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Part 1.
等到灵梦要从妖怪之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挨近日照中天的时候了。
姬海棠那张公主床睡着意外的舒坦,托它的福,深夜造访所带来的疲劳感被一扫而空。不愧是名字开头就是「公主」这一字眼的家伙,就连寝具都这么豪华。
「说起来,那家伙一个晚上都没睡么?」
从「晚安」到「早安」,姬海棠一直捧着她的掌机不放,好像不知疲倦地就这么打了一宿——对于妖怪来说应该没什么吧。
不过,就算是夜行性妖怪,从深夜一直奋战到中午也相当于人类的熬夜,无论动力是什么,能做到这一点也算难能可贵了。
「那个游戏有那么好玩么?」灵梦不解地嘟囔着。
顺便一提,灵梦一醒来就被姬海棠拉着一起攻略,拜此所赐,到现在灵梦腹中除了一肚子胃酸什么都没有。
「好事做到底,一顿早餐又不费什么功夫……」
不过,稍微了解了一点姬海棠的心情的灵梦,在此之上没有更多的不满。
虽然只是在一旁观看,虽然不懂行,不过,游戏确实是个好东西,灵梦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那样的执着果然还是太可怕了,如果没玩到游戏就死掉的话恐怕会留下很强的怨念。」
嘴里嘀咕着「真可怕真可怕」的灵梦,孤零零的走在山道上。
白天的妖怪之山总是空荡荡的,除了从空中掠过的巡山的天狗和偶尔路过的河童,能看到的就只有山石、瀑布和林子。
耳边也只有「呼呼」的山风。
灵梦一瞬间闪过「这地方或许比自家神社还冷清」的想法。
下一个瞬间,寂静的空气中出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喂,那边的大妖怪?我知道你在那里。」
「……」
「每次都偷吃我的点心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团子也好饼干也好总之现在有什么吃的都给我拿出来。」
只有灵梦的声音在空旷的山上回荡。不过,如果就这样认为得不到回复那就大错特错了。
「太不客气了啊,灵梦。和尚化缘也要靠嘴甜啊。」
凭空出现的声音回答了灵梦。
「你管我那么多,因为是巫女所以不用讲究。」
能这样神出鬼没的妖怪,灵梦只认识一个。
活了上千年,总爱装模作样,服饰华丽到不知所谓,另外老是把别人当笨蛋一样戏弄的大妖怪,八云紫,就在这里。
或者说一部分在这里么?
「啊啦,我可以认为你进入少女的叛逆期了么,灵梦?」
虽然看不到,不过灵梦可以想象得出对方正一脸坏笑地窥视着自己的样子。
「我说你这次冬眠的时间未免太久了吧,要是刚睡醒的话先去洗漱一下比较好。」
「讨厌,冬眠什么的,你当人家是熊么?我只是喜欢做梦而已。」
「在梦中溺死算了!!!」
我讨厌你这种说话的调调,灵梦补充说。
……
「唉……」
令人难堪的沉默之后,双方同时叹了口气。
有话直说的博丽灵梦和拐弯抹角的八云紫,两人同时产生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对方发展到这种关系」的疑问。
「先不说这个」,把这个话题撇开,灵梦问道:「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么?」
「你是说『静止异变』么?」
「什么嘛,既然知道的话那就赶快招认吧,我的原则是坦白从宽。」
「人家是无辜的。」
「元凶不是你么?」
「绝对不是。」
紫矢口否认道。
「嘛,我想也是。」
「刚才的怀疑难道是在耍我么?」
你才知道啊,灵梦朝着什么人也没有的前方做了个鬼脸。
「嘛,反正我是不在意。不过」,紫用十分无聊的口气说,「还真是小家子气啊,这个[银]。既没有气象异常,也没有妖精造反,用食物来比喻的话这种程度的异变连餐前小菜都算不上啊。」
「你还想要满汉全席么!!!」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灵梦苦笑着。
「关键是,这次的异变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对方的来历、动机、手法,完全不清楚。目前知道的也只有『可能是外界来的,银色长发、和风服饰、带有荧光的气质特别的女性妖怪』这个有点误差的线索。」
「亏你还把那个女仆长拉拢过来呢。」
「可惜完全没派上用场。」灵梦抱怨着。
突然在灵梦身边打开隙间,从中探出半个身子来的紫,手中握着展开的折扇,上面写着「冥土赠物」。(Tomoya_:「冥土贈り物」,意思是「来自冥土的礼物」,不过,「冥土」的读音和女仆一样都是「メイド」,所以这只是个简单的文字游戏……)
「哎呀,我想说不定那位女仆长在我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呢。」
「你说的话总是让人这么费解」,灵梦摇了摇头,她从来没弄明白过眼前这个妖怪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玩笑,不过以防万一,灵梦还是决定确认一下。
「你知道些什么么,紫?」
「小紫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说。」
「明明是个老太婆了还……」
「年龄什么的都只是装饰。小紫就算到了5000岁,还是一样的年轻。」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扇子,上面的文字变成了「红色空气」。(Tomoya_:「赤い空気」,「赤い」有着「年幼的」意思,所以这还是一个简单的文字游戏……)
「这算是在炫耀对吧,炫耀身为妖怪的不老资本是吧!!!」
「咿呀咿呀,妖怪和人类的寿命不能用同样的概念来比较,就好像人类和狗的寿命也不能这么比较一样——狗狗2岁就算是『成年人』,而人类要到18岁。」
「所以你想说你还处在妖怪的17岁么?」
「永远的17岁」这种说法,听久了让灵梦产生了反感。
怎么可能17岁呢,意外的,她放弃了以前的坚持。
这倒是让灵梦吃了一惊。
不满18岁是不能喝酒的呢,紫随后这样解释着。
「诶~~~士隔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啊。总之不再装少女也算是件好事。」灵梦不断点头肯定着。
「灵梦你是不是误解什么了」,紫理直气壮地说着,「谁说超过17岁就不是再是少女的。」
「前言撤回,虽然是好了那么一点,你这家伙依然是本性难移。」
和紫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着,不知不觉灵梦已经快到山脚下了。
「那么来说正事吧」,紫突然收起折扇,从袖子中掏出了两张纸片。
上面写着「Yakumo」「超高速列车」「首发」等字眼,以及,印在上面的,某个白色的东西。
……
「上次文说的白色的东西……」
「就是这个哟。」
紫十分直爽地承认了,看上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从以前开始她的行为模式就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灵梦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个吸血鬼大小姐说这个多半是外来之物,如果她说的没错的话,你的嫌疑是最大的。另外,『【废线】废弃车站下车之旅』不是你的SC么?从这两点大概能联想到就是这个答案了,不,能得到的信息还有更多。」
「好啊,不再只是靠强运而开始运用自己的脑子了」,八云紫像是看了台好戏的观众一样拍手叫好,然后就像是面对即将出师自立门户的弟子的师傅似地拍了拍灵梦的肩膀,「不知不觉你已经成长了这么多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虽然句句都是好话,不过,灵梦从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中感觉到了渗透出来的一阵阵潜藏的恶意,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顺便告诉你,香霖堂的掌柜也参与了这个企划。」
「霖之助先生跟着你瞎掺和什么啊!!!」
「这两张是首发式的车票,限量发行的哦,给你。」
「不要回避问题啊。」
话说如此,灵梦还是从紫手里接过了这个。
时间是两周之后,票上这么印着说明文字。
趁灵梦看着上面的说明之时,紫不失时机地用难得一见的专业推销用语补充着:
「和作为SC的那辆废弃品不同,这次可是从外界的学园都市弄来的最新型号,首发之日期待你的赏脸到来哦。」
「事先问一下,参加者有多少?」
「大部分车票是《文文。新闻》的列车专题报道随机附赠的,另外现场也会半价发售一点,算起来大概会有百来号人吧。」
紫不紧不慢地说明着,在灵梦面前晃着那把上面写着「终极舞台」的折扇。(Tomoya_:「ファイナル ステージ」,即「final stage」。)
「人太多我也会头疼呢……那么就这样吧,再见咯。」
大妖怪一头钻回隙间的,只挥了挥扇子作为道别。
周围立刻又静下来了。
「确实,人太多会有麻烦。」灵梦露出了一丝微笑。
既然有可能是外界来的妖怪,那么,[银]就很有可能会混入这次的列车首发式。
终极舞台。
说不定就真的和字面上一样,是最后的,双方对峙的舞台呢。
掌握在灵梦手中的,是一个机会,通往这个舞台的通行证。
「终于,要和你碰面了么?[银]。」
离揭开真相、解决事件只有一步之遥了。
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灵梦完全忘记了自己五脏庙中的肠胃大明神那响亮的抗议声。
虽然有考虑过在此之后和她,不对,是和「他」再会的情况,不过,我没料到再次相遇的时刻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在街道的对面瞥见了忧郁的身影,本来是打算找个机会再和他打招呼,但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机会迎头撞上的我毫无心理准备,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发愣。
如果是平常早就上前去搭话了,今天却有种本能的想转身避开的冲动,虽然如此,心情却告诉我不能在这里退缩。
少女矛盾中。
换成他的话应该不会为了这种事而烦恼吧,我反而开始羡慕起忧郁的迟钝,虽然不是没心没肺,不过迟钝确实是很好的防御措施,不管他本人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这时。
「啊。」
对面传来一声轻呼,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忧郁发觉了愣在原地不动的我的存在。
那家伙又是怎么看待这次不期而遇的呢?
显示出一瞬的惊讶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到一边,好像十分困扰的轻轻摇头,那头漂亮得如同流动的光芒一样的银色秀发也一抖一抖的,跟着脑袋的晃动左右摇荡着。这个状态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后,忧郁又低下头绕着手指,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哟,咲夜。」
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地抬起头来的他,手臂犹犹豫豫地抬到半空中,又迟疑了片刻,像是跨越自己的不安似的,拘束地摆了摆手,以几乎看不出来的幅度。
脸上挂着被浅浅的绯色染出红晕的腼腆微笑,用蚊子一样的轻声细语向我打了招呼。
「忧郁。」
「?」
「你,真的是男孩子么?」
看着他那副和往常无异的,歪着脑袋不解地冒问号的样子,我第一次觉得男生也可以可爱得出人意料。
可爱得像女孩子的他,还有被吸引住的我,恐怕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稀有品种。
「为什么你不是女孩子呢……」
坐在时常光顾的那家饮茶店的老位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我吐出如上抱怨。
静静地坐在我面前的忧郁有节奏地一口一口喝着杯子里的东西,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今天他穿的是和平时一样款式的和服,虽然依旧是女性装束不过好歹是数值正常的衣物,不像某件传奇性的装备。嘛,我已经不想就这点做过多的评论了。
「你还真是适合穿这种衣服啊……」
「是么?」
长得十分可爱——可他是个男的!!!
穿上裙子就会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可他是个男的!!!
说话轻声细语,听起来像是有红魔馆所有的糖加起来的甜度——可他是个男的。
稍微晃一晃脑袋,荡漾着的秀发就好像要洒下钻石星尘一般闪闪发光——可他是个男的!!!
一直在盯着他,红茶都凉了——可他是个男的!!!
今天饮茶店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宁静——可他是个男的!!!(Tomoya_注:『可他是个男的(だが、男だ)』,此Neta出自《命运石之门》)
这事就算到现在也还让我耿耿于怀。老天爷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嘛,公务繁忙难免会出错这点我能理解,但是这次的差错已经大大超出我等凡人的理解范围了,
超出太多反而让人觉得有种清爽的感觉。简直就像是为了算计我而安排的全世界范围的恶作剧,当真相暴露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和地球同一级别的恶意,我这么想
着。
「咲夜又生气了?」
「没生气。」
「生气了。」
「……」
有一瞬间差点将「还不都怪你」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我,看着他那副超可怜的样子,在无端的罪恶感的束缚下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对,被做了那种事(触碰)、那种事(蹭脸)和那种事(公主抱)的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而背负罪恶感呢,这完、完、完全不对啊。我可没有那么宽容,随随便便就能原谅你。
明明都是你的错……
缄口不言、开始不断地在心中数落忧郁的罪过的我,察觉到的时候,脸颊已经变得和靠近烧着柴火的壁炉的时候一样热了。
我在动摇,虽然不想承认,我确实在为这种事动摇。以往总是和同性相处的我,突然在我身边出现的异性让我一下子慌了神。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是我主动接近他,越走越近;而现在由于心境的变化而无法再度靠近的也是我。
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踏入了自己所未知的领域。
完全无法面对他的心情,因为自身的不成熟而焦躁的心情,以及无论如何也不想和他决绝的心情,在内心纠结,就算是白楼剑也无法斩断,人形使也无法解开,无意识也无法掩饰的,这份感情对我来说,过分沉重了。
结果就是,就算再度和他碰面,再度坐在这熟悉的位置,也只能保持着这难堪的沉默,变得无法和以前一样。
我,真是个笨蛋。(Tomoya_注:「私っで、ほんとバカ。」,Neta自哪里大家都知道吧)
「我有点明白……」
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忧郁看着我首先发话说:
「虽然说不清楚,咲夜,很难受。」
我的破罐子破摔连他都能看得出来了么,有点自我厌恶地想着。
「……不想看到咲夜……难过。」
掂量着合适的言辞,他顿了顿接着说,双眸始终望着我。
「我,想和咲夜一起前进……」
所以——
「不要、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
……
啊。
我明白了。
这让人难受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
无法接受真相的我,一直有意无意地逃避着,一味地想让时间冲淡我的不安。
我无法面对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的心情。
被他吸引的自己;对不谙世事的他异常关照的自己;被他弄得脸红心跳手忙脚乱的自己;发生这些让人窘迫不堪的事,却依然不讨厌他的自己;抱有莫名其妙的期待的自己。
——当「她」变成「他」的时候才意识到的,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而感到不安,不愿意直面这些的我,极力地避开着——避开问题,避开他。
结果——
果然,会感到寂寞啊……
虽然不想承认,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和这家伙的关系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是朋友,么……这还真是让人愉快又讨厌的存在。
啊,不用担心,能做到这一点的你已经很努力了。
我也必须做出点回应才行。
以崭新的心情,按照自己的感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就算一知半解也无所谓,我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了。
「谢了,忧郁。」
作为我和他之间展开新篇章的序曲,我毫不吝啬地送出了最棒的笑容。
不过,接在这个最高序曲之后的,是令人十分脱力的展开。
要说的话,就像是刮起了把晾衣杆上好不容易洗好的衣服统统吹下来的风那样的感觉。
刚刚,咲夜对我说了「谢谢」。
还是第一次受到她的谢意呢,这种发自真心的充实,让人感到无比舒畅的感觉,就是所谓的「喜悦」么?
说起来最近和咲夜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有这种感觉。
「我很开心。」
「不加掩饰地说出来了啊。」
「嗯。」我确实如此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在某种意义上你的直接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从咲夜那半含无奈半含温柔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满满的善意。
「呐,咲夜,接下来做什么?约会么?」
「噗——」
让我纳闷的是,当咲夜听到「约会」两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把已经喝到嘴里的红茶一口气喷发出来,一边涨红着脸一边咳嗽,据我所知这是人类反应过于激烈时的表现。
「没事吧咲夜?」
「怎么会没事啊(咳),你(咳),突然说了些什么啊!!!」
「?」
「唉,这副天然的样子如果是装出来的,我可要捏你的脸颊哦……嘛,虽然早就知道不是装的」,咲夜用听起来十分无力的声音说,「不、不要以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算是你也不可能的。再说,这、这样的话不是太快了……点么……」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听不出后半段到底在哼哼些什么。
「不明白。」
好像直接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我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表现出自己的无知。
「我、我当然知道你是无心的,不过就算这样,也要老老实实地按Step来。」
咲夜的态度,嗯,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她说过这不是在生气,但我还是搞不懂其中蕴含了怎样的信息。
不过,现在的她,怎么说呢?有着某种魅力,用语言表达的话应该就是……
「好可爱。」
「趁乱说些什么呢,真是的!!!果然还是之前那种一言不发的吉祥物状态最好了。」
咲夜红着脸嚷嚷着,已经顾及不到女仆长形象的问题了。
「说错了么?果然我还是什么都不说最好……」
人类所说的「祸从口出」,我稍微可以理解一点了。
「请你千万别那么做……啊,算了,谢了。」
这是她对「可爱」这一称赞的回礼,不过这句自暴自弃似的道谢总有一种让对话返回到原点的感觉。
对刚刚获得情感就对其进行一知半解的解读果然太勉强了,这点暂且记下。
不过在开始反省之前,有件事似乎要说明一下。
「咲夜。」
「嗯?」
「藏在你后面不远的柜台后面,那只拿着照相机偷拍的天狗……」
「哇!!!」
我还没说完,天狗却惊叫着冒了出来,这个过激反应可以理解为想逃离现场么。
天狗跌跌碰碰地夺路而逃,正要跑出大门的时候,一副刀叉掠过她的发梢,瞬间钉在了门板上,保养有素的银制餐具插在玻璃门的橡木框架上发出了「嗒嗒」的悦耳响声。
「射命丸文小姐,请你务必解释清楚。」
一如平常微笑着的咲夜,身上好像散发着某种看不见的物质,给人一阵阵的压迫感。
不怒自威。
「不对,是『八卦记者的暴行!!!咲夜愤怒地变身』之卷。」(Tomoya_注:Neta自《龙珠Z》第127话标题《冷血20号的暴行!悟空愤怒的变身》)
「哦,咲夜的拳头上暴起了十字形的青筋。」
「看得挺清楚的嘛,忧郁,看好了,这就叫做『生气了』哦。」
「我说两位……」
「人要是生气的话该做什么呢?」刚刚的天狗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是我无视了。
诶,还用问么?咲夜一脸「明摆着该这么做」的样子,用仿佛是教学示范一样的口吻说:
「揍扁。」
「太过分了!!!」被称为射命丸文的天狗大声抗议着。
「确实呢,不收敛一点也不行呢。」咲夜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地嘀咕说。
「呼——」
「那就暗杀掉好了。」
「修正之后更过分了啊!!!」
「Ki☆ra~~~」
「就算是用可爱的拟声词,你那个还是抹脖子的动作吧!!!」
「这就是所谓的被萌死吧。」
「才没这回事!!!」
「那烧死好了。」
「我就快死于文字游戏了么!!!」(Tomoya_注:萌『萌え』和燃『燃え』都是读作Moe……)
「别在意那么多,反正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BY司马迁。」
「就算是司马迁也……司马迁是谁啊!!!」
「射命丸文小姐恐怕比泰山还重吧。」
「何等毒舌!我可是每天坚持运动外加均衡饮食的。」
「哦,那么就去死吧。」
「诶?为什么又转到这上面来了?」
「作为瘦身战士光荣地为苗条事业以及粮食节约献身吧。」
「我的战场不在这里啊!!!」(Tomoya_注:Neta自《魔法少女小圆》,第十话晓美焰五周目轮回开始前的台词『私の戦場はここじゃない。』)
「不过你的坟场好像在这里。」
「我明白了」,射命丸文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双膝落地,手上捧着一小本笔记和几张照片:「这是刚刚冒犯两位所得到的东西,在此献上,请高抬贵手。」
刚刚又是吐槽又是求饶的天狗喘着粗气,看起来真的是累坏了——咲夜倒是不紧不慢,怡然自得地喝着红茶。
好可怕。
「不对她态度强硬一点可是不行的哦」,咲夜一把将对方手中的东西——我可以称之为战利品吧——抓过,一边确认着一边解释说,「虽然现在暂时是异变搜查小组的同伴我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这家伙可是幻想乡超弩级自走妄想喇叭,最出色的流言制造工房哟。」
顺便说一下,为了避免眼前这个所谓幻想乡最强留言散播者逃逸,在确认的期间咲夜将时间暂停了。
「嗯,看来这就是全部了。」确认完所有可疑物品的咲夜突然问我:「我说忧郁,你是妖精么?。」
「妖精?」
我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无论如何也得不出自己的肯定回答,只好接着做自己的事。
继续,拿着马克笔,一笔一划地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射命丸文脸上,画上了两三只乌鸦。
之后我们放走了文,以防万一,我将相机里以及她身上所有能用的底片缴走,又顺便借忧郁的马克笔将相机的镜头整个涂黑。
「这样应该能稍微学乖点了吧。」
至于脸上的那个,因为是在时间停止状态涂上去的,可以彻底地洗掉吧……应该。
可怜的文,虽然刚刚仍然是暂时的敌人我还是忍不住有点同情她了,啊,我真善良……真的。
「接下来……」
将个人隐私泄露危机成功化解后,我方想到自己来到人类村庄的动机是食材购入。
这样的话,如何处理像影子似的,或者说像身后灵一样,亲密而又忠实地跟着我从饮茶店出来的忧郁呢?
带他一起去?咦~呀~,我还没有带着异性一起逛集市的勇气(之前那次是「不知者不罪」所以无视)……话说为什么是我带着而不是他呢,难道是因为观念上的先入为主么?
呜呜,我又在逃避了。脑海中发出小小的悲鸣声的我望向第二选项。
撇下他?嘛,虽然不碍事不过心里好像会增生出多余的担心。放这家伙在村庄里闲逛感觉不是很好呢,说不定还会碰到补给完成全副武装红色有角三倍速的文
——啊咧,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Tomoya_注:老梗一条,以防万一还是解释一下,Neta自《高达0079》夏亚的队长机,红色有角,速
度比一般扎古快,在宇宙中给人有三倍速的错觉。)
把两个选项中和一下,送他回家,然后再去集市怎么样?虽然有种被倒转了的感觉(女孩子送男孩子回家不奇怪么?)不过这也许是最好的主意。
呜哇,等一下,什么时候和他变成这么好的关系了,虽说不知道进度是多少但是进展不会太快了吧!!!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法子了。
只好如此了。
「忧郁」,我转身过去,双手按住跟在背后的这个盲目的跟随者的肩头,「我还有点事要做所以没办法陪你到处晃悠,总之先送你回家吧。」
这是哪来的亲子对话!!!
而且居然乖乖地点头了,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不过你不稍微吐槽一下么。
重重地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后我回忆了一下忧郁的住址。
下一秒,站在我们所在的路口岔道的五米外,右手握着天狗团扇,俯着身子以居合流刀法的准备动作突然出现出现的文看着这里,目露凶光。
「你这个——」
以极快的速度将左手按在身体左侧的团扇抽出,挥向目标——不是我,而是忧郁。
「——混蛋!!!」
这种手法,正是纯熟的拔刀术。然而如果将这一技巧用在天狗的扇风术式上……
代替利刃的斩击,在这一瞬爆发出来的是位于扇子前端的无数锋利的真空刃以及,如同炮口轰击一般的剧烈旋风。
——作为突击确实是很完美的一击。
忧郁的身影完全被湮没在风尘之中。
一般说来现在该做的,应该是从隐藏的口袋里掏出小刀,往拔出武器后,到处都是破绽的文身上开几个洞才对吧。
我是打算这么做——不过目击那个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袭击者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相,用像是被附近的男孩子欺负后找对方家长投诉的小女孩——也许是小女孩的家长——似的声调发话说:
「要是普通的涂鸦也就算了,这算什么啊,在女孩子的脸上画上奇怪东西的家伙,就这样被吹飞到有顶天吧!!!」
我从来没有用「涂鸦」来形容忧郁的恶作剧吧,那是因为文脸上的不是那种小孩子随手乱画能弄出来的东西,准确的说,是典型的素描。
写实派风格。
一般来说绝对不可能会有用马克笔在人脸上进行素描的画家存在吧,当然也不可能有将脸当做画布的人。
就算是现在依然有很多路人从这边走过的时候,带着异样的眼神匆匆离开,那就叫作避之唯恐不及吧。
「妈妈,那是什么?」「小孩子不能看!!!」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文你未免下手太重了吧。」我斥责道。
「呜呜呜呜呜呜——」
连大妖怪看到都会躲开的射命丸文,现在正咬着手帕哭泣。我说你这个梗未免太老了吧……
真是的,真让人看不下去啊。
「咦!!!居然没被吹跑!!!」
刚刚还在掉眼泪的射命丸文这次掉的是下巴。
喧嚣的暴风慢慢平静下来,在尘土散去之时,站在风眼中那个淡定的人影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如同白银打造成的发丝在余风中如波浪一般地飘动着,反射着明晃晃却不甚刺眼的光耀,忧郁倒像是从旋风中应运而生的存在。
也够潇洒了,这家伙。
「复仇?」
你才反应过来么,人家射命丸文都在准备下一波攻击了。
不过团扇被忧郁一手按住了。
「放开啦……」
「我道歉。」
「诶?!」
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忧郁从袖子里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用看似粗暴的手法擦起文脸上的——果然还是叫涂鸦比较好,虽然不是很准确。
在确定将文脸上的马克笔痕迹擦拭干净后他再次开口说了句「抱歉」,顺便还在文的头上抚摸了两下。「摸头」大概是从我这边学到的吧……
「啊咧,这样的话我就原谅你吧。也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既然都把那个擦掉了,果然应该……不过,刚才也用旋风教训了她一下,虽然没什么效果……」
「街道,乱七八糟了。」正当文混乱之际,忧郁又开口说道。
「都是你的错哟,文。」我也忍不住想捉弄她一下,「接下来的收拾就有劳你了。——走吧,忧郁。」
就这样我带着忧郁离开,后面那个不断传过来的「等一下」之类的声音无视之。
「啊,乱七八糟……」
文看着被自己的风刮得体无完肤的十字路口。虽然被弄成这样,但是村民们还是稀松寻常地来来往往,大概是见惯了妖怪发飙吧。
总结一下一天的收获:调查毫无线索,取材被发现,复仇无果。结论:倒霉透了。
「唉~~~」
她低着头,慢慢地扇着风,把同样是风卷起的地面整平。
虽然说刚才的攻击文有手下留情,在离对方5米——那是真空刃无法触及的距离——的地方扇风,不过完全没有被吹动也太扯了吧。
「是不是用方法卸掉了风的力道?」
看着远方多次寻思无果的文挠了挠头发,又将视线放回了地面上。
从自己发动攻击的点出发,地面上被旋风刮出来一道深沟,直线延伸至到对方承受攻击的点后,突然像树枝一样分叉,呈现出漏斗状往两旁发散——
「这个形状……」文停下了手中的活。
「好像,在哪里见过?」
(Part.1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