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恩的记忆里我能了解到,精灵和人类已经打了长达十年的仗了。而精灵是不可能在内战后有实力再次发出进攻的,唯一让他们能耗十年的资本除了血魔法能制造傀儡,更多的是他们特殊的体质。
精灵是魔法结晶的化身,其躯壳只是便于生活的一个容器,所以只要不伤己结晶,一般的致命伤都是可以恢复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我在河边泽威对同伴心脏中箭的不以为然。而精灵真正的丧命点在脑门心的正中处,那里是魔法结晶的所在位置。要真正杀死精灵,只能先对脑门心处进行重创,让精灵自身携带的魔法结晶无法再为其躯体修复伤口,之后的精灵就和人类一样脆弱了。这也是为什么精灵时常以少胜多于人类的军队。
他们凭着自身对魔法的理解和自身特殊的体质,硬是和人类耗了十年。就算是这样,也只是挖空后防来补上前方部队。说好听点是破釜沉舟,说难听点是玩命。
我曾经是个当兵的,虽然只是个枪械师,但并不代表我没玩过命,所以对于他们的计划我只能用粗制滥造来形容。因为做佣兵的那段时日,每天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的日子,所以我不敢粗制滥造。而这颗绷紧的心唯一的心灵介慰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妹妹。所以我愿意为我唯一的亲人搏命。
可我来到这以后对杀人可谓异常的排斥,心中虽然有股异样的暴虐一直在蠢蠢欲动,但绝不会轻易杀人。
或许这就是忏悔吧。
不愿随意杀人自然就对活着的价值有一定的认知,可我如今对这份价值一无所知,我想我大概是想开了。
但想开并不意味着我要作死,对于泰希尔的要求,我感到愕然。
“啊,当然,我肯定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绝不会再害你。”泰希尔表现的有些慌张,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她开始解释说错的部分。
“去干嘛?”
“我确实对你的体质感到好奇,但我更多在意的是你的另外一个灵魂,我很好奇,那个奇妙世界的一切。如果将那个世界研究透彻,我想能很好的用作战争上。”
世道真是随事变迁啊,这样一个比我妹妹年纪还小的孩子张口闭口就是战争,我不禁思考这是太不成熟还是过于成熟。
“我问谁去?”我自说自话。
“所以……你能……”
“我只是个人类,所以就是没有所以。”我起身,记忆的恢复让我大脑受到的冲击,这种冲击让我对身体的控制失调。
努力维持着平衡,我站定:“如果你刚才已经看过我的记忆,那么你就会很清楚我是干什么的,这是场与我无关的战争,我确实答应过你帮你救你哥哥,但跟你走这个在约定之外。”
这是我的立场,我受够枪林弹雨了,我甚至在枪林弹雨中丢了我自己,丢了我妹妹,丢了一切。
“这样啊……”
我没理她的失落。她失落什么关我什么事?
我不再疑惑,也最终自暴自弃。从两个记忆中,我看见了彼此都未听说过对方的世界,这意味着将两个世界连接起来的信息也为零,虽然片面,但就像我知道人要吃饭那样,在常识中童铭钰和伊恩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更不知道彼此世界的存在。
那么我为了什么还活着呢?又有什么理由能起死回生呢?为什么活过来的不是被伊恩折磨死的樵夫,也不是死于童铭钰枪下的毒贩。
我不相信命运,但命运让我在另外一个世界活了过来,我有很多疑问,但很多疑问又无关紧要,于是自暴自弃成了我逃避问题的唯一方式。
我逃避着所有问题,但并不逃避我要面对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着救那几个囚犯的计划。并为之做着准备,我发掘着我生前的所学,我靠着现有的资源制作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这些东西足以让我赚大钱,或者让我更加成为国王的心腹,但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只是想也只打算用它来实现我的诺言。
处死暗精灵的公告不出所料的张贴了出来,我阅读着墙上的公告,其中确实提到过伊恩的名字,但我依旧感觉陌生。这张羊皮纸上写的多是歌颂自己,贬低精灵的无聊话语。我不以为然,公告大致写了明天处决的时间和一些屁话,但结尾的“女王将陪同观刑”的字样吸引了我的眼球。
这场战争的导火线,精灵女王,从伊莲娜的描述中是被老塔利斯特掳走的,既然是掳走的,那么里面肯定带着不情愿的色彩。而战争是十年前开始的,战争之前还有精灵内部主战派和反战派的内战,那么……十多年的时间精灵女王难道被调教好了?不,不会,如果已经调教好了那么不会有战争。那么这次露面是为了什么?
这是场荒唐的战争。精灵很激进,魔法的高能,武器护甲的精良,但内战后稀薄的人口不得不让他们用人类傀儡参与战斗,他们丝毫不顾后防的推进,只为了一个信仰;西部王国人类很被动,魔法粗糙到只能效仿书本上的理论,武器护甲配备的简单,就这样的战斗素质依然靠着人数硬打了十年,甚至还能与精灵在正面战场上抗衡。
人类很自私,没有任何其他国的人类支援过哪怕西王国一把剑,西王国抗衡了整个精灵,并且已经将战场维持住了稳定。
我敢确定这不是国王的功劳。
作为禁卫骑士团的参谋,我能参与听政,而前线兵团士官长正是维持住战场的头等功臣。他的多种谋略,排兵布阵,行军规划路线都堪称一绝,如果将他放到我的时代的军队里,觉得会成为国之栋梁。
不过这都是废话,他已经在这成了栋梁。
可以说的是西王国的存活,全都他的功劳,而昏庸的国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将军队全权交于他。至于禁卫骑士团,这种类似古代禁卫军的东西,他的领导人就和国王臭味相投了。
我上任后,几乎所有的事都是丢给我做。于是如何救泰希尔哥哥的方法我心里有了大致的数。
骑士团的工作大致是处理王都中的多种琐事,示如在城外记录进出城的情况,有地方警察的感觉,但在骑士团内部很多人也都是懒散的模样——反正不要他们去打仗。而处理琐事也就意味着要看守监狱的问题,精灵囚犯们在折磨中已经有了死亡,活着的只有两个了。
看到通告后,我借着最后审问的借口去了地牢,见了活着的那两个。泰希尔的哥哥和另外一个满脸伤口的被关在一个牢里。
我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
“哼。”泰希尔哥哥冷笑着“当初我就该杀了你。”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面无表情。
“呸。”他故意憋了一摊口水,吐在我身上。这算是侮辱,但我提不起怒气。
我看了看他口水所沾到的地方,打内心觉得可怜:“对不起。”
“啊?你个不要脸的,怎么不去死?”道歉激怒了他,他不需要道歉。
我递了张纸条进去,我所安排的一切都写在了那上面:“今晚最后一次换班的时候也写在上面了,出去后泰希尔的位置也写给你了,你直接过去,明天的计划等我到了再细说。”
他在拷问中被打肿的眼睛瞪了我一眼,我看不出他想表达的意义,或许是疑惑,或许是怀疑。
“对不起。好好活着吧。”我再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