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善心”这种东西,罗兰曾经是有的。
为了终结战争,他加入军队并打败了魔王;为了拯救村子,他找到袭击村子的佣兵团一举歼灭了他们;为了救那个骑士团团长的命,他不惜耗尽了自己的魔力,为她做了一系列“手术”,直到现在,为了保全切茜娅的安全,他又不顾危险回到了王宫里。
但是事情和他想象的的确是有些出入了,不如说,他实在没想到洛伊会拿自己的女儿当诱饵来把他们引回来。
于是,那隐藏在善良下的残忍渐渐浮出了水面。
“一百三十七个士兵,五个黑曜的勇者,嗯……”
甩了甩手上的血渍,罗兰便是面无表情地数了起来。环顾周围,那遍地四分五裂的尸体对他已是形如垃圾。只会听人命令的狗是没有怜悯的价值的,若他们跟随的不是洛伊那个恶心的家伙,说不定罗兰还会放他们一马。
“雪莉丝,你觉得那家伙会有这么蠢么?”
身上涂满猩红的血液,那双清澈湛蓝的瞳孔也染上了漆黑的颜色,与进宫之前相比,他现在算是完全进入了战斗模式。
“啊,当然不会,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家伙可是连我都敢算计。”
“是么,那现在就去找他吧。”
“诶?你不先找那个小姑娘问清事情真相么?”
跟在罗兰身后,雪莉丝一边擦着身上的血渍,一边多嘴问了他一句。
“是谁干的我早就知道了,和切茜娅谈起这个也只是看她像不像她父亲那样而已。”
“呵,这么说,那个老家伙在那你也知道?”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
走出行政楼的那一刻,四面八方已是围上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光是人数便堵得王宫水泄不通,更别提身后那些奇形异状的魔法阵以及投掷武器的数量了。
“全员准备战斗!”
“杀了这个怪物!”
“杀了他们!”
面对着这群颤抖着恐惧着的士兵,罗兰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了可悲与无奈。于是,他冷笑了起来,正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并非“逃兵”,而是像“怪物”那样发狂地笑了起来。
“先从他们开始吧。”
……
“呜,呜嗯嗯嗯?”
神情恍惚地呢喃了两声,当脑海的意识由模糊变得清晰时,切茜娅忽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呜咕……”
“公主殿下,您醒了。”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旋即,一阵剧烈的麻痛感也随之涌入了全身。
“我这是……在哪?”
趁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切茜娅便是不顾一切地询问了起来。这种情况下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然的话,下场可能就是再次晕厥过去。
“在前往戴斯兰德的马车里。”
“戴斯……兰德?”
“诶,曾经属于魔王的领地,魔族城镇的中心区域。”
“魔……族?”
但当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切茜娅抬起了头来。睁眼望去,那个紫发琉璃瞳的男人正坐在自己对面,满脸微笑着回望着自己。
“这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弗格斯。”
“是朕,切茜娅。”
“……”
顺着这个更为熟悉的声音,切茜娅不得不再次调回视线,望向了自己的正上方。接着,她看见了一张饱经风霜、布满褶皱的老脸。
“父……王!?”
“是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王!为什么我们会在去魔族领地的马车里!?为什么……诶?”
直到现在,切茜娅才发现了让自己全身麻痛的真相——脖子,双手,双腿各被三道光圈拘束着,甚至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父……父王?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不那么做的话你是不会跟过来的。保险起见,朕还是选择了强硬的手段。”
“强硬的手段……”
回想起断片前的记忆,切茜娅终于想起了自己被弗格斯打晕的那个瞬间。
“罗兰,罗兰先生呢?雪莉丝小姐呢?他们怎么了?”
“国王陛下出动了全国几十万兵力,准备一举歼灭他们。”
“歼……灭?父王您……”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想问吧切茜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戴斯兰德,朕会把一切都向你坦白。”
秉着幅慈祥的笑脸,洛伊便是如此回应起了切茜娅。
“抱歉呐,让你感到不安了。”
说着,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起了她。
而就这么被他抚摸着,一股暖流从那只大手沁入她娇小的身体中,逐渐令她变得舒心了起来。
“父王,您应该知道森尼斯特大臣的事吧?”
“……”
但比起那份虚伪的安定感,切茜娅敏锐的直觉却是直接将她从温馨中拉了出来。秉持着那幅冰冷的语气,她便是口无遮拦地问道了。
“滥用职权大肆宣扬‘逃兵’一事、暗地雇佣佣兵、擅自更改事件报告……这些事,您应该都是知道的。”
“朕并不知情……”
“请不要再装傻了父王,那一套在我面前是没用的。而且就算您想隐瞒,我也能拿得出来证据。”
“什么证据?”
“还记得我胸前的那块金项链么?父王。”
“什……”
慌张地将切茜娅领口扯开,果不其然,除了少女那白皙通透的肌肤之外,洛伊便是没法再看见其他东西了。
“你难道……”
“啊,我把您和他交易的过程全部记录在了那里面。”
“……”
“那么继续刚刚的话题,父王,为什么你要通过森尼斯特大臣和魔族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