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被树冠的枝丫与阔叶切割得零零碎碎,黝黑潮湿的,弥散着一层水气的地面将阳光碎裂的尸块变成一层在无数植株的枝叶和陈腐的土壤间回旋不散的红色薄雾。
在这片低矮,潮湿闷热的薄雾中,沐浴在雨林中的任何绿色生命都在争先恐后地生长。当绿色褪去,再怨恨不甘地为其他争先恐后的生命而死亡,腐败,成为土壤中的养料。
幽灵静静地看着那颗美丽的植物,它有一米多高,向上,向有更多有阳光尸体的地方伸展着它的枝蔓。茎干粗如人类手臂,顶部的花冠有巴掌大,鲜艳如人血。也像个人类巴掌形状,生满了纤细而修长的绒毛。
幽灵走在回洞穴的路上,遇到了这颗植物——它美丽,幽灵第一次见到这样艳丽到夺目的花朵。
一只眼球大的蝇虫,缓缓靠拢上去,细小的爪子攀上花冠,用口器贪婪地**着巴掌内的甜美的花蜜。在多次触碰微小的绒毛后,整个花冠突然猛地闭合,将贪吃的蝇虫死死地包裹在内。通过半透明的花冠薄壁,还能看到那只被捕获的昆虫的肢体在绝望挣扎。
幽灵吓了一跳。
荒凉的失落之地与这个世界的美丽,是无法比拟的。但这个世界的安全性却走向了另一种极端——在失落之地,越是丑陋的存在,就越是隐藏着惊险,譬如像那些大脑里生满白蛆的恶心的僵尸。它们的部落对幽灵而言,便是常年不灭的阴影。
可这世界,越美丽的东西,却可能越是一种引诱无知的生灵贡献其生命的陷阱。一种危险的欺骗。
从生存的安全性上而言,失落之地的洞穴反而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天堂。在那种竞争单一,强者稀少的环境下,经常安逸的让幽灵不想进化,也忘记进化。
可如今,生存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在众多的强大亡灵与密集的人类们面前,它更加别无选择。
也只能冒险。
既然做了这个打算,幽灵决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就去寻找猎杀对象。
它窝在洞穴里,花了一整天的功夫制作了四十几只骨箭,背着身后——木弓被毁掉的两年以来,作为一种对骷髅射手的怀念,它一直习惯带着那只白色的兽皮箭壶。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洞穴外,星光烁烁,夜莺长鸣。
幽灵端着它的弓箭在浓夜中漫无目的的前行,猫头鹰,豪猪,猿猴,甚至敏捷而又强壮的黑豹,任何在黑夜中活跃于丛林间的野兽都无法逃过它那灵敏的感触,精准的射杀,以及残忍的饥饿。这些生物与人类一样,同样是拥有血肉的生物,但野兽们的灵魂之火的旺盛程度却非常微弱。这满足不了幽灵,它期待能遇到什么更强壮的猎物。
在丢下手中的黑豹头颅后——很快,它发现了一支部队。
经过在失落之地多年的磨炼,幽灵的灵魂感知已经可以覆盖至一公里之内。在这一公里范围内的所有亡灵的气息,幽灵都能准确的觑准这只亡灵的方位,种族,以及强弱。而由于对人类的接触在近日里变得愈加频繁,渐渐也能够感知到人类的气息了。
那是一支由亡灵与人类共同组成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