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秽灵瞅见破刃倒地,一心想借此机会夺刀,竟没察觉到拂晓的气息逼至,被他用御清术切中右腹,受了重创。只好化气遁形,再做计较。卫衣看到拂晓赶来,先是一惊。随后立刻回神,喊到:
“快追!”
却见拂晓大袖一摇,止住他们,
“气者无形,得孔既匿,你们追不到了。”
卫衣摇首顿足,此战不仅未制住秽灵,反让楚明受了重伤!算是大败了。今后必须好好守住那臭小子,不叫破刃刀有半点闪失!这才看到楚明昏厥于地,流血不止,于是令各处刀师复命,自己背了楚明,和拂晓、若曦赶回刀冢。拂晓刀主一路跟从,以防秽灵奇袭。
话分两头,却说这迎奇稀里糊涂地被楚明撞飞,再起身时只觉腰酸背痛,忽见云若曦匆忙带刀奔出,知道大事不妙,顾不得许多,也跟着冲出刀塾。只是脚程太慢,跟不上这诸多高手,因而错过了这场激战。跑了许久,才追到楚明家附近的刀铺巷里,却哪知道众人是飞檐走壁,此时早已结束战斗,楚明也早已被背回刀冢。但看天色已晚,日头已然没地,街巷间隐约有叮当回声,却莫名凄凉悠旷,犹如胡调。
迎奇停下来歇了歇,一想自己反正也出来了,恰巧又赶到这儿,此事当说与楚大叔。于是迈开步子,径自向楚家刀铺走去。却见木板密盖,窗牖不开,店内无光。
按照常理,此时并不是刀铺打烊的时辰,楚大叔为人一向勤恳,更没看过他早早关门。迎奇心内不解,走上前去,轻叩木门,不想竟扣开一条微缝!再往前一推,店门遂开,原来并未上锁!
迎奇不禁摸向腰间配刀,细观店内动静,但幽暗之间,虚实难辨。于是迈步走入,轻声唤道:
“楚叔?楚叔?我是迎奇。”
店内空泛回音,久久无信。
借着背后微入的人家灯火,迎奇瞥到内里的桌上好像竖起一枝细烛,一对火石,于是走进屋内,拿起火石,欲点燃蜡烛,却发现无芯!惊诧之间,背后一只手突然伸出,捂住迎奇口鼻,迎奇挣扎了几下,便昏昏睡去。
而此时的楚落英,正在观脉楼的那处黑木门内。他的旁边,是刚刚被搬回来的楚明。
次日初晨,太阳和往昔一样,越过刀冢,普照大地。
绯华不知道楚迎二人究竟怎么回事,一晚上双双失踪。一边寻思着,一边稀里糊涂地做完早课,突然被通知前往观脉楼。于是入楼进屋,看到二人躺在屋内,一人正是楚明。
在屋内,拂晓和谛听久候多时。
拂晓和绯华算得上“相识”了,而谛听师父在刀塾内也时常闻教,算是脸熟。绯华瞧见二人,又瞅了瞅床上躺着的二人,并不答话,径自入内。走至楚明身前,只见他昏迷不醒,满身伤口,最要命的要数腹部一刀,看样子切得极深。但他关心的尚不止如此,因为在楚明身上,他隐隐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渐渐地,绯华无法平静了,手中拂晓刀隐隐发颤,声音颤抖:
“他在……哪儿?”
谛听见绯华如此目中无人,心头不悦。不过拂晓事先已和他交代妥当,此时便一言不发,只等拂晓发话。
“他被我打伤,用障眼法逃了。你要去找他?”拂晓说话时一直盯着绯华手中的刀。
绯华心中波澜万丈,那个“他”一旦在脑中浮出,往昔之事便如决堤之河,一泻千里……不可收拾,
他还记得在秽噬谷外,那处残破村寨里的死斗。记得亲如手足的死士们是如何由四体健全的人变成支离破碎的血肉。残垣断壁、烟风带血、秽兽嘶吟……昔日炼狱之象如走马灯般转过,一直以来毫无表情的眼突然间目眦欲裂!
“在哪儿!!!”暴喝之下,刀身骤扬,锋势猛起,于是嗡然一响,锐气掠过拂晓耳边,击碎他身后不远的木窗。
嘭——哗啦啦,木屑土石,扬出楼外。
“放肆!”谛听怒道,刚要动手施咒,却被拂晓横臂拦住。
拂晓虽不了解绯华的全部,但他知道,刚刚提到的“他”,也就是抗灵,便是绯华心中魔障所在。他决不能把拂晓刀交给心魔如此深重之人,即使拂晓刀承认了他……至少在绯华除去心魔之前。
“你现在找不到他,找到了也敌他不过。你心中秽念太深,反会被他同化。”
绯华右手提刀,怒目而视,指着对面的拂晓老者,手臂直哆嗦,却不得不强自忍下。他想起在病房苏醒时与老者的约定:拂晓会替自己找到秽灵,会借他拂晓刀,但他必须将这条命交给拂晓,听由拂晓安排。以偿还自己初下刀冢时毁屋杀人之罪。
他绯华这条命死不足惜,但那十几个弟兄的仇却一定要报!不杀了那个叫“天启”的秽灵,他便死也不能瞑目。可他又哪里知道,抗灵在边地一直用天启的名号肆虐百姓,而天启的真身,却并未在那场战役中出现。
绯华一边想着,一边渐渐按耐住杀气,将右手收回,一时沉默不语。只见水晶刀鞘中,渐渐渗出淡然血色,竟真得染上一层“绯华”。拂晓刀主看在眼里,内心一惊!看来这水晶鞘的封魔能力正在减弱!
“我不食言,你也不要忘!”绯华冷冷说道。
拂晓刀主点点头,继续说“那是自然,现另有一事相求。这位楚明应不用我介绍。他现在神志不清,需要和他熟悉的人守在身边,还请你和另一位学员,迎奇,在我们找到秽灵前看住楚明,不要让他走出这间屋子。找到秽灵时,我们自会告诉你。”
绯华和楚明也算相识,况且与拂晓有约在先,供他驱驰,便点头允诺。
谛听看出绯华与抗灵结有深仇大恨,又听出拂晓刀主与绯华有前约,总算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在一旁问到:
“迎奇到哪儿去了?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这个我也不知,他和楚明是一起不见的……一夜未归”他的语气渐渐稳定下来。
谛听与拂晓心里暗道不妙,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话分两头,却说迎奇被身后捂住鼻口,窒息晕厥。过了不知多久方才转醒,四下一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处阁楼地板上。看样子正是入校前一日和楚明一起住过的地方。只不过屋内一片昏黑,当时的望星窗也早已被木板封死。迎奇只隐约借着木板缝隙中透入的幽光辨出屋内格局。略微动了动手脚,便觉针扎般剧痛,像是被带刺绳索一类的东西捆住了。抬头一望,却见对面一团黑气,化作人形,正蹲坐地上,倚着木墙,大口喘气,吐息之间……都是黑气!
“啊!?”迎奇被吓得大喝一声,身子一缩,又觉一阵刺痛。
“你……你是谁?你把楚叔怎样了?”迎奇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
黑气发出渗人笑声,听起来虽如同风响,但隐约透出兴奋。
“看来你和这家人关系不浅,那便对你极好……且待我养好伤,用你做回交易。”秽灵一边说,一边扶着身后木墙缓缓起身。
“若是交易成了,那皆大欢喜,小兄弟只当做了回噩梦;若是交易不成……那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迎奇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暗绿色的瞳孔中映出渐渐走进的秽气,忽然瞳内红光一闪,一团黑气瞬间化为翩翩公子,发黑如墨,披泻双肩,身披羽织,腰悬玉鞘,微笑着向他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