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如此不公,没有人会以付出自身巨大代价的方式去责怪权势和金钱,越强大的人越是极尽巴结,讨好更强大的人。而贫困,孱弱,无能为力的人即是原罪,卑微的人——即是罪恶的始作俑者。
“如果公正的神您真的存在……请求您救赎我……”
自从我的左手消失的那一刻。
我决定,永远都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的存在。永远。
“你的命算是保住了。”八字胡自满地擦着刀,将一块麻布丢过来裹住我鲜血淋漓的手腕。“感谢好心人吧,二十个金币应该把你送入死牢,跟死刑犯们待在一起呆着,等着被砍掉你的小脑袋。”
我咬着牙,没出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让我道了句:“谢谢。”
“真是个狼崽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感恩吗?”
背后传来他们的笑声,我一个人,光着脚,在萧瑟的风雪中走出了这件黑暗的屋子,继续走,走出城门。
我回过头,看着在城镇中巡逻游走的城卫兵身后的不远处,那一座最为巨大的、高耸的建筑——那是子爵的城堡,落满皑皑的白雪与倒悬如矛的坚冰,给人以一种异样的纯洁与肃杀的冷酷感。
在城堡的下方便是整座达维亚斯城的全貌,商铺,马路,军民的住所之地。我低头望着裹着左手的正在滴血的布麻巾,隐隐意识到,这或许是我望向这座城市的最后一眼——我从这里出生,从这里长大,也会在这里死去。
会死吗,有谁能救救我吗。
这个世界,我没有亲人,我只想到已不在身边的父亲,还有父亲留下的猫。远远地,我看到庭院门口的木棉树——是的,我要回家。
最开始,我的左手只是感到麻木,冰凉。但我不觉得疼。直到我看到躺在庭院正中央的七七,它的头骨在一层冻成冰渣的血泊中瘪了下去,身体已经在雪中僵硬。我愣在那儿,望着这只猫的尸体,所有的苦难在瞬间纠集在一起化作尖锐的痛彻心扉——像饥饿,绝望,冻疮,伤口,思念,怨恨,仇视,心理和生理上积攒的黑暗的痛苦在此刻蜕变得斑斓绚丽,它们五光十色的交织在一起,变成一种极端到使人立刻从精神和肉体上一同挣扎扭曲,拧成一团的,疯狂的痛。
但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难以再流下,可能泪水密集而又频繁使泪腺失去了作用。又或者,痛苦已经麻木成活着的自然态。
我转过身,蹒跚走出庭院。
越走越远,那是一座高山,在我年幼一些的时候,父亲常带我来这里远眺向南方。“罗兰斯,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走。”我抬起头望向高大的父亲,雪花落在他宽厚的肩头。“爸爸,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战士,拿起剑,去南方。”
父亲摇摇头。
我感到一阵失落,隐然预见的孤独感像一把塞进心怀里的冰。
“明年我们家门前的木棉花凋谢尽之前,我肯定就会回来。”父亲的话坚如磐石。“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