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那是在路上就发现的事情,在队伍里有“战士”与“游侠”的情况下,对方不可能仅凭运气在街头上随意拉上一位牧师。
除去他和雪莉丝,剩下能作为牧师的,大概就只有在旁边闷不做声的温达了。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杜尔先生?这三年间都不曾有人发现过我的伪装魔法,你只是与我接触还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就察觉到了?”
“一个人为了不让别人听到声音而把自己的耳朵堵上了,你觉得别人还能不能听到声音呢?”
“呵哈哈哈哈,真是风趣啊杜尔先生。”
明知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的情况下,温达脸上仍没有一丝惧意。相反的,那幅笑容愈发地诡异了起来。
“既然你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为什么不直接拒绝邀请呢?这里可是距离阿特拉斯几十公里的无人区,万一在里面出了什么以外,你可是连救援信号都发不出去啊,更何况你身边还带着自己的妹妹?”
“啊,这就是我这边的事了。来的时候身上带的钱根本不够我们到中心城市去,所以很需要这笔钱,正好被邀请了,也就没想那么多。”
“中心城市?呵,刚从华纳罗斯来就想去哈鲁瑟什,你是想进王宫么?”
“嗯,被你说对了。顺便问一下,你知道‘森尼斯特’这个姓氏么?要是知道的话可就帮了我大忙了。”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杜尔先生,重要的是,你接下来就会死在这里。”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瓶子,将短剑由正手换为反手,舌头舔舐着嘴唇,那隐藏在绷带下的灰白色双眼愈发瘆人了起来。
“这个里面装的是曼德罗花的花粉,只要吸食几微克就能让人四肢瘫痪,动弹不得。剩下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就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似的,即便中途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瑕疵,事情还是按照着自己所想地在发展着。
没有任何顾虑,没有任何担忧,只需在对方面前用那幅胜利者的嘴脸俯视对方,然后,亲手将猎物纳入囊中……
“那么,来试试你还能不能动吧,杜尔先……”
“砰”
但未等他把那幅得意劲给展现完毕,罗兰那只硕大的拳头已经闷在了他那裹满了绷带的脸上,将其整个打得凹陷了下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液溅满了整张煞白的脸,肉与骨头揉在一起,刺激着泪腺分泌,捂着那断裂的鼻梁,温达的表情也因痛苦而变得更为扭曲了起来。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
灰白的眼睛中由自信变为质疑,反应过来的时候,罗兰已经站在了跟前,面无表情地俯视起了他来。
“你既然有那个实力去用伪装魔法,为什么还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呢?还是说你装出这幅可怜兮兮的自闭症样子才是你的真实面貌?”
说着,那拳头便又是抬起,做出了一幅要再落在他脸上的架势。
“噫噫噫噫……等,等一下,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会被杀的啊!”
虽然表面上显现出了这幅求饶的模样,背后那只握着短剑的手却没有任何消停的意思,以至于罗兰在注意到这点的时候,连思考都没思考过拳头就闷在了他的那只胳膊上,将他整条手给打得脱了臼。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放过我,饶了我,求求你放过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脸上的伤,应该是‘死炎’烧的吧?”
见对方已是捂着那条残废的胳膊瘫在地上,罗兰便是一一发问了起来。
“是的,是‘死炎’烧伤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也就是说,你也是从那场大战里存活下来的勇者之一。”
“是,是的……”
“和我说说吧,自那场大战之后,你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结合自己之前的经历,罗兰还是很想听听别的勇者都是怎么过来的,另一方面,难得抓到个与阿特拉斯境内大事件有关的人物,他还是想从他的话里套出些什么来。
“为什么……”
“那两个是你死去的队友吧?我这阵子算是没听过多少有关勇者的正面新闻,想听听你的故事。”
“……”
即便面前的这个男人仍在笑着,温达也依旧能从那双湛蓝的眼睛中看到一些东西——悲伤、无奈、愤怒、沉沦……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似的,不知是为了谁在最前线与魔族浴血奋战,最后得到的,却是满身的疮痍,以及那些永远无法复原的回忆。
“他们两个是在和魔族将领战斗的时候牺牲的,柯亨被泰坦碾成肉酱,古蕾娅被魔族抓回大营,三天后我在大营周围的树林发现了她的脑袋……”
谈话间,温达的语气逐渐变得缓和了起来。
“我已经记不得当时的事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像个疯子似的冲进大营,拿着这把短剑在那挥砍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王国将我写入了死亡名单,公会也开始进行变革,像我这样身份不明的人甚至连铜钢级别的任务都接不到。不知不觉中,人们已经把我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接着,泪水渐渐从那红肿的眼眶中流出,湿润了那毛糙的绷带。
“所以我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之中,全部都是为了让这群愚蠢的家伙认清自己的身份,让他们记起战争时期,到底是谁在保护他们!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呵哈,呵哈哈哈哈哈,郁郁寡欢、草木皆兵、恐惧……没错,我要让他们记起谁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让他们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抱歉,这个时候打断你。”
掏了掏耳朵,罗兰便是如此对他说道了。
“也就是说你们这个,是有组织的是么?就这个,暗杀冒险者(勇者)什么的。”
“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杜尔先生,这不是什么忠告或是劝诫,如果你硬要把自己拖下水的话,最后会死得比你想象中的更难看。”
“上一个跟我说这话的已经被我签下奴隶契约了,你就别再拿这种东西说事了,吓不住我的。”
将拳头对准了温达的心脏,罗兰的眼里已是没有了任何仁慈与善良。
“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你这样也活不久了吧?”
“……”
脸上的绷带开始被渗出的鲜血所染红,呼吸变得紊乱的同时,额头也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你到底是谁……。”
“真的要知道么?”
“啊……让我被个不明不白的家伙杀掉,我还怎么……当盗贼啊。”
“行吧。”
说着,那拳头便是狠劲闷了下去,贯穿了他的身体。
“如果那天不是我刚好到了那个地方,你可能早就死在那了。”
最后,灰白的瞳孔中倒映着罗兰那幅黯然的面容,将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