去是吧?”
“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别忘了这里的路是我带的,可别以为能在这轻松找到什么问路人,既然这都成了这副德行,别的地方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没我你看你能走多远。”她扭头犯浑,径直走向那片废墟。
是的,事实就如她说的那样。但饥饿一直在让我排斥理智,而我还必须得为了她的善良的固执遭受持久的折磨。
我冲到她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由于需要控制思维的清晰,我对力量的掌握差了许多,我抓裂了她的铁质肩甲。
“你再往前走试试……”我的警告变得有些低声下气。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力和举动吓了一跳,虽然她尝试过一次这种粗鲁,但我不认为她已经适应。也许是为了激我,也许是真的救人心切,她对我的警告无动于衷。
我跟着她前行,她默许我的跟随,我似乎是妥协的一方,但我已经懒得管谁妥协谁了,仅仅是控制理智已经耗去了我不少的力气。我随时都能撕开伊莲娜,我也捏着从伊莲娜那拿来的剑好随时能刺穿我的心脏——我不想再把人吞进肚子了。
村子很破败,在快熄灭的火焰中变成废墟,燃烧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路边,肉的焦香味钻进我的鼻中,勾起胃的翻江倒海,我为这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而感到罪过。
在缓慢燃烧的建筑物中行走你会觉得热浪扑在脸上的感觉让人背脊骨发凉,在庆幸自己不是躺着的那人的同时你得提防纵火者会否在周围徘徊。伊莲娜并不认同我的思维,她甚至用实际行动在证明这一点,不顾一切的呐喊,询问着是否有幸存者。
我没有阻止。我阻止不了。我太饿了。我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脖子大动脉的地方。焦香拌合着唾沫,我的嘴里急剧渴望有哪怕一丝血腥味。
火焰在噼啪的烧着,死者安息,然而生者却不安宁。伊莲娜妄图翻开每一处没有烧燃的地方,好确保在那些地方不会伸出一只能活动的手。
“咳咳,救……救救我。”虚弱的呼救声在单一的灼烧声中显得尤为刺耳,这声呼救刺激了我们两人的耳鼓膜。我们不约而同把头转向声音来源地。
这是个烧塌了的屋子,而声音的根源来自床下的一个小女孩,烟已将她熏黑,而让她存活于烟雾中的唯一关键就是在她面前那条湿裤子。原来如此,用尿救了自己吗?
我帮伊莲娜挪开了烧塌的柱子,在她的帮助下小女孩慢慢爬了出来。
我喘着粗气。本就不多精力还这般浪费,我在干嘛啊。
小女孩虚弱的倒在伊莲娜的怀里,她兴奋的看了我一眼,诉说着她的正确,真是幼稚。我受不了这种幼稚,我移开了视线。我在做什么啊。
“你这么热心的上层人士真少见啊。”我赞叹着她的执着。
她用路上要喝的水擦拭着小女孩受伤的地方,很小心,小心得像那是她的伤口一样。
“你对我们的偏见不少嘛。”她阐释着事实。
“至少我遇到的你们都不是你这样的。”我也阐述着事实。于是我俩又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好吧,我承认这不能算是共同话题。我站起身,以搜寻其他幸存者为借口离开了他们。我真的,太饿了。眼前无形的迷雾已经越来越多了,我到底还能控制自己多久?
废墟里是不会有活物的,于是我很快出了废墟。这种立于林旁溪边的村子不难找到活物,我成功的在小溪里摸了两条鱼。在甘甜血液的滋润中,我眼前无形的迷雾逐渐散开。不排斥人血以外的血液真是太好了。我满足的咽着口水。
“嗖”正当我放松自我的时候一支箭射在了我脸旁的树干上。我的神经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绷紧了起来。
放箭者并不打算隐藏自己,这是足够的自信。从小溪对岸的树上跳下两个人。泽威和另外一个暗精灵满脸不屑的跳了下来。
“哟,您的土匪大军呢?”泽威的这张暗精灵面孔虽有精灵独特的美感,但那轻蔑的笑容让我恐惧从内心升起。
“我就知道你肯定……”伊莲娜从漫不经心得村子里走出来,撞见了这一幕。
脑子飞速思考的同时我拔下了树上的箭头,跑到她面前,把她的配剑塞到她手里:“你现在相信我的判断了?快滚吧!”
她在发愣,但我已经想好我要做什么了。这份勇气和无私大概是从童铭钰那来的,我用力将箭头投掷向泽威。
泽威倒是很快察觉到,扭身闪过了箭头,然而他却没想到那支箭头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
箭头击中了他同伙的胸膛,并顺势穿透了过去,这么大的投掷力足以让我把肩膀甩脱臼。
我削弱了对面一半的战斗力。
这一切的动作持续时间很短,伊莲娜依旧没反应过来。
“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大吼。吼声叫醒了伊莲娜,她转身就跑。
“想得美!”泽威反应也不慢,顺势张弓搭箭,直指伊莲娜。
弓松箭出,但没有射中他理想的目标,而是扎实的击中了我的左手。钻心的疼痛。
“喂喂,老兄,你这么拼啊。”泽威很悠哉,他慢悠悠的从箭袋中抽出第二支箭“出森林后我们搜索了好一阵都没找到你说的什么土匪。把老大那个气啊,一怒之下只能拿这破村子发泄了。不过我们老大想的周到,让我们两个在这蹲一会儿,果然逮到你们俩了啊。”
“你同伴死了诶。”我提醒着他,因为这份悠哉太过悠哉。
“啊?”他仿佛觉得我在开玩笑“管他呢,反正你要死了。”
伊莲娜消失在废墟里,所以第二发箭的目标成了我。在躲避时我拔下了插在左手上的箭头。由于左手的疼痛,我的动作迟缓了许多。
“别挣扎了,我给你个痛快的。”他嘲笑着我,随后第三发箭搭上了弓。
他瞄准了我,我拿着箭头的右手也瞄准了他。
箭头从我右手脱出,直指他的心脏。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还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就像他从没想过我是喝血的一样。他倒下了。
我松了口气,然而当我吸气时却感受到了堵塞。我这才发现第三支箭已经扎实得插进了我的咽喉。
我松掉了我最后一口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