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封锁逐渐被撤除,人们恢复到平常的生活,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路边的店铺也亮起了灯光。
明面上的危机已经解除,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拥有令人震惊的适应能力,如果不是那几栋被火焰熏黑的建筑在默默诉说,恐怕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会被当成梦境。
漫步在街头,鞋子踩在地面浅浅的水洼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与淅沥的雨声混杂在一起,交织成别有特色的乐曲。
但是事件并没有真正被解决,这虚假的祥和或许在下一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你不是指挥官吗?不跟着她们一起去执行任务,在这里当甩手掌柜,这样真的好吗?」
「她们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喝咖啡?」
街角一家人气很旺的咖啡厅里,指挥官端起面前的摩卡咖啡品尝了一口,浓厚的巧克力味和牛奶味在口腔中化开,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可能是一种幸福的味道。
千叶的心情有些焦躁,即使听着店里舒缓的古典乐曲,她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她本人对于家族经营的神社落入外人之手没什么感觉,作为由神社的新神主抚养长大的孩子,虽然此前她一度把对方当成按时给自己提供生活费的提款机,但其实她在内心中很感激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也正是因为这样,面对走上歧途的熟人,她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不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种迷茫现在正逐渐转化为焦躁的情绪。
说实话,千叶曾一度想要置身事外,任凭事态发展,但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去做些什么,可是以她的能力又能做什么呢?
一旁的悠理倒是显得很淡定,他打量着咖啡厅里古典却又充满潮流气息的装修,时不时偷偷用余光瞥几眼隔壁桌的年轻女孩子,这里的氛围他很喜欢,只是在看到情侣出现的时候他的内心会感觉到微微的不适。
「悠理,你看那边的女孩子。」
「站在吧台前面那个?」
「对,她的腿很好看。」
「原来如此,师父果真好眼力。」
悠理和指挥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将自己的发现和感想分享给对方,对此千叶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千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努力去理解男孩子的世界,用白痴两个字足以道尽一切,男生的世界里存在着‘越白痴越了不起’这个单纯的法则,尤其是两个男生凑到一起的时候,白痴程度较低的男生就会受到同化,最后两个人一起变成更高层次的白痴。
所以身为一个善良的女生,千叶只需要对此视而不见就行了。
仔细想想,城市里还潜伏着危险的宗教分子,而这两人却能心平气和的坐在咖啡厅里看妹子,这种程度足以被授予一枚白痴奖章了,想必他们两个一定会以此为傲吧。
「你们看够了没?」
听到千叶的话语,指挥官和悠理收回了意犹未尽的视线,两人连装傻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我看什么了?」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啊。」
即便摆出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也没用,千叶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两人,她只是不想追究这么蠢的事情。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桌游俱乐部。」
「哈?」
「或者汗蒸馆,这几天一直在下雨,身上有种黏黏的感觉,蒸一下应该不错。」
离开咖啡厅之后,千叶稀里糊涂的跟着这两人来到了一家汗蒸馆,在指挥官付钱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我就算了,我还是先回家…」
「你在说什么呢,这里的牛奶浴很棒的哦,上次春田回去之后安利了一大圈呢。」
又是稀里糊涂的,千叶换上汗蒸服,洗澡、泡牛奶浴、汗蒸,就连千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是个放松的好去处。
在汗蒸室里,千叶坐在由温热的小石子铺成的席位上,看着指挥官和悠理在一旁小声点评附近的女孩子。
「6分。」
「旁边的7分。」
「咦,那个发色应该是人形吧?8分。」
这个评分标准是根据什么定下来的呢?千叶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好奇。
「那我呢?」
她指了指自己。
指挥官和悠理的视线毫不掩饰的在千叶全身上下扫了几圈,相视一眼后,他们点了点头。
「5分。」
「你们两个是不是找打?」
「别生气,你还在发育期,分数偏低也是正常的!」
见到千叶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扔来,指挥官毫不犹豫的把悠理当做盾牌挡在身前,有几颗石子顺着领口掉进悠理的衣服里,烫的他龇牙咧嘴。
「我跟你们说,如果有意愿的话我是可以成为巫女的,小心我诅咒你们。」
「你?巫女?不可能——」
指挥官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但是看到千叶又抓起一把石子,他连忙闭上了嘴巴。
悠理又多看了千叶几眼,他一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成为巫女是要和神主结婚的吧?」
「现在早都没有这种要求了,很多神社的巫女都是暑假来打工的女大学生,只要身心健康且是未婚,然后学会神乐舞和祭祀礼仪就行。」
千叶白了悠理一眼,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是这样喜欢乱想,难道悠理以为自己会和那个大叔结婚吗?那是什么恐怖故事,不如说有这个想法就已经足够恐怖了。
转念想到神社,千叶的表情有些黯淡。
按照目前的趋势,恐怕神社里那些人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但她还是心存侥幸的问了一句。
「那些人会怎么样呢?果然最后还是要被杀掉吗…」
「怎么可能。」
听到指挥官脱口而出的话,千叶睁大眼睛望着他,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有办法救他们吗?」
「不仅仅是你知道的那些人,还有周围的村庄也发生了类似情况,想要救他们就只能从源头开始…那批来路不明的访客,和我之前调查过的一个地下组织有联系,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你放心就好。」
面前的男人只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了一段话,但是千叶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她长出了一口气,眼角感觉到一丝酸涩。
就在这时,指挥官拍了一下悠理的肩膀。
「9分,至少9分!」
「在哪呢?」
「那边,刚进来的。」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门口的方向,千叶趁此机会抹了抹眼睛。
这个男人或许没那么简单,这种恰到好处的温柔是怎么回事?
很快千叶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因为刚才真的走进来了一个很正点的女生,她的长相和身材都无可挑剔,皮肤也是光滑水润,让人有种想捏一把的冲动。
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呢?
千叶连忙晃了晃脑袋,自己已经有被这两人带偏的迹象了,这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但是喜欢漂亮的女孩子这一点,对于千叶来说也是一样。
遇到漂亮的女孩子时,她也会不自觉的多看几眼,那是完全没有任何杂念的,单纯出于欣赏的观察。
不知为何,千叶感觉指挥官和悠理也是如此。
这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悠理用手托着下巴,仔细观察那位美人,而后他望向同样目不转睛的指挥官。
「以你的经验能看出那位小姐是不是人形吗?」
「看不出来,如果眼瞳的颜色和头发颜色都很正常,体表也没有机械部件的话,想要分辨出对方是不是人形还是很困难的。」
「这么说来,春田小姐和WA2000小姐都是经常会被错认成人类的那种类型。」
「毕竟她们素体的价格摆在那里,越是高精度的素体就越接近人类,如果出高价定制的话,把人形做成人类的替身这种事都能做到。」
「真的能做到吗?」
「之前我们就遇到过一次,大家都以为那个线人是人类,结果等真正的线人出现之后才发现最开始和我们说话的是以他本人为原型制作出来的高精度人形,呼吸、心跳都和人类一模一样,再加上高级情感模拟系统…」
说到这里,指挥官觉得心脏被狠狠敲了一下,胸口传来冲击的同时,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悠理和千叶愣了一下,也意识到了什么。
起死回生的方法。
如果掌握了某人的详细信息,就可以用那些信息为原型制作一个高精度的人形,甚至就连记忆也可以随意灌输。
若是人形不知道自己是人形,只被灌输了人类部分的记忆,那么确实可以营造出一种起死回生的假象。
「不,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指挥官思考的更远一步,悠理和千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久前,确切的说是在指挥官被抓到神社地下室之前,指挥官遇到了一位手持镰刀的白发少女,对方动作的敏捷程度不像是人类,但却有种接近人类的气息。
更久之前,指挥官也遇到过类似的少女。
她们被称为涅托,是介于人类和人形之间的某种存在,属于那个名为帕拉蒂斯的白色势力。
根据指挥官的猜测,涅托很有可能就是起死回生的产物之一。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大个子人形走了过来,他的身旁围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女顾客。
「就是他们?」
「没错,他们一直对我们指指点点,用下流的目光打量我们的身体。」
女人们群情激愤,千叶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回过神来她发现指挥官和悠理已经心照不宣的跑向了大门。
「喂,你们两个!」
千叶连忙起身追了上去,在这一刻,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指挥官和悠理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