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阵云、南阵火、北阵水,三色之气交飞楼前,留下具具秽物遗骸,旋即消散风中。可巨瞳不时射出的煞气不断增加秽化的土地,且转动的角度愈发宽阔,令人躲闪不及。
“啊……哟……”
不知哪一阵又传来声声惨叫,又有刀师消失在黑色煞气中。
云若曦等四人所处的矮丛,此时已根基尽拔,身边秽化之土时时冒出刚成型的秽兽秽灵,四处皆是战场。
“可恶!”
刀锋划出风声,已在空气中化成一圈光旋儿,危刃一边挥动刃锋,一边抱怨,
“这帮孙子怎么……砍不完……手感……像……像棉花。”
危刃不会御清,单凭刀锋剑气斩散秽灵,就好像砍到风里,软绵绵的,平日里砍惯了人,他很不舒服。
“秽物本来就是气!”
绮炎忽地跳至他背后,背靠背站定,接过话来,又深吸一口气,危刃背后依稀可感……他激烈的心跳瞬间平静,似是在调息。
手里赤冥刀隐约绽出一团火色,愈聚愈浓,愈积愈大,一阵热量打到了危刃脸上,绮炎缓缓举刀,没过头顶。
而他背后的秽土中,此时又生出一波秽灵,
“危刃!”
“交给我啦……放心!”未待绮炎交代,危刃已横刀而起,倒让绮炎吃了一惊,脸上不觉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恰在此时,身后秽灵一拥而上!
危刃快刀急运,一刀一个,迅速斩散接踵前来的秽灵,好似切菜,竟不逊色于御清之人。绮炎但听得背后刀锋不断,凌厉果决,心下更宽,刃上赤炎便瞬间增大数倍,顺着刀身猛然上涌,聚于刀尖,形成一颗发着红光的赤丹,
于是他瞳孔瞬间睁大,映出刀尖顶端散成云波状的赤炎,就势双手握刀,高声大呼:
“都趴下!”
身后危刃,身前若曦歪龙,闻言伏地!手起刀落处,一点赤丹迅速散开,
如同滴水落静湖,平起涟漪,赤丹迅速荡漾开去,向四周辐射,一带秽物,尽穿金衣,在银月下手舞足蹈,渐散成点点火星的群芒,飘向远天夜色。一阵热浪,奔涌而过。
歪龙缓缓开眼,身前绮炎依旧保持着挥刀下劈的姿态,身后是飘摇未散的点点星火。
云若曦迅速起身,问到,
“绮炎哥!这是波焰丹?”
绮炎起身收刀,点了点头,略显疲惫。
“太好了,这处土地被净,我们就可以赶去楼前了。”
云若曦刚一转身,却见一位刀师风尘仆仆赶来,冲着四人大喊,
“你们几个……快去西阵增援!”
“我们是……”歪龙说到半路,却不知该怎么说!他本想说我们是路过的……看着刀师急得要吃人的眼神,生生咽了回去。
“是什么?我管你是哪一族的,快去西阵!误了战机,扒了你的皮!”
言罢回身赴战,
“说得容易……”危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他离绮炎最近,被这股绵力震得反胃,此时方才站定。
“这是东阵,怎么到西阵?南北尽是这些怪东西,难道飞过观脉楼!?”
危刃看了看眼前的观脉楼,巨瞳此时已转向别阵,只留下一幢高耸的黑影,直插月云。
绮炎四下一望,借着巨月之光,看了看远处散乱一地的草根老木,又看看自己脚下这片刚被净化过的焦土,略一沉吟,说到,
“顺着林子绕过去吧!除了咱们这里,密林的其他地方像是秽眼的死角,只是被初时的大风掀倒了不少树木,要颇费些时间。”
再看其他三人,眼神一合,一行人便顺着倾倒的树林,绕向观脉楼西阵
……
观脉楼西——
“啊!!”脚边的刀师发疯般嚎叫,抱紧沾上煞气的大腿,满地打滚儿,玉氏不耐烦地吐出嘴边那支已被嚼秃了的蒿草杆,大声喊道,
“来个人,把这窝囊废抬下去,猪叫一样,闹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砍退屡屡接近受伤刀师的秽灵,
玉氏一手揣在怀里取暖,一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快速运刀,斩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秽灵,两只脚看似站得随意,可如同生了根般,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波斩击结束,等了好久,终于跑来一位女刀师,仔细检查了刀师的伤势,又看向一旁的玉氏,焦急地说:
“哥!不能在这么耗下去了,波源门就这么些人,你还指望三族来救你?!”
玉氏也不看她,只无精打采地盯着观脉楼,见她好久不走,半天才闷出一句,“废话少说,快下去!”
女刀师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倒底还是说道“炎儿都被他们夺去了,您还为他们卖命?!”
玉氏闻言微颤,恰起一阵长风,刮开他蓝色羽织的边底,飘摇不止。凶狠的目光猛然射向脚旁半蹲着的女刀师。她十分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内含温柔地望着他,却见他举起钢刃,手起刀落……
她背后两只突然蹿来的秽灵被斩为烟风,瞬间消散。
“快走!”
玉氏极平静地说出两个字,又转过头去,恢复了之前无精打采,百无聊赖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观脉楼。
玉箫眼中不禁泛起泪花,他知道,当眼前的玉氏摆出这种眼神时,他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即使是她的话。唯一能让他在这个眼神中微微动容的,就是“炎儿”的名字,昔日的玉炎,今日的绮炎……她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玉箫低下头去,背起重伤呻吟的刀师,飞身而去。
没了身边的搅扰,玉氏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观脉楼,一双棕瞳更加无精打采。
“亏你和我一个瞳色,长得真是难看!”
看着眼前这只血色巨瞳里的棕色部分,玉氏有气无力地说着,身后各处早已杀作几团。
玉氏身后,正对着刀缘巨门,也是秽眼垂涎欲滴的位角。只要秽眼在玉氏身后开出一道口子,再无人手可派的波源门……便只能看着秽兽秽灵堂而皇之地走出巨门,翻下刀冢,扑入内环城。到时候也不说刀局或宗政府怪罪,整个神城,怕也要烟消云散了。
所以玉氏率领主队挡在秽眼最想要的位置上,恰是,秽眼上抬的角度边界。几番较量下来,如今便只剩他孤家寡人了。
现在双方真可谓大眼儿瞪小眼儿。玉氏不动脚,秽眼不移位。也多亏如此,东、北、南三阵顿时轻松不少。
秽眼不断在玉氏周围开出秽土,四面八方的秽灵源源不断地袭来,可玉氏始终单手提刀,从容应对。虽然他双手均可使刀,但连番进攻下,他竟连手都不换一下!秽眼如今停下了动作,似是在酝酿什么。
倏尔一股热浪从东面扑来,打到他脸上,又在整个西阵荡漾开去,玉氏心下一惊,随即面带微笑,显是十分欣慰。
轰——
秽眼瞅准了时机,一股煞气笔直射出,也不射向周身之土,却径直贯向玉氏。
“哈哈——你以为是破绽?!错啦!”
玉氏左手扔刀,右手接刀,转动手腕,高举猛劈,
嗡——
一道青玉般的月牙扭动着漾开,切散煞气,径扑秽眼,观脉楼响起渗人的哀鸣,
“嗷……”
瞳内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一只眼珠不住地抖擞,似乎疼得厉害!
“切!”
玉氏转刀左手,脸上微微出汗,右手上显出一块黑淤,正在不断扩大,便马上用袖子遮住……可双脚微微挪动了一下,被秽眼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