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步入寂静,在幽幽黑暗中彷徨。
前方找不到出路,自己走不出越来越深邃的世界。
好像已不是第一次独自徘徊,几年前的某一天,自己似乎也曾被拉下黑暗,如沉没在大海里的溺水者,缓缓沉入宁静漆黑之地。
在这里,身体无法呼吸,却也没有痛苦,仿佛从死亡中获得解放。
当身体疼得麻痹神经,痛得感受不到活着,灵魂和身体一定会溺进这片黑暗的深海,寻求解脱。
随着血液流失,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就像是被深海冻结了痛楚。
最深的海底反而荡漾着波光,另一边站着与自己相似的一个人,若波光是镜子,那么镜子的彼岸,必定能上浮。
很痛的话就沉在深海吧,然后毫无痛苦的睡去,让我来向你证明:即使你如此痛苦,你还是活着,因为活着就能够杀人,反之则不能——
这般甜美的诱惑,如黑洞般深邃,简直要将意识吸向镜子的另一边。
自己是丝麦尔,但仅有得到“丝麦尔”名字后开始的几年记忆,对十几年前的记忆全然不知。站在波光对岸的自己,宛如黑修女丝麦尔(我)失去的半身。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竭力拒绝那半身,甚至不惜抛开取回记忆的渴望。
大概只要取回记忆,我就会与漆黑的半身合为一体吧。
丝麦尔没有做出选择,无法上浮,只是在深海彷徨。
没有一条深海鱼,没有哪怕苍白的灯光,唯独无限延伸的黑暗包围身体。
如此静谧,如此安逸,能听到的唯有自己的心跳——
回荡在整个深海的巨大轰鸣声。
◇
丝麦尔从梦中苏醒。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沉在海底,还听到了鬼扯的轰鸣声,甚至将过于自然地将轰鸣认为是自己的心跳。
先不说这个幽邃的梦代表什么,因为眼睛睁开后看到的光景比梦可怕得多。
眼皮勉强抬起,冰冷的世界随即强硬地塞进她视线里。
朦胧的意识里照进一道微光。
月的轮廓明亮而皎洁,映射着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放眼望去,尘埃奇妙地反射月光,在充满湿气的空中翩翩起舞。
破败不发光的结晶物肆意横躺,实验器具、碎裂的长椅四散在地,无数惨状堆积如山,构筑出丑恶的垃圾残渣。
这些秽物的存在,无疑糟蹋了优美纷飞的月光。
但是,丝麦尔没时间管那么多,突如其来的不适感令她全身惊颤,完全从朦胧中惊醒。
她双手被抬到平举后捆绑起来,双腿也各自被铁链锁住,而她背后,是简要的十字架刑具。
通过胯下,能隙窥探到捆绑刑具的真实。
白垩的大十字架,矗立在环绕废墟气息的建筑中。
根据结晶和一些标志,丝麦尔认为这里应该是索莱特教的教堂,而且可能刚经过一场战斗,否则内部不可能那么残破不堪。
索莱特教并不使用十字架作为纹章,所以将她捆绑的白垩大十字,更像在效仿对异端进行火刑的行为。
“这是......哪里!?”
丝麦尔环顾四周,不见任何人影,徒有她被束缚在此。
正当她准备想办法逃离时,离她大约十几米处燃起巨大黑焰。在那朵漆黑焰花中,一对龙翼振翅展开。
黑夜中猛烈燃烧的不详火焰最终停歇,收起龙翼的人影显现在原地。
月光描绘出人的轮廓,被光辉濡湿的熟悉女性立于眼前,那对龙的瞳眸深处,燃烧着炽热的红炎。
银色铠甲映射月亮,泛着微蓝色冰冷的流光。
要说她是谁,丝麦尔再清楚不过。先前袭击她的魔女,就是如今银色的女性。
龙魔女没有表情,黑修女则相反,溢出的不安让她不自主流下冷汗。
“终于醒了,果然伤都痊愈了。”
显而易见到不用提醒的事实,丝麦尔伤口恢复速度非常快,就是她本人不知道原因而已,既然对方这么说,代表她肯定知道什么。
“很遗憾,看来最开始是其他人来处理你。好自为之吧。”
魔女说出了这番不明所以的话,但谁来都一样,差别只在于害怕程度。焰色眼睛转到一旁——正好通往教堂大门的方向。
刺耳庞大的咯吱声与冲上脑门的寒冷同时袭来。
门被打开了。代表出口、通往外界的门,几乎化为招致恶魔的地狱之门。
逐渐瞪大的眼睛中溢出恐惧。
愈发混乱的大脑拒绝门被打开的现实。
两块方形组成的门刚露出一条小缝,使人窒息的气息洪流便决堤而出,直接冲开了教堂入口。
不单单是气息洪流,好像全部月光都聚集在门口。
龙?人类?还是恶魔?
在龙魔女之后出现的第二人影与龙魔女相比,根本过之而无不及。
教堂入口——那里站立着纯白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