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我明白了。在伊藤家那里多放只眼睛盯住他们。”
乃木结衣有些不安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目光投向左边还赖在自己床上的白人少女。
“我觉得你是时候从我的床上圆润地爬起来了。”
“不要,这里太舒服了。在这我能比我在瑞典获得一万倍以上的效用。”
对方果断地拒绝了结衣的合理请求——但大度的结衣并不打算在一张床的主权上据理力争。
“昨天晚上九点,FERO的眼线发现军方的远野将军前往了伊藤的府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看着对方一脸漠然,泛金色的眼眸静如止水的样子,显然乃木结衣不指望这个本来天真到极点的女孩子能领会她多少层意思了。
“也就是说,伊藤准备和军方合作了吗……我想这对你们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吧。”
乃木结衣别有用意地把玩了一会儿少女的这两句话,然后用一种狡黠的语气说道:“对于’我们‘来说当然不是个好消息,毕竟日本陆军虽小,现在也有十万人之众;但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以FERO近期的财政状况与生产能力,我们的安全部队可以逐渐扩增到与其相当的地步。”
某种程度上说,这个为日本贡献了超过四分之一GDP的超级资本集团达到了真正的“富可敌国”:两万名安全部队雇员分散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为各国政府提供无后顾之忧的秘密行动服务;FERO重工日夜不停地为这个国家生产着战舰、火炮、弹药和战车等军工产品;即使是看上去与FERO毫无瓜葛的手机或白色家电品牌,也离不开FERO芯片和半导体产业的支撑。当经济上的垄断成为事实的时候,在此之上的政治舞台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垄断者的木偶剧场。
乃木结衣不是那种人们印象中平和文静的大和抚子。相反,在蒙大拿度过人生前十二年的她继承了北美农民根深蒂固的红脖子精神:她喜欢在暴力叙事的语境下思考问题,因此当安全部队的眼线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兴奋——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头脑冲动,而一场痛痛快快的暴力革命则是让年轻人走向成熟的捷径。
“嗯,我知道的。你总是那么的暴力……”一旁的德莱恩像废人似的赖在床上,头不自觉地倒向了背对着乃木结衣的一面,水灵的眼里仿佛露出了一丝抗拒的神色,“但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你还不懂吗,亲爱的艾莉卡同志?”乃木结衣故意用一种俄罗斯口味的带有弹舌音的英语说道,“在控制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后,为了保障我们所取得的成果,我们当然要彻底控制它的政权——而政权不是从政客的嘴里赢得,就是从枪炮的硝烟中获取。也就是说,我们要双管齐下,用胡萝卜加大棒才能让人服从于我们。”
泛白色的灯光持续地打在金发少女的脸庞上,不知不觉中她浑身产生了一种极不舒服的刺痛感。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那卷起被子的样子似乎在逃避什么。
一会儿后,艾莉卡·冯·德莱恩似乎放弃了抵抗,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泛着被灯光灼到而流出的泪珠朝不远处的窗外望去,一旁的女孩子也顺势向窗外看去:高耸的FERO大厦鹤立鸡群般地伫立在城市的夜空中,这座新兴城市的灯红酒绿,路面上人往车来的无尽繁华,居民区的万家灯火和夜空上的点点星辰都尽收眼底,恍惚间让人有种一切都是可以捏在手上的小小棋子的错觉——而这副景象在地广人稀的北欧公社几乎是不可能看见的,如果说无政府工团革命前的斯德哥尔摩还能算得上“北方威尼斯”的话,那么在这之后整个北欧地区都变成了大多数人眼中的荒凉之地。
“喜欢这座城市吗?这里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布加迪、阿罗、法兰绒与香槟,也有盖茨比豪宅式的灯火宴会——当然,如果你比较喜欢关注底层人士的话,你甚至会发现即使是新野的穷人区也有整齐的公寓和干净的胶囊旅馆区。我想你在这里应该比龟缩在你的家乡要幸福得多吧?”
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凝望着城市远处的泛绿色灯火,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乃木结衣并不是想以此证明所谓的“制度优越性”——因为人均GDP几乎是日本两倍的北欧工团公社恰好就是自由市场的最大受益者,她只是偶尔也想让这些几乎不食人间烟火地谋求发展的“上等人”们看看,世界真正美好的不是标志生产力的一个个数字,而是摆在现实面前的无尽繁华;是聚光灯、汉堡、汽水的盛宴;是豪车、摇滚和烟火的交响。
“所以,这就是你们为了维持这种繁华而葬送几万条无辜性命的理由吗……”
少女用极其低落的声音喃喃着吐了几个词句,然后突然又像惊醒般地说道:“啊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
“你知道,有时候死亡是一种必要的数字。它能震撼人心,团结我们所能团结的阶层——尤其是那些挣扎在最底层的,每天被工作花费掉大多数时间的人们。当他们知道自己曾经信赖的党的武器是用来对付他们自己的,而且摧毁了数以万计的无辜家庭的时候,他们还能怎么做呢?”
她话锋一转,又幽幽地回答了自己刚刚抛出的问题:“当然,我相信强调秩序的统一‘秩序’党是不会让他们揭竿而起的。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先锋队,等待着火山最终爆发那一刻的到来。”
“想要扑灭一场火灾,就在它旁边制造一场爆炸,吸干氧气……对吧?”
听到熟悉的话句后,乃木结衣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真聪明!我现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些民族主义者气急败坏的样子了……不过要说落实到具体行动上的话,现在距离我们的行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吧?”
她瞥了一眼床边的工作站显示屏。显然,就在刚才过去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她已经错过了上百条信息。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安全部队的小伙伴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