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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不清我跟上去的理由。
我的第一选择应该是守在琉璃的身边,但我还是在那个瞬间追上了月的脚步。
其实我完全可以叫住他,然后询问他在干什么,或者邀请他一起参加庙会。这样鬼鬼祟祟地跟在他的身后,事后可能会被他拿来当作调侃的谈资。
他逐渐地远离了人群。
我则是用自认为非常谨慎的方式,一直悄悄潜行。
穿过来观赏烟花的人群,走出了村子。
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第几轮烟花再次升起。
我们周边的人越来越少,烟花和月亮的光,随时都有可能暴露我的行踪。
在这么下去,就不好隐蔽了。
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有一丝怀疑。
月说过,附近没有危险。他说,他出门的理由,是观赏村子里的风景。
但现在正值祭典之日,欣赏风景,不应该在祭典当中去体会吗,特意走向人少的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
可能是不太喜欢热闹?
……
总之我还在跟着,其间又燃放了两轮烟花,我们已经完全走离村子,来到了一片山丘。
月亮被巧合而至的云层遮住,暂时隐藏了我的身影。
这是我重新回到这个家之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身边已经没有外人,只留下我和月。
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这么下去,我很有可能会被发现的。
我是不是应该喊出声,叫住他呢?与其这么跟着,不如直接询问他来到这里的理由。
隐约萌生一种感觉,接下来即将发生我不太想看到的东西。
“汝在害怕吗,走路的速度变慢了。”
发现了?
我停下脚步,并且摒住呼吸,试图隐藏自己的气息。
月也停了下来,站在我不远处。
“暴露无遗了,妾身一开始就知道汝在妾的身后。”
不愧是琉璃的专属保镖……
我放弃隐藏,来到了他的跟前,站在他的身后。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揭露我……”
虽然问出口了,但理由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有什么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明明已经知道我跟在身后,却并没有直接阻止我,想必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吧。
“不太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原本妾身想要去叫汝过来,但没想到,汝主动追了上来。在回答汝的问题之前,可否让妾身了解一下自己的疑惑?”
“意思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对。”
还有什么你不了解的事情吗?
“如果我可以回答的话。”
银白色的长发,在暗光的夜晚,是非常明显的。
月转回身,然后问道:
“汝为什么要追上来?”
“你问这个?”
月点点头。
刚才我也在想,为什么我要追上来。
但理由我自己也推想不出来。
“大概是想邀请你一起参加庙会吧?”
“那为什么不叫住妾身?”
“因为你一直在往前走啊。”
“这不是汝跟着妾的理由。”
“真的是因为这个,因为你一直在往前走,所以我就跟着你了。”
“想要知道妾身要做什么?”
“可能有这个理由。”
因为离得足够近,我能够看清月脸上的笑容。
他凝视着我,想要挖掘我话里的诚实成分。
少顷,他才放松下来,然后对我说道:
“妾身也看不出汝的心情,不知道汝是不是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的理由。”
“就当作是那么回事吧!”
说完,月再次笑了笑。
然后转过身,向前迈出了脚步。
“等等,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来这里, 也没告诉我为什么不揭露我。”
“哦,对了。”
收回迈出去的那一脚,侧过头,对我说道:
“想要知道的话,就用你的眼睛自己确认吧。用汝的眼睛,好好确认一下!”
下一时刻,我便被如闪电般突然靠近我身边的月绊倒在地。
缓解疼痛大概用了5秒钟,这5秒钟过后,被云层遮住的月光也再次莅临。
因为光亮,我的视距也变得宽阔。
原本只有我和月的山坡,却变成了‘人群’的聚集地。
我想要爬起身,但月却俯下身,牢牢地控制住我的身体。
“趴在地上更加安全哦!”
说不清这微笑的含义,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的脊背已经冒出了冷汗。
她站起身,背对着我:
“让妾身来迎接客人吧!”
‘人群’来到了我和月的身边。
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团体,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
“以捕获为主,神秘样本不能有生命危险。”
“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带回去,不论死活。”
“只是个小姑娘,不要下太狠的手。”
站在人群前的几个黑衣讲道。
“被称作小姑娘,妾身还真是被看扁了。”
月不满地摇摇头。
从袖口突然滑落到手上的短刀,将月光反射到我的眼前。
刚好烟花大会来到了最高潮。也是今晚的最后一轮。
和首轮的巨大烟花做个呼应,结尾的烟花也是其间最为耀眼的一轮。
虽然我们已经距离村子很远了,但烟花的光亮还是传了过来。
月率先动身了。
完全没有给黑衣人多余的反应。
他挥舞着短刀,在黑衣人之间穿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刺中、拔出、再刺中、再拔出,如此循环着。
烟花仿佛受到指令一般,为月的‘起舞’奏乐。闪烁的火光,也照亮了这个不断移动着的银色身影。
银白色最容易被染上其他的色彩。
烟花每每爆炸一次,那原本纯白的光,就会粘上黏稠的异色。
咚咚咚——
烟花的声响,和倒地的声响绝妙的融合在一起 。
我依照月所说的,一直瞪大眼睛看着。
但并非是被优雅的身形迷住,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闭上双眼。
当这最后一轮烟花的最后一束结束之后,最后一个黑衣人,也应声倒在地上。
月握着短刀,缓步来到回到我的身边。
让人惊讶的是,即便月光并不明亮,可依旧能够看清细节。
我的目光定格在布满血迹的刀刃上。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
刀刃离我越来越近,直到在我的头顶停留下来,我的目光,才转移到那张精致地脸上。
月光下,那张微笑的脸,也都是狰狞的绯红。
但她依旧对我微笑。
“那么,汝看清了吗?”
我发不出声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让妾身解释一下吧。这些人都是琉璃的敌人,在吾等刚刚到达这个村子之后,他们就来了。而我,则是给他们散布妾身就是琉璃的假信息,让矛头都指向妾的身上。效果非常显著,他们都聚集过来了。因为并没有人知道琉璃的确切信息,也没有知道妾身的确切信息。”
所以,你才说附近是安全的吗?
“汝还真是脆弱啊,说不出话了吗?”
我尽力鼓动喉咙,想要反驳他。
但我却无能为力。
微笑再临,月把刀尖指向我的头顶。
“特别的东西,永远都是特别的。即便想要变得普通,他依旧是一把伤人的利刃。妾身说过,妾会尊重琉璃的选择。如果琉璃选择成为普通,那妾身就会保护她的普通。世上没有不付出代价的结果,这就是妾身保护琉璃的方法。”
强制让超于常人理解的东西,变得平易近人,你就要付出同等的交换法则。
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逃过‘等价交换’。
这时候,云层再次覆盖住月光,月的脸也隐藏了起来。
收起短刀,他绕过我,向一开始来的方向折返,随后一边走,一边说道:
“回去睡觉吧,谢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