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作者:哀しい渚 更新时间:2010/11/20 14:47:54 字数:0

巨大的冰壁已经被甩到遥远的后方,与苍天融成了一片。

风声呜呜的伴奏中,围绕在四周的,是碧空。

向上,向前,向着各方无尽延伸,像是涂上了均匀的颜料般湛蓝。

这与从飞机的小窗户看到的景象感觉完全不同。就好像用手机与用影院的大荧幕看电影那样的差距。在苍穹中。没有界限,没有约束。高速前进的我们,仿佛正在一点一点地扑入天空的怀抱。

这感觉难以形容。仿佛,与天空融为了一体。身边的微风就像自己的血液般温暖。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

“嗯??”

强烈的晃动蔓延了两人的身体。我反射性地手指用力,以防自己掉下去。在这里松手的话,恐怕就会变成头朝下直线自由落体然后一命呜呼吧。

“怎、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是等了许久也没有传来回答。

我看向前方莳雨白皙的后颈部。

“莳雨?”

“……”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从侧后方窥去,身着巫女服的少女脸红红的,就像是熟了大半的水蜜桃。仔细聆听,似乎还能从风声里分辨出混杂在其中的急促呼吸声。尽管我们刚刚经过了一场算是激烈的战斗,但少女现在的状态实在难以让人安心。我隐约还看到了几滴汗珠从她的皮肤渗出。无论怎样,实在不能认为这是个正常的现象。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手摸下她额头的温度。但那样做的话,同样很可能会变成头朝下一直线……(以下略)。

这时,我注意到脚下的森林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差不多快要到能看清几根粗壮枝条的程度了。也就是说,从刚刚开始,或许就是那次震动之后,我们的高度就一直在不断下降吗?

是到了目的地,还是莳雨体力不支了?当然,我希望是因为前者。

我低头俯瞰。在视野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片光秃秃的空地。这个半径约一百米的圆形区域,在茂密的森林中显得十分异样。不过,说是光秃也并非寸草不生,只是没有灌木以上的植被罢了。

那就是目的地吗?

在那片空地的中央,停泊着一架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庞然大物。

“直升机?”

全长超过十米的双旋翼共轴式,上下两副巨大的螺旋桨垂直叠加的军用直升机。两副旋翼提供了恐怖的垂直攀爬能力,复杂的结构换来的是优秀的航线控制能力。当然这种知识也是以前从电视上看到的。我既不是军事迷,也不是交通工具爱好者,能记住这个拗口的名字就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静止在地面上的直升机,不知为何给我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这时,从直升机尾翼后的阴影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身穿感觉很正式的西装的男子,脸上还带着墨镜,再加上领带和皮鞋。远处看去完全是一身黑的装束。

敌人!?

我的心里反射性地一阵紧张。不过莳雨并没有介意的样子,只是默默地在离直升机约十米处着陆了。我的脚下重新感受到了大地的踏实感。

然而,与稳稳地落地的我不同,莳雨在一个踉跄之后直直地向前倒去。

“莳雨!?”

我赶紧向前迈出抱住她的身体。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我的双腿最终还是踩住了地面。少女的体温立刻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但那温度总觉得热得不寻常。

我轻轻地蹲下,尽量让不知何时已出了许多汗的巫女装少女保持一个轻松的平躺姿势。

“莳雨,还好吗?”

眼前双颊发红的少女缓缓地睁开眼睛,但又立即闭上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我能感觉出她急促得不寻常的呼吸与心跳。把手掌贴上那已经渗出了一层汗水的额头,果然是烫得吓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要问我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平常的我一定会立刻回答贴上降温条然后送医院吧。但是在这片茂密的森林里,四面八方都是黑幽幽的树丛,不要说医院和降温条什么的,就连冰块都没有。

“……又来了吗。”

忽然,从蹲下的我的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抬头一看,果然是刚才直升机旁的那名男子。

我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防御的姿势。看来经过那几乎一整天的不正常战斗,我已经以难以置信的效率提升了自己的反射神经。这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呢?

面对我的警戒,男子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他微微退后一步,然后向这边鞠了个躬。

“初次见面。鄙人名为罗德·金·海提斯,是雷诺家的管家。”

雷诺?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

我的视线掠过莳雨似乎有些痛苦的脸。

对了,莳雨的姓就是雷诺。好像全名是莳雨·菲尔·雷诺来着?

果然,拥有一栋那么大的别墅似的房子,莳雨果然不是一个普通少女吗,竟然还会有管家。不过,会住在这种森林里的人,本身就已经不普通了。

怎么办,相信他吗?虽然随便相信别人不太好,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实在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啊。而且,不知为何,我从他身上感到了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如果他真的是管家,恐怕是个具有极高忠诚心的人吧。

“我是白石贤二。”我简短地作了个自我介绍。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互相之间的套近乎。

莳雨的突然昏倒。是因为太累了?飞得太久了?还是精神力不够了什么的呢?不过,那个好像是叫魔力吧,说是从大自然中汲取的东西。不过,既然有管家先生在场,好歹应该会有些什么办法吧。我刚刚悬起的新稍稍放下了一点点。

“‘又来了’?”看到罗德伸出双臂,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少女的身躯递了过去。

“是啊。莳雨小姐天生身体虚弱,一旦使用魔法过度,就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从而产生高烧现象。”

是吗……那么,大概就是因为刚才在使用飞行魔法的同时,还施展了风压术,以及那堵巨大的冰之壁吧。看来魔法不仅会消耗魔力,果然对魔法师的肉体也是会有影响的。

罗德让莳雨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从怀里逃出一个装满了黄色丸状物的透明瓶子,以及一个矿泉水瓶。他倒出两粒那药丸似的东西,塞入莳雨小小的口中,然后慢慢地喂水,帮助她咽下去。

“这样就会好了。”罗德重新旋紧瓶盖,说道。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莳雨的呼吸声的确放缓了一些。

“下面怎么办呢,送她回去比较好吧?”我看着渐渐安稳下去的少女说道。毕竟,就算那奇怪的药再怎么有效,总不能一直躺在这种地方吧。

“不。比起没有人照顾的别墅,小姐还是在鄙人身边比较安全。”罗德说着,以公主抱的方式将莳雨抱了起来。

“没有人?她的父母呢?”

管家扭过头来,朝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把我搞得一头雾水。

“是吗,小姐还没有告诉你吗……”

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无论是游戏还是小说,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是那种答案。

“——难道,已经过世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这样的话,这实在是个不该问的问题啊。

“那倒不是。老爷和夫人都还健在呢。”罗德微微带着点苦笑否定道。

“……啊哈哈。”真想把实在不知道干笑以外的、掩饰尴尬的方法的自己拉去扁一顿。

“老爷因为和本家的矛盾,在小姐很小的时候便不知所踪。夫人也和小姐一样身体虚弱,现在应该在中央医院进行定期检查。”

“……”

这样的话,也实在不是什么令人安心的情况啊。难以想象莳雨的童年究竟是怎么样的。不过,眼前这位看起来格外可靠的管家先生应该尽量不会让莳雨感到孤单的吧。

“和本家的矛盾?本家不是莳雨父亲的自己家族吗?”虽然对他人的家庭刨根问底的很没礼貌,但是一连串的疑惑迫使我失控般地追问了下去。等下一定要道歉,嗯。

“小姐的本家是世世代代的巫女之族,被赋予了守护这片名为‘黑森林’的土地的使命,所以一直都沿袭着女尊男卑的习俗。虽然这一习俗在最几代已被渐渐淡忘,但男子入赘的原则仍旧存在。老爷也是如此。”

这么说来,莳雨说过她的父亲是日本人。可她自己的姓却是完完全全的外国风,只有名才是日式的,难道也是因为这吗?也就是说,莳雨真正继承的是她母亲的姓。恐怕那位同样体弱多病的夫人也是个巫女吧。

“——那么。”罗德让我跟着他走向直升机,然后先将莳雨安放在了后座上。这架直升机的机舱很小,不过勉强些的话还是能坐下至少四人的。

“根据刚刚收到的小姐的通信,白石先生是要逃离这个岛吧?”

“咦?啊、嗯。”

由于话题未免转得有些过快,我不由地愣了一下。

“坐上来吧。”

记得莳雨在别墅时的通信是被那个叫查尔斯的魔法师干扰了,那么是在飞行途中再次使用了通信术吗。要说的话,实在是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逃出去。

虽然她说是为了这个世界,让我不再与‘海之符咒’相接触,但若是我死了应该也能达到目的才对。倒不如说那样会来得更轻松吧。结果我又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所救,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懊悔和惭愧,渐渐填满了我的内心。

不过,在这里一个劲地自责也没有用。如果再不快一些,恐怕那个查尔斯就会追上来了呢。而且,也不能排除其他追兵存在的可能。

是啊,既然我是难得的“被选择之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我逃走呢?或许追兵什么的,已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埋伏起来了呢。或者说,是打算等我们升到空中后再一发击落?

保险起见,我向周围的树林扫了一眼。

然后,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一个人影,立在空地边缘的树林旁,两眼静静地盯着这里。然后,她迈出脚步,快速地朝这边行来。

身着迷彩服的,十分熟悉的娇小身影。

“……柯拉!”

就像是内心深处早就预计到了这一幕似的,我竟然没有意思的惊讶。仅仅感到了胸口一阵莫名的抽痛。

少女的眼中看不出迷茫。大概,她只是原原本本地照着命令执行而已。但我能做的,只有将牙齿咬得更紧。

随后,一阵狂风刮起,就如同是在向我宣告着什么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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