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炙热的打铁声,烧红的钢块在坚硬的铁锤下渐渐改变成需要的形状。年轻的铁匠有张平平无奇的脸,跟长大后的小铁锤十分相像,但身材却相差甚远。
他赤裸着上半身,黑色的短发,汗水,黝黑的皮肤下发达的肌肉不断鼓胀,隆起。粗壮的臂膀上一条条流动的筋肉像一块块连绵起伏的铁疙瘩。
铁构成了他的一切,他整个人也像一块铁。
“小铁锤,喜欢爸爸送你的铁玩具吗?”
“喜欢。”
把父亲为他锻造的手指粗长的小刀握在手中,小铁锤笑着眨了眨眼睛。父亲经常用打铁时余下的边角料为他制造许多这样的小玩具——像小弓箭,小剑,小铁锤……这是他最喜爱玩具的一部分。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些活着的东西,像在野外捕捉到的小昆虫——帅气的螳螂先生,聒噪的蝉先生,有着滑稽绝技的叩头虫先生,在漆黑的夜中轻舞的萤火虫姐姐,歌声曼妙的纺织娘阿姨和调皮的小跳蛛。当然还少不了小铁锤最喜爱的蟋蟀先生和锹甲虫,他喜欢这些具有鲜活生命气息所组成的生物。
隔壁裁缝铺家一个叫小剪刀的男孩说,这种虫子把它切成两瓣它还能活着,会成为一个新的个体。
小铁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被它用一只蟋蟀交换来的虫子,整个人像是觑准了老鼠的猫咪,弓着背趴在地上。
那只虫子是肉红色的,粘稠,丑陋,像鸡的小肠,中间还有一圈神秘的浅色肉环。他缓缓地,一刀将那只在潮湿地面缓缓蠕动的蚯蚓从头部沿着尾巴纵向切成了两截,一种兴奋与期待的感觉充斥在小铁锤的身体中。看着那只蠕虫在泥土中分成细长的两条,它仍然挣扎,扭动。看似痛苦无比的身体一点点失去了动静。
他慢慢站了起来,小铁锤感到一阵难过。丢下了手中的小刀。他并没有看到奇迹,也没有看到像小剪刀所说的,这种蠕虫有多么顽强的生命。
那只被他竖着切成两半的蚯蚓死了,小铁锤本不想伤害它。想象着一只细长的灵魂正从小蚯蚓的两截尸骸上渐渐升起,小铁锤说了声:“蚯蚓先生,对不起。祈求神明大人能宽恕我。”
像所有孩童,小铁锤对身边周遭的活物感到好奇,每天都在幻想着是什么样的力量在驱动它们。罗林西亚小镇的教堂中有一位手捧圣书的年迈牧师,他说万物有灵,每一个活着的躯体都有一颗纯洁亦或邪恶的灵魂。而神,主宰着所有灵魂的一切。邪恶将归入地狱,纯洁会升入天堂,所以大家都要去信靠这位万物之神,唯有信靠,我们的灵魂才能得以洁净和救赎,我们犯下的罪恶才能终将洗褪。
“小铁锤。”父亲的声音传来。“以后你也要做一个优秀的铁匠,为领主大人的骑士打造最好的剑,当骑士大人们用咱们打造的武器砍下侵略者的脑袋时,就像我们砍下了侵略者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