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丝麦尔安置在旅店,克洛蒂斯独自一人出门,前往城门前骑士的聚集地。
她之前剩下的最后一位朋友参与了这座城市骑士团的任务,至今都有回来,这让她忍不住怀疑究竟是骑士团效率太低,还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因为装备取自骑士团武器库,那位朋友无需购买武器铠甲和小物品,给克洛蒂斯省下了一大笔开销。
题外话,那位朋友永远背着一把剑刃崩出大缺口的生锈大剑,并当做宝物,从不使用。
或许,正因为是没有归处且转战各地的人,才会有信物存在吧。
克洛蒂斯推开门,只见络腮胡子的老骑士在细致地批改文件。那身镶着细腻金雕的铠甲在阳光下绚丽华美,堪称艺术品。
办公桌旁靠着一把上等剑,明显是老骑士的佩剑。
圣职骑士崇尚钝器例如铁槌,唯有高高在上的人员有资格持有仪式剑——注入信仰之力的圣剑。这代表下层人员只能施加制裁铁锤,而上层能施以更高层面的制裁,也就是所谓的断罪。普通骑士对武器则没什么要求,倒是为了以表权威,骑士团管理者大多会持剑。
老骑士一眼不耐烦地放下笔,抬起倦怠的眼神瞄着克洛蒂斯。
她把外衣留在旅店,但里面也穿着的东国异服让她整个人十分显眼化,简而言之就是很好辨认。
头发已然灰白的老骑士是正常人类,他属于看不起恶魔契约者的类型,为此他看克洛蒂斯的眼神很糟糕,有如俯视垃圾残渣一般。
苍老的脸面蒙上一层阴霾。
克洛蒂斯对此毫不在意,开口直奔主题:
“艾莉丝回来了吗?”
“啧......”
老骑士的咂嘴声很刺耳,令克洛蒂斯心生反感。
“你是指一身破烂铠甲的那女孩子么?她所在的骑士团尚未完成任务,全体骑士都没归来。切,真是亏大了。”
“什么叫亏大了?”
克洛蒂斯假装听不懂,向办公桌迈出一步,以发出攻击的气势提问道。
老骑士则把身体转了个方向,仅用斜眼睥睨着她。
他厌烦失算的表情使他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奴隶佣兵是靠拾捡敌方铠甲与武器生存的人,他们没有荣誉可言,是掠夺战场遗骸的亡灵。我们施舍给她装备,等于是天上掉馅饼,对我们是极大的亏本。奴隶佣兵战斗力虽高但不会返还铠甲,无论哪种正规组织,都不会特别欢迎他们。我说,你应该懂吧?”
每个骑士团的制式铠甲都是身份象征,身穿各种铠甲乱窜的奴隶佣兵极有可能扰乱秩序。克洛蒂斯不可能不懂。
艾莉丝身为奴隶佣兵,一切都能算成她咎由自取,只是克洛蒂斯单方觉得老骑士的贬低太过分,不然她不会心中火起。
你认为被要求以身作盾冲在你们骑士之前的人是谁?可惜克洛蒂斯没有说出这句话,便把怨念吞进了肚子里。
奴隶佣兵常被要求执行各种高危任务,并一直被要求冲在最前面作为肉盾。既然总是施加过分要求,为什么他们又能恬不知耻地贬低他们呢?
事实上多问无用,得来的回答肯定为“他们是奴隶”。
“还有什么问题么?”
“请告诉我艾莉丝任务的具体内容?”
“啊?”
老骑士忽然诧异,他的表情搞得克洛蒂斯好像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可笑事情。
“讨伐最近对我城抱有极大敌意的索莱特教徒。”
索莱特教与遍布大陆的圣教表面是和平关系,暗中却互为敌对,再加上索莱特教的作为,多数人与之为敌。
克洛蒂斯原以为是多么需要注意的任务,这下她安心不少。
当然了,艾莉丝肯定还是第一个以身试敌的人吧。
“你快走吧,别打扰我办公。”
老骑士继续执笔,手也不挥,径直把克洛蒂斯打发走。
相对的,克洛蒂斯同样对老骑士不屑一顾。
她下一个地点是去情报站,虽说离城门远了点,去看看却是必要的。
情报站其实相当于自荐的地方,怀才不遇的人将自身信息交给情报站,之后花钱让情报站把他们介绍给各种组织。
为再度踏上探索先知恶魔弗欧索特,寻求另一种“等价物”、另一种获得力量方法的旅程,一支能撑得过旅程的队伍是必要的。
而队伍本身,也可以说成获得力量的下下之策——当然这是她极力避免的情况,因此她才会踏上这样一段不必要的旅程。
其中如果想避免武器铠甲上的太多花销,炼金术师很有必要。
不过,圣职者就不必了,队伍内的各种不详人物必然让圣职者害怕,甚至于让圣职者崩溃。
去情报站的途中,她见到不少处理中的吸血鬼尸体。
染上流血病后为变成血族而吸食血液,结果失败的吸血鬼们,身体的骨头被铁槌击碎,极惨地躺倒在各处。
满是参差不齐血污的地面,如同一张鲜红的地上画。
下午的天空在不经意间骤变,染上一层阴云密布的灰色。
血色与烟灰,真是令人呼吸苦难的搭配。克洛蒂斯一边想着,一边吸着低沉的湿气往前走。
中途她去诊所买了瓶两用止痛药,这种精炼过的药液喝下去能有效缓解痛楚和不适感,涂抹在伤口上也可以止痛。其实她本人不太在意疼痛,她是为艾莉丝以及新加入的丝麦尔购买的。毕竟痛楚持续下去会很难受。
不但如此,在吸血时,药液能舒缓被吸血者的疼痛还有血液入嘴时的恶心。
购买这种药液无非是医用,当然也有身患流血病的人会购买,而理由不言而喻。
当然了,克洛蒂斯自从那一天开始,就不可能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