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每一处骨骼都疼得仿佛要裂开,而自己的身体从腰部往下全部掩埋在了潮湿的碎石和河沙里。冰凉的河水透过砂石的缝隙流入这一片小空间里,再从另一边流出去。
虽然一身上好的金属铠甲在山体碎裂的滚石中起到了良好的保护,但护甲的防护仍然是有限的。
空气中有鲜血的味道,苏菲很清楚,是她自己的血。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最疼的方向源自自己的左腿,尝试活动一下脚趾,却做不到——可能伤害到了神经,也可能整支小腿完全被一块巨岩砸断了。虽然不清楚伤口的具体情况,但估计不容乐观。
于此同时,苏菲还能感觉到水流正不断冲刷着她的整个下半身。如果不尽快把浸泡于水中的右腿抽出来,将是非常危险的——潮湿的伤口假若一直浸泡在水流中就无法得到干燥,会一直流血。
失血过多,就会死亡。
借着太阳之剑淡淡的余晖,她伸出双臂奋力扒开埋住盖住自己上身的石块,那些较小的石块还好,但扒到那些巨大的岩石,在她虚弱的手臂下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了。
苏菲咬着牙,挪动身躯小心地用各种角度尝试让自己从岩石的夹缝中抽出来。但她做不到,左腿已经被死死地压实。
耳边轰隆一声,外面传来一声岩石被砸碎的声音。
一阵呛口的灰尘和碎沙落在苏菲的肩头,她咳嗦了两声,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无奈地苦笑。
骷髅领主还在外面,苏菲能想象那双钻石般坚硬的骨拳砸在岩石上的样子。
再硕大的石块在那种非凡的生命面前也会脆得像豆渣,关于它什么时候会扒开岩石,找到她——然后,或许是为了杀死她,亦或许是想要拿回它的武器,最可能它两件事情都会做。
完全,变成一个时间的问题。
“太阳之剑……对不起……”
她再次对着身边的大剑道歉,然后躺了下来,不再挣扎。
等待着。
等待着把自己的命运都交给那只生物。
在对命运的痛恨和无声的喟叹中,苏菲闭上了眼睛。多年了,一直都是因目睹了父亲之死的痛恨驱使着她挥剑,也一直都是痛恨让一个柔弱的姑娘成长为一个比男人还要强壮,比男人更要坚毅的战士。
她长得很高,接近一米九的高个在男人里面也算的上高大了。但此刻,死亡临近,无力复仇的绝望中——苏菲的内心觉得自己矮小,萎靡,多年来一切的努力仿佛都变成了缥缈的虚烟,化作了空气。像腌制失败的干果一样萎缩成为了一种不值得,一种溃烂,一种巨大的委屈。
她委屈到想哭,她已经十年都没有流过眼泪了。在与剑相伴的艰苦岁月里,她甚至遗忘了哭泣是一种什么感觉。
现在,她似乎想起来了。
泪水划过唇角,苦涩,咸咸的。
不许哭,男人哭是没出息的——耳边几乎下意识地回响起剑术启蒙老师的话。在老师训练男孩子们练剑时,常把这句训斥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