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父亲,都死了吗。
初雪安静得坐着,就像是个人偶一样。
接下来,自己,也应该要去陪他们了吧。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见不了,从小,就处于一片黑暗中的初雪,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感觉不到害怕的情绪。
害怕,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如果自己能看到,能了解吗?
安安静静坐着。
普地城已经沦陷了,自己这个骑士的女儿,应该马上要随着离去了吧。
初雪很聪明,从小就很聪明。
或许是上天给予她一出生就陷入黑暗的补偿,初雪的智慧,远远超出其他人。
她能只从对话中感受到对方的恶善,也能借助耳朵听到了一点点信息,分析出全部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一样。
父亲前往子爵大人那时候慌乱的声音,还有吩咐母亲和自己躲藏起来时候的决意,连着之后母亲把她藏起了后也跟随着父亲而去的脚步声,初雪,仅仅凭借着这么一点消息,就能明白全部的事情。
能让身为父亲这个骑士也感到慌乱的事情,无非是两件事。
子爵的突然死去,还有出乎意料的外敌进攻。
父亲的声音中,没有悲痛,有的,只有慌乱还有决意,那么,应该是外敌进攻了,还是一个很可能抵挡不住的外地进攻。
接下来母亲把自己藏起来,跟着父亲的脚步而去,应该是这场战争已经紧张到母亲这个妖师,也要上战场的地步了。
还有最后突然的爆炸声连接着众多的欢呼声,应该是敌人,已经攻城进来了,只是凭借着普地城中的士兵数量,是发不出如此大的欢呼声的。
普地城是在法兰王国的东方,现在和法兰王国交战的英兰王国暂时还打不到这里,那么攻击的国家,只可能是两个。
一个是夏王国,但是按照母亲的以往描述,这个母亲的故乡,一直都是以和平和人民善良著称的王国,突然偷袭法兰王国什么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只可能是意兰王国了。
普地城刚好是最靠近意兰王国的城市...
在法兰王国陷入危险局面的时候,意兰王国,也开始进攻了吗。
初雪,依旧安安静静坐着。
她,也只能坐着。
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聪明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能用这些细小的信息,让自己明白了一切,又如何呢。
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是黑暗,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现在离开躲藏的地方,出去面对攻陷了普地城,只打算开始掠夺的意兰王国军队,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去为父亲和母亲报仇吗?
做不到的。
凭借自己,是做不到的。
十分平静,十分安静。
聪明得过于冷静了。
因为过于清楚,而早早得就做好了准备,应该过于聪明,所以早早得就认清了一切。
没有感到悲伤,也没有感到什么仇恨,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清清楚楚得了解到了自己做不到。
连挣扎的想法也没有。
自己,是个见不到光明的人呢,是天生就被光明抛弃了的人呢。
看不到,学不了父亲的剑技,看不到,学不了母亲的力量。
即成为不了骑士,也成为不了妖师,自己,只是个...
废物罢了。
不是过分得自卑,也不是认清自己后的自暴自弃,这只是一个,实情而已。
意兰的军队,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掠夺而来的,他们会掠夺走他们所见的一切事物。
无论是财富,还是人。
攻陷了普地城的他们,迟早会搜查出自己来的,自己,完全反抗不了。
现在逃走,无用。
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就算真的运气好,跑到了城外,在分不清楚方向的情况下,也只有死去罢了。
现在继续躲藏,也是无用。
本来就是匆匆忙忙得躲藏,自己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多少食物,而且也远远算不上什么隐蔽,被搜查出来,也只是世界问题罢了。
现在自己能选择的,无非也就是两条路。
早死还有晚死。
绝望吗?
不甘吗?
憎恨过自己是个被光明抛弃的人吗?
没有哦。
完全没有哦。
完全没有想过哦。
感觉不到什么。
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些。
是什么呢?
绝望,那是什么感觉...
不甘,那是什么情感?
憎恨,那又是怎样的心情。
不知道,感觉不到。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种感情,是不是在自己能看到光明的时候,就能明白呢?
只要见了光明,就能明白那些感情吧。
只要见了光明。
“咔咔。”
门,被打开了呢。
人来了吗。
无论是谁,自己都反抗不了呢。
那么。
微笑吧。
什么时候,哪怕是死亡,都要保持好微笑呢。
感谢这个世界,能让我诞生而活着。
真的是。
谢谢了呢。
初雪,露出了一个笑容。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笑容。
这样子平淡而悲伤着的笑容,进来的人从来没有见过。
本来只是经过,只是随便挑选了一个房间走进了,感觉到有人在的来人,对初雪,感到了惊讶。
昏暗的房间中,一个白裙少女,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露出了,这种笑容。
她为何能在此时,还能露出这样子的笑容?
来人感到了好奇,于是,使用了自己的力量,想知道此时少女的所想,然后。
沉默了下来。
“先生?”
等候着死亡,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切事情的少女,在没有得到对待的时候,奇怪得偏了偏头,又是露出了笑容。
“不用担心些什么,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了,谢谢您的善良。”
对面的士兵,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的年纪,犹豫了吧...原来士兵里,也有好人吗。
“就算不是士兵先生您杀死我,我也是活不下来的,所以,不用担心。”
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每一句话都是完全接受了后才说出的话。
来人,运用了他的力量后,得到的,是这么一个信息。
他一路过来,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人。
在所有的正常人匆忙逃跑,只求晚哪怕一秒死去的时候,这么的一位眼睛失去光明的少女,却是完完全全得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这是洒脱吗?
还是说,是认清了一切后的明了?
难得的,他感觉到了一点兴趣,于是,向少女询问出口了。
“喂,想见到光明吗?”
想见到光明吗?
突然被如此询问,少女有些意识到了,来人可能不是她所想的,意兰王国士兵,不过对方的话,让她十分在意,于是,她回答了。
“想。”
很想呢,如果见到光明,应该就能明白一切感情了吧。
“哪怕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生命...如果能在生命的最后,看到光明的话...
“哪怕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在意得,回答着不知道是何人说出的话语。
“这样子吗...”
初雪毫不犹豫的话,让来人停顿了一下。
然后。
“那么...制约成立。”
来人继续说着听不懂的话语,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初雪,惊讶得长大了嘴。
光。
是光。
有些温暖而刺眼的光。
她见到了光明。
她看见了一位少年。
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
少年站在那里,问着初雪话。
“妳叫什么?”
“初雪。”
下意识回答了。
这是母亲取的名字。
“初雪?有些奇怪的名字呢...不过...”
少年的手,按在了初雪的头发上。
“记好了,我叫者相,注定要取走妳性命的人。”
光明慢慢散去之时,初雪的眼中,映照的,是一位温和笑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