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本州岛上一切工作的重心全部放在了福岛、宫城、山形三县,比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有的人更想一步到位直取首都圈,这种急功近利的心态很快就招致一场灾祸。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员被调往前线,作为补给站和物流中心的青森县大本营人手严重不足,这一消息由隐藏在普通幸存者里面的福音社成员传回到组织中,福音社立即策划了一场对大本营的袭击。
他们调集了紧邻青森县的岩手和秋田两县境内的武装力量,借助感染生物们的掩护,在夜晚发起了行动,打了大本营一个措手不及。
此战使得大本营损失惨重,大量的物资遭到破坏,货船也被击沉了数艘,最关键的是,通讯系统遭到了破坏,后方完全中断了与前线各部的联络。
这导致后续从北海道运来的大批量物资都积压在大本营里,各方工作一时间无从展开。
无奈之下,内阁给防务省施加了压力,防务省只好派遣更多的武装力量深入黄区,一方面是警戒福音社的袭击,另一方面则是在重建信标的同时人工回传前线情况,进而发配囤积在渡口的各种材料。
这一看似合理的决策遭到了指挥官的坚决反对,他直言污染区内部存在大量具有智慧的ELID感染生物头目,而且福音社还躲在暗中虎视眈眈,现在决不能轻举妄动。
指挥官建议收缩补给线,立即启用留在北海道岛上的预备队,待支援抵达后再做打算,但是他的建议并没有起到作用。
就像内阁与国联计划中的那样,各项工作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甚至比起前段时间来说要更加顺利。
札幌宴会上把酒言欢的官员们还不知道,现在他们看到的只是暴风雪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
青森县的大本营中,一场紧急召开的会议正在进行。
「…三个小时前,我们的无人机侦查到一场坍塌风暴正在靠近。」
随着主持会议的官员平淡的话语声,由无人机远程传回的画面出现在了立体投影中,那是一场类似夹杂着暴雪的沙尘暴,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风暴整体呈现出诡异的绿色。
坍塌风暴是一种在黄区里并不罕见的周期性自然灾害,其中蕴含了大量高浓度的坍塌粒子,无论是对人体还是对设备都会造成极大的损害,一旦处于坍塌风暴的覆盖范围内,所有的通讯方式都会瘫痪。
「按照管理条例,从现在开始各部进入应急状态,在外工作的队伍应立即前往就近的据点躲避,但这样一来,那些幸存者的势力可能会趁机破坏我们还在建设中的工程,因此我建议前线所有武装力量原地修筑工事,防备可能会发生的袭击。」
此言一出,参会人员在下面小声讨论起来,大部分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有防务省官员和安保部门的负责人面色沉重。
指挥官同样出席了会议,事到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无论他给出什么样的建议,结果还是一样的。
理解了这个现实之后,指挥官反而轻松了起来。
如果放在平时,这个会议可能会拖到坍塌风暴过去才会讨论出结果,可是如今没有那些玩弄小心思的空间,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步骤以后,能够作出决定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我赞成。」
「我反对。」
「我也赞成。」
「赞成。」
…
会议很快得出了结果,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场考验,需要用勇气与毅力去客服、战胜,与现实中面对的困难相比,位于前线的工程进度显然更值得关注。
不久后,某道防线的指挥所里,指挥官对着面前的电子屏幕叹了口气,屏幕另一端的伯莱塔对他的状态有些担忧。
「指挥官,你最近两天的叹气次数明显增加了,工作不顺利吗?」
「倒也算不上不顺利,前一阵子我还被表彰了呢。」
「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刚刚得到过表彰的人。」
「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了?」
「…就算是骗人的,我也很开心。」
「至少这句话是真的,我向你保证。」
「我、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做个好梦。」
挂断通讯后,指挥官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当地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也就是说S09区那边是凌晨两点。
姑娘们大部分都在休息,而他的一天才刚要开始。
看了一眼远方天空阴沉的天色,指挥官又叹了一口气。
「网络时有时无、吃得一般般、住得一般般,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娱乐方式,整天见到的除了ELID感染生物以外就是些被包裹在防护服里像是派大星一样的人类…」
「别再抱怨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麻烦帮我去附近设置几个动能监测器,坍塌风暴范围里能见度非常低,我可不想被那些感染生物扑到身上。」
与指挥官说话的人名字叫做归蝶,她是隶属于防务省的军用人形,像她这样的精锐被安排到指挥官的身边,明面上叫做协助,实则写作监视,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指挥官对她并不陌生,因为她就是此前被指挥官回收的“绮罗星”,而她本人也正如代号那样,有着极为惊人的美貌,只不过她的个性太过冷淡,更多的时候都在板着脸——即便如此,她也是指挥官到日本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形。
按理来说,指挥官现在应该算是她的上司,但归蝶的态度完全是把指挥官当成了平级的同事,考虑到双方的身份差距,这一点并不奇怪。
完成了防线周围的防护布置之后,坍塌风暴也即将到来。
即使躲在位于地下的指挥室里,仪器探测到的坍塌辐射浓度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指挥官被厚厚的防护服包裹着,地下又闷又热,他的衣服早就被汗水给全部浸湿了,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对于肉体与心灵两方面的折磨。
话虽如此,他又不敢脱下防护服,直接暴露在坍塌辐射下意味着他的身体将再次发生无法逆转的改变,那种痛苦只要是人类就不想尝试第二次。
指挥室的门被人推开,玉瑶情绪低落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刚刚出去测试了一下高浓度坍塌辐射对人形网络的影响,看样子情况并不乐观。
「林君,如果风暴到来,你能依靠的就只有贝拉了,到时我没有办法为你提供任何战略层面的支援,不过其实我更建议…」
说到这里,玉瑶瞥了一眼一旁的归蝶,似乎不愿意让她听到后续的对话,没想到归蝶倒是很识趣的离开了房间,于是玉瑶继续说了下去。
「…我建议让贝拉留在你的身边为你提供保护,这次坍塌风暴的规模很大,有人在会议上隐瞒了重要的情报,根据我截获的消息,无人机捕捉到了大量“生骸”出没的画面。」
生骸,罹患ELID并重度病变的野生动物,因其独特的外貌特征而被冠以此名,意为活着的尸骸。
生骸的种类繁多,包括但不限于牙齿突出、外皮硅化的熊;鹿角高耸至四米的鹿;半米大且会喷射高腐蚀性酸液的蜘蛛,与人类感染者相比,这些生骸的破坏力更加巨大。
「他们隐瞒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这下要死多少人啊!」
「别生气,眼下我们能做的事情不多,先想想怎么活下来,再尽可能救下更多的人。」
「…只能这样了,距离坍塌风暴抵达还有多久?」
指挥官话音刚落,指挥室里的辐射检测仪器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与此同时,各防线交火的报告不断传来,隐藏在坍塌风暴里的东西迅速突破了一道又一道防线,大量的据点遭到攻击,地图上出现了数不清的求救信号,整个指挥系统陷入一片混乱——直到通讯彻底断开,后方大本营完全失去了与前线各部的联络。
是的,风暴已经到了,墨绿色的风暴夹杂着雪花和沙尘席卷而来,宣告了噩梦的开始。
在能见度极低的状态下,判别方向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事情,行动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高浓度的坍塌辐射造成电子仪器失灵,分散开来的各个据点几乎是在同时陷入了孤立状态。
防务省派到前线的武装力量根本没有起到效果,无论是伴随风暴而来的感染者们,还是潜伏在风暴里面的福音社,这两方都绕开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优先攻击处于防线后方的人类据点和设施,再调转方向回头去攻击防线。
遭到攻击的人们尽力抵抗,但是因为力量过于分散,再加上根本不会有援兵到来,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全灭的据点,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福音社展现出了在黄区内的主场作战优势,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避开了那些ELID感染生物的行进路线,在避免了遭到感染生物攻击的同时,他们似乎还有意引导了感染生物们去进攻一些火力强大的据点。
没过多久,前线的据点和防线就损失过半,剩下的那些已经彻底被分割包围起来,人们退无可退,弹药补给在海量的ELID感染生物面前根本不够看,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人们低估了ELID感染生物的智慧,毫无疑问,这些感染生物有着它们的行动逻辑,它们借着坍塌风暴的掩护,以惊人的速度抵近了各个据点,当人们看清它们的身影时,数不尽的感染生物已经蜂拥而上,势不可挡。
不仅是前线,随着坍塌风暴继续向东北方向推进,原本位于后方秋田、岩手两县的各补给基地也遭到了攻击,那些可怜的后勤人员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甚至都没有装备像样的武器,他们的结局也就不必多说。
最终,经过九个小时的肆虐,坍塌风暴消散在了青森县境内。
当通讯恢复后,大本营再次与前线恢复联络时,那些抱着乐观心态的人在通讯频道里面听到的只有怪物的嘶吼声和人类的惨叫声。
直到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出事了,无人机紧急起飞探查情况,传回了堪称地狱一般的画面,有很多刚吃过饭的人吐了一地。
风暴已经散去,但是ELID感染生物和福音社的攻击还未停止。
作为前线存在的南部三县情况最为惨烈,不仅据点全部丢失,大量的正规武装力量也折损在了其中,仅有小股部队抛弃重型装备东躲西藏,最终成功保住了性命。
而位居第二线的秋田和岩手区域,此时依然在激烈的战斗中,此区域的人员已经伤亡过半、弹药补给也快要见底,急需后方提供支援。
消息传到了北海道,人们不敢相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么巨大的损失是无法承受的,愤怒的人们走上街头,要求向相关的官员问责,整个社会都因此而产生了动荡。
现在,内阁和国联已经没有办法了,面对沸腾的民意,他们急需一场胜利——哪怕是局部的、微不足道的胜利,来稳定人们的情绪。
「对了,爵士提起过的那个人还在!」
「听说他的本事不一般,不管是真是假,现在我们全指望他了。」
不知不觉间,很多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聚焦到了指挥官的身上,而此时指挥官正带领着被他救下来的人们在福音社的一处据点里大吃大喝,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承担了多大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