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冬天来了,明天赛维娜就要离开家了。”
“离开家,去哪呢?”
“去南方的一个魔法学校,据爷爷说,在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师。那么,赛维娜就能去那儿能学到更好的魔法……”
“爷爷自从被亡灵杀死后,赛维娜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也再也没有家了。”
“很孤独吗,是呀。”
“未来也会一直孤独地走下去吗……”
抽噎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在这孤独的冬夜里,她的哭声小熊听到了,桌椅听到了,书柜和壁炉听到了,兔子枕头也听到了。
可是,没有人听到。
幽灵不是人,更不懂得人类那复杂的情感,它只是单纯地觉得悦耳。但女孩儿的悲泣声,还是轻轻触动了它灵魂的波动,也触碰了幽灵自从吞噬斧头以来长久的困惑。
它渴望交流。
从背叛的那天起,斧头不在了,失落世界也再没有与自己沟通的亡灵。幽灵感到非常的寂寞,可是又害怕被那些贪婪而又饥饿同类所伤害。为了确定自己躲在这个世界是否安全,它曾经偷偷观察过女孩儿的进食,女孩儿并不需要吞噬灵魂来补充能量。她的食物温热,复杂而且多样,但都是实质的。因此幽灵也并不需要提防女孩儿会吃掉自己。
可人类与亡灵毕竟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幽灵曾经很多次以灵魂的方式向女孩儿传播它想要表达的信息,只是对方似乎感应不到。它的所有话,疑惑,喜悦,所有的所思所想,也像丢入湖泊的一粒尘埃——连涟漪都没法泛起一点儿。
“外面的世界……害怕……”
“赛维娜……不想离开家……”
她又说话了,但只是偶尔梦呓,有时候幽灵会猜测女孩儿在说些什么——像赛维娜这个单词,这个熟悉的词汇让幽灵印象深刻。她曾多次提起。
如果女孩儿有名字的话,大概就叫赛维娜吧。从此以后,我便称呼这个美丽的生物为赛维娜吧。
但是,从此以后,幽灵便再也没有见过赛维娜。
第二天,这间房子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那是一个胡发皆白的老人,老人叽里咕噜说了些复杂的人类语言,他们便带着行囊,离开了她的家。像往常一样,幽灵从床底下悄悄爬出来,趴到窗户边,灵魂透过琉璃窗的一角向外面偷偷看着。
在过去这些白天里,幽灵会看到赛维娜拿着一根形状奇异的白色棍棒,对着一块石头念咒,荧白色的柔光便会像飞舞的蝴蝶一般萦绕在她的身边。
但今天,窗外飘起了皑皑的雪花,大片大片地从灰白的苍穹间飘落在这个美丽世界的每一寸角落。老人和赛维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模糊的风雪中。
呆呆地凝望着那由无数纯洁的冰晶所组成的花朵,它温柔,神圣,静谧。幽灵对这个世界的新景色充满了喜悦和欣赏,只是这样美丽的东西,伸出手却无法触碰。它感到遗憾,就像在长久等待赛维娜归来的那段日子里,那种说不出来的遗憾。
在与女孩相伴的短暂时光里,在那个拥有精致血肉的美丽生物面前,幽灵本能认为自己比她丑陋。一种复杂到无法理解情绪抑制住了骷髅的所有冲动。两个生物的一尺之隔,距离却遥远的像隔着天涯。
赛维娜,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直到永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