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盒在与地面发生剧烈碰撞后,蹦跳了一阵然后静止下来。地砖没有变化,连个凹痕也没有;而金属盒也安然无恙地横躺在地面上,就像是原本就摆放在那里似的。
说到底,我“最后的力量”也就只有这点程度了。
但是,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是……什么?”
一个明亮的光球漂浮在半空中,略带些淡蓝色的白色光芒将房间内的人工照明全都掩盖。它从我头顶上差不多刚刚手举起的高度处缓缓下降,最后飘临于我的手掌中。
“光球……好温暖的力量。”柯拉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个不明物体,喃喃地说道。
“力量?”
“嗯。是……魔法的力量。”
“这是、魔法?”
为什么,我会使用魔法呢?不,这真的是我使出来的吗?
没有那样的记忆。说到底,我连魔法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关于要如何施展就更不知道了。
那么,既然不是我使出来的,又是谁的杰作呢?
我的视线停留在了金属盒上。
“那个,爱、爱尔……爱尔斯小姐?”
“柯拉·爱尔丝汀。叫柯拉就行了。”柯拉把头微微转过来,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
唔,我真是有够失礼的。
“那么,柯拉,能告诉我这个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了吗?”
事态发展至此,再隐瞒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柯拉似乎也是同样看法,轻轻地点了点头。
“古代符文·神召之符,海之符咒。”
尽管她说明了,我却完全听不懂。不,如果是在游戏中出现的名词,或许也不会无法理解吧。但是毕竟现实与游戏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实际听到有人用认真的语气说出这种单词,大脑难免会因为强烈的冲击而理解不能。这就好比你在树林里见到一条蛇,只会抱怨自己的运气;而若是在自家衣柜里发现一条,大脑就可能会陷入极度混乱之中,以至于反应速度远远不及在树林里时那样。
“……符咒?”良久之后,我才从牙缝间挤出这么一句疑问。
不过没有得到回答。不,确切地说是意识到没有回答的闲暇。
刚刚似乎是去准备催眠瓦斯的士兵回来了。再过一会我们大概就会强制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那样的话就Game Over了。
然后,仿佛是在验证我的想法,某个圆柱形物体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下,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向这边飞来。
柯拉使劲咬着牙,似乎想要施展魔法。但是现在瘫坐在地上的她,连支撑自己的身体都需要通过靠在我身上来实现,更不用说魔法了。而我也只能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但是。
不知为何,我却完全没有绝望的感觉。倒不如说,心中似乎有一棵希望的火苗,在渐渐燃起。
注视着在视野中逐渐变大的瓦斯弹,我忽然感觉它就像一片轻柔的羽毛一般,微微的一阵风就能轻易吹开。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心底里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认识。
身体好像被一团温暖包围着,所有的疼痛都被遗忘。世界似乎变得很小,而那之中的一切都能为我所掌握。反之于对瓦斯弹的注目,我闭上了眼睛。背部似乎重新有了点知觉,少女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让我重新意识到,自己想要保护什么。
处于魔法世界的少女,以一对三的实力,直面枪口的勇气,忍痛坚持的意志力。
然而她本身,也只是个普通女孩罢了。也会受伤,焦急,疲惫,也有不得不依靠着他人的时候。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仍然在拼命保护别人。
这一次,必须,由我来保护她了。
虽然我不是魔法师,也不懂魔法。但这次,我觉得,自己拥有了什么能守护该守护的东西的力量。
一点温暖,从右手手心扩散开来。闭上眼后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唯一的光源,在淡淡地闪烁着蓝色的光辉。然后,光芒一口气膨胀,感觉有什么东西冲出身体,向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身后传来惊讶的吸气声。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那个圆柱体高速飞回窗户另一边的景象。
亲眼看到,还真是有点惊讶。虽说那貌似是我施展的,但终究对自己能使用魔法一事心存疑惑。话说回来,那个真的是魔法吗?
说到底,我只是试图使用了那光球的力量而已。那股温暖的,充满了守护气息的力量。
在那力量的包围下,我站了起来。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所剩下的只有温暖,以及不断涌出的勇气。微笑着,向少女伸出手。柯拉在短暂的沉默后,拉住了我。
所有的子弹,都被弹飞出去。就像是撞上了高弹性防弹玻璃。
无视周围一脸惊愕的敌人,我们通过窗户跨至原先的房间,疾步走向门口。有些士兵受到飞出去的流弹波及,一脸痛苦地倒了下去。刚刚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见不到他的身影。或许是去处理龙谷君和上杉的事,也不排除他们被劫为人质的可能。
“使用魔法必须要有符咒。”
前行中,柯拉开口道。她小小的手掌,已没有了原先那样的冰冷,
“通常,符咒可以通过学习与训练得到。但是存在特殊的符咒。那些是从远古就存在的谜之符咒,都是秘宝级的东西。只有极其稀少的、受其选择的人才可能使用。”
“——神召之符。”柯拉用黑色的瞳孔看向我,“受神明召唤者才能够使用的、神所赐予的力量。这个‘海之符咒’就是其中之一。”
“海之、符咒……”我将这个名次重复了一遍。
“神召之符总共有四枚,目前两枚下落不明。我这次的工作,就是回收曾经被盗的海之符咒。”
“等等。”我突然冒出个不好的想法,慌慌张张地打断她的话,“这样的秘宝,我竟然随随便便地用了?!”
“没关系。”出乎意料地,柯拉干脆地答道。
“诶?!”
“你应该就是那个被选择的人了。也就是说,这枚符咒是属于你的。具体的我会去向上面报告申请。”柯拉露出了温和的表情。那似乎是在微笑?
“我?等等,我应该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啊,和魔法什么的一点瓜葛都没有才对……确实刚刚是发动过魔法一类的事情,但那也可能并非出自我之手……”
魔法,这种前所未闻东西,感觉离自己是那样地遥远。就像河外星系中的任意一颗小行星一般,不应与我有任何的相干。
但是柯拉再度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由于从前各地人们沟通困难,不存在所谓的‘翻译’,所以古代符文都附带有魔法‘翻译术’,可以将别人表达的意志直接传送进你的大脑。并且为了方便,机能范围超过一百米。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刚才对方人们的对话你应该都能听懂。因为那时你和他们都距离‘海之符咒’不足十米。”
“……”刚才由于慌乱没有发觉,现在想来,的确是听懂了那个男人和小队长间的对话。难道,他们会说日语?
“他们刚刚,说的是葡萄牙语。”柯拉补充道。
我再也没有什么能反驳的了。
但是,就算突然被告知自己是神所选择之人什么的,也难以让人接受吧。我和千千万万其他日本小孩一样,由母亲所生,经历幼稚园、小学、国中,直到高中。成绩一般,相貌平平,体能也不算出众。这样一个掉进人堆里可能就再也找不出来的家伙(我自己),真的会是那样像是百年难遇似的“被选择之人”吗?
况且,我也没有接受过有关魔法的任何知识。那时自己究竟是如何施展出来的,现在仍是一个谜。
我一脚迈过了早已破烂不堪的房间门,走到外边方才激战的走廊上。柯拉也晚一步跨了出来。她的另一只手中紧握着不知何时捡起的、装着符咒的金属盒。
总之,先把突然附着在我身上的神秘力量放到一边。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到失踪龙谷君和上杉。最坏情况,敌方将他们和尚在飞机中的人们劫为人质,恐怕就只能倚赖大概会随后赶到的、柯拉于刚刚用“通信术”联系过的援兵了。在那援兵中存在魔法师的概率也十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