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漫漫长夜
军历2545年4月28日 希望之星米海尔山脉 斯利昂任务钟+092
希望之星上UNSC与星盟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尽管夜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但在米海尔山脉依然传来零星的炮火声。在希望之星独有的双月照耀下，两个阴影在被等离子炮火融化的森林中穿梭而行。他们正是猎头者小队的斯利昂和莉尔姆，而在他们急促的脚步下，是布满无数双方士兵遗骸的战场之墓。
“看来我们错过了一场恶战。”斯利昂望了望一片狼藉的战场评论道。
“这里看来算是双方的停战区，没有星盟士兵，也没有自己人。但我们还要小心为妙。”莉尔姆一向都不喜欢旁人随便在任务中说话。她此时望了望周围，在确认没有敌人后，她把背部的武器箱卸了下来。
她指了指斯利昂手中的DMR，“后面的任务用不上它，你还是把它处理好吧。我们需要用的是这把，”只见莉尔姆很麻利地开始组装枪支，“SRS99D狙击步枪，装配了风速指示器和显示实时影像以及VISR视觉系统，可以有效侦查隐形兵。”莉尔姆这时把最后的组件——光学镜装嵌到枪管上，“你试试这把枪的手感吧。”
“你把这么好的枪你为什么不用？”斯利昂并没有接过枪，“我不是专业的狙击手，我不应剥夺一个狙击手拥有一把更好的枪的权利。”
“有这把就够了，”莉尔姆摸了摸自己一直带着的SRS99，“这是某位斯巴达II期送给我的礼物，对我来说，这把枪才是最好的。更何况，”她顿了顿，接着从腰间取出一盒子弹夹，“这时15.5口径的子弹，一发就可以解决一名狂战士。但SRS99D却因为隐密性而不支持这口径的子弹。”
“你可以保证你的SRS99百发百中吗？”斯利昂这时仅仅接住抛来的枪，顺带问道。
“如果没有我。你们三个早就在导航库中被那四名狂战士干掉了。”莉尔姆这时已经提枪向前进发。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以开枪。我可不想学你们这些突击手随便吸引敌方的注意。”莉尔姆的话毫不客气。
“真是一个麻烦的狙击手。”斯利昂尽管没有说出口，但还是在心里暗自咒骂。眼前的莉尔姆比起自己所在的阿尔法连第一狙击手，无论技术还是素质，都差上不少啊！
如果不是阿尔法基地劳伦中校下的命令，斯利昂可真不愿意跟莉尔姆搭档，但是破坏米海尔山脉的防空炮是这场战斗的重中之重。一旦防空炮陷落，原本被钳制住的UNSC空军就可以倾巢而出，快速而有效地帮助UNSC的科研考古中心——贝鲁特研究所的友军突破包围，把珍贵的科研资料带回致远星。但如果派大军进攻防空炮，对方也一定全力以赴，届时付出的伤亡定然无法估量。所以，派遣斯巴达战士执行潜入人物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从现在开始，我们中断一切的非必要谈话，”莉尔姆这时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头盔，“打开视讯通讯系统，我们使用眼神交流(Using eyes on eyes)。”
斯利昂会意地点了点头，平端着SRS99D首先走在前方，而莉尔姆则在他的左后方。就这样，两人相互交替着位置向前推进。但渐渐地，地面上的残骸越来越少了。
“我想我们即将进入敌方的巡逻范围，”斯利昂竖起了右拳示意警告。这时莉尔姆悄悄从后面摸了上来，她拍了拍斯利昂的肩膀，左手轻轻地在斯利昂肩膀的护肩敲击着，斯利昂马上会意。
这是莫斯密码。
“两点钟方向，两名豺狼，我对付左边那个。”莉尔姆说完继续猫腰潜行，直到她把身体挪到一架女妖战斗机的残骸下，她慢慢伸出了枪管，并且竖起了三个指头。
二，斯利昂已经把右边的豺狼死死锁定在光学镜中。
一，斯利昂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见莉尔姆的枪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名豺狼随即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斯利昂也扣动了扳机。一声闷响过后足足三秒，两名豺狼不约而同地倒下。
“不错的枪法。”莉尔姆竖起了大拇指对斯利昂表示赞赏。接着，二人继续前进，但在他们的面前，巡逻的部队越来越多，尽管他们已经歼灭了五支巡逻小队，但近在咫尺的防空基地前的，是不留任何死角，坚守警备阵地的一支星盟部队。
“我们不可能就这么直直地冲上去，”莉尔姆趴在一座小山坡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她叹了口气，“使用‘隐盾’吧，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隐盾’的原名是哈利起动态伪装系统，是UNSC在三十年战争中为数不多投入实战的新科技，但实话说，隐盾的真正科技核心是来源于星门，并且隐盾的动态伪装技术根本就不是和狂战士的隐身衣属于一个等级。隐身狂战士能避开热能镜外加红外瞄准镜，但隐盾呢？仅仅能避开热能镜。但更重要的一点是隐盾的使用伴随这庞大的能量消耗，即使是斯利昂他们身穿的SPIV盔甲，也仅仅能挨上十五分钟，并且在使用期间SPIV的护盾完全失效，只需要一发，任何一发子弹，就能把隐身状态的斯巴达置于死地。
不成熟的动态伪装技术，斯巴达即使配备了也甚少使用，至少在实战中没有用上那么一次。
但这次，他们必须用上。
“打开隐盾后，雷达会受到强烈干扰，”斯利昂耸了耸肩，“我们还是关闭雷达，用VISR系统就够了。”
莉尔姆点了点头，她这时打开了任务钟，“打开隐盾后，还有十五分钟，算上撤离，我们只剩下九分钟完成任务。”她边说边站了起来，“斯利昂，我们行动吧！”
斯利昂开始尾随莉尔姆走下山坡，突然间，远处传来了阴魂自走炮那熟悉的引擎轰鸣声，并且渐行渐近。
“让他们过去，”莉尔姆首先停下，但他的生意已经微微颤抖了，“别···别开枪，别动，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
眼看一支星盟机动部队就这么光面堂皇地擦身而过，明知自己在暗的斯利昂也不禁握紧了手中的SRS99D。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让星盟大摇大摆地走过。
好不容易等待长长的车队经过，莉尔姆松了口气，她望了望任务钟，“可恶，已经耗掉了一分钟。”她心中暗自骂道，知道时间不多的他们迅速跑到警备阵地的右侧。
“两点半钟方向有三名豺狼把守住出入口，用制鸣弹吸引他们的注意，”莉尔姆小心地从腰间掏出一枚制鸣弹，把其抛向一架死神号的后面，接踵而来的白噪声马上引起了豺狼们的注意，他们小心地平端着星盟卡宾枪朝可疑地点包抄——
“就趁现在，进去！”莉尔姆也顾不上斯利昂的反应，箭一般地冲入无人把守的入口。
“第一个转角位。”莉尔姆默默地数着自己经过的转角位，边跑边在必经之地扔下军刀炸弹。
万一他们被对方发现，至少他们还可以利用军刀炸弹暂时摆脱敌人的追击。
“好，第六个。”莉尔姆望着近在咫尺，高高矗立在地面的防空炮，心中不由得一喜。没有打开雷达系统的她自然不知道——
“莉尔姆，小——
还没有听完斯利昂的警告，莉尔姆就已经一头冲出了拐角处，但她却像触电一样马上停住了。她屏住呼吸，脚开始慢慢向后挪。
一名手持光剑的金甲狂战士，仅仅离她三英尺之遥。
“尽量不要跟随他的行动路线，”尽管附近空无一人，但二人都不看轻举妄动，因为隐盾会自动检测使用者是否开枪，一旦开枪，动态伪装就会消失，而重新激活隐盾，那将会是五分钟之后的事。
无隐盾，无护盾的二人绝对撑不过两分钟。
但情况一旦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斯利昂的唯一选择就是开枪，所以他一直把光学镜中的十字死死锁定在狂战士的头部。
望着狂战士想转左走，莉尔姆自然向右挪。但是，狂战士站在原地好几秒后，突然间又向莉尔姆的方向转去！莉尔姆没有办法，唯有不停地向后退，她下意识地望了望身后，只有不足两米就到墙角，一旦被逼到死角位，莉尔姆的身份一定会暴露。
在如此空无一人的环境中，制鸣弹早已派不上用场，莉尔姆当然不想坐以待毙，她再次尝试向左挪动，但命运的女神仿佛在戏弄她一般，狂战士的右手居然挥舞起光剑来。
“怎么今天的运气就那么霉？”在一旁的斯利昂焦急程度同样不亚于莉尔姆，他咽了口唾液，举枪准备放倒狂战士。
任务优先，性命第一，这是他的信条。
眼看退路已经没了，莉尔姆唯一的选择就是尽量卷缩在墙角，用期盼的眼光祈祷狂战士回心转意——
狂战士又停了停，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游弋在半空中的CPV级驱逐舰。突然，天际间传来了雷鸣一般的巨响，CPV级的护盾顿时泛起了阵阵涟漪，原本浅紫色的护盾很快黯淡下来。
“是UNSC的舰队发动进攻吗？”斯利昂平时可不大喜欢太空舰队。但今天，他可要爱死他们了。
这攻击来得真他妈的太及时了。
狂战士的注意力自然不再放在那毫不起眼的墙角，在通道的另一侧，两名精英出现，并且朝狂战士这边说上那么几句，狂战士没有回答，他马上收起光剑，转身跑向同伴的方向。
目送着狂战士远去的身影，莉尔姆想重新站起来，但是她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刚才太危险了，是在太危险了。
幸好命运的天枰还是斜向莉尔姆这边。
“剩下不到五分钟，你还好吗？”斯利昂友好地上前；拉了莉尔姆一把。
“谢谢你刚才的警告，”莉尔姆低下了头，“UNSC的太空舰队刚刚发动了一次攻击，有两艘星盟的侦察舰被击沉。”她拍了拍盔甲上沾染的灰尘。
“和太空舰队终端通信的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斯利昂好奇地问道。
“我可是二级的星盟语翻译师，”莉尔姆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变得有些奇怪，“一般的星盟语我都能听懂，尤其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仿佛感觉到莉尔姆有不太寻常的过去，一向多口的斯利昂也不便继续追问。
由于双方的太空舰队再次宣战，星盟的防空基地自然一团混乱，斯利昂很顺利地把沃尔克战术核雷埋在了星盟防空炮下。
“还剩下四分钟撤离，”莉尔姆指了指原路，“星盟部队准备把那个小山坡作为集结地，看来我们必须找另外一条路下去了。”
斯利昂点了点头，他这时窥见了三点钟方向的一处山道小路，“我们走这边吧，星盟部队可不会看上那么一个羊肠小径。”
于是二人顺着这条小路撤离，但很奇怪的是，这条路上压根没有一个星盟。
无论是如何的混乱，也不至于一个巡逻小队也没有，这实在太奇怪了。望着眼前反常的环境，斯利昂的记忆被拖去了不久前在斯托克空间站发生的一切。
“糟了，狂战士已经盯上我们了！”斯利昂突然停下，他环视四周，“对方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
莉尔姆对于斯利昂的反应显得迷惑不解，她刚想说什么，呼啸而来的子弹声证实了斯利昂的判断。
“小心！”斯利昂一手扒上莉尔姆，噗通一声扑倒在地。而巨大的碰撞也让动态伪装系统彻底失效。现在，二人已经暴露在真实的世界中。
还好，护盾开始慢慢充能。
“莉尔姆，快跑。这里由我应付就行了！”斯利昂咬了咬牙关，而莉尔姆也知道现在不是大家抱着一起死的时候，她就留下那么一句，“斯利昂，记得活着回来猎头者小队。”便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中。
现在，就剩下斯利昂一人了。他这时高举SRS99D，他知道对方刚才的攻击只是为了引出他们，如果不是的话，那一发子弹早就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他敢判断，对方一定离他的距离是中远程距离。
这对SRS99D来说，是一展身手的机会。
很快，索敌仪就侦测出不远处的身影，斯利昂口中默默念到，“圣洁的瓦尔基里，请在这里赐予我力量！”只见枪口喷射出的子弹直扑向对手，但令斯利昂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居然一闪避开了高速的子弹！
除了斯巴达二期，斯利昂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快的速度，他咬紧牙关，第二枪，第三枪，但对手似乎想戏弄他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躲开所有攻击，并且他一枪未开。这时斯利昂怨恨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为什么在阿尔法连期间不好好练好狙击枪的枪法，以至于今天如此田地。
现在双方的距离只能用英尺来算了。
斯利昂知道狙击枪已经没有大用，他拔出手枪，但是对方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一个箭步冲了上了，还没等斯利昂反应过来，对手就一手握住斯利昂持枪的右腕，斯利昂唯有乖乖地扔下手枪，接着对方一脚踢向斯利昂的膝盖，斯利昂不禁应声跪下。这时，对方高举光剑，锐利的剑锋对准斯利昂的头部。斯利昂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静待死亡的来临。
但是，一阵吵杂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时，莉尔姆被两名精英死死地压在地上，莉尔姆用仇恨的眼光死死盯住对手，用星盟语高声大骂：“你们这些畜生，终有一天你们要为你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你们是在战场中被擒获，谈不上什么正义不正义。”这时，打败斯利昂的人终于开口了，而斯利昂也定神望了望对方，只见对方也是金甲的狂战士，但是身上的盔甲花纹却与斯利昂在其他地方看到的略显不同。
“哼，大概是你们杀人杀多了，根本就不记得屠杀过多少行星。”莉尔姆冷笑道。
“我们是先知的直属卫队，可不是那些毫无人性的正规军。”金甲精英仿佛已经知道莉尔姆的身世，“你大概是战争中的孤儿吧，为了复仇而踏上从军之路。”
“没错，我就是天龙座第三行星的三十七名生还者之一，或许当年那名萨迦利特人(精英的全称)说得没错——‘活下去’,我如今活下去的理由不再是代替死去的双亲活下去，而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而存在！”莉尔姆的话语从来没有如此的坚定。
“你···你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尽管金甲精英没有开口，但十五年前，那个被正规军残忍杀害了双亲的小女孩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金甲精英的眼前。与此同时，二十年前波江座爱普森星系那场令所有参与者至今依然无法忘怀的经历······一切一切，都一一从金甲精英埋藏已久的记忆中显现。
“格林······”精英说出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