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少女终于没有忍住,嗤笑出声来,“什么呀,说了那么半天,就是这个吗?”
“什么!?”比尔·卡森焦躁的叫嚷声在整个房屋里“嗡嗡嗡”地回荡着,“死死死到临头了你还在笑什么?!”
“所以我才说你毫无长进呀,卡森。”女孩儿哼了一声,耸起肩膀来轻轻摇了摇头,“搞了半天你的成果就只是一个魔像?”
“需要我提醒你吗,协会图书馆的那架魔像……馆长先生,直到现在还好好的在做着服务呢?”她微微皱起眉头,满眼里挂着淡漠的神色,冲那“叮叮哐哐”走过来的铁嘎达轻轻笑了笑,“不过我想你大概还不是那么傻吧……你做了什么优化?是速度?还是力量?”
那魔像一摇一摆,慢悠悠地晃到了女孩儿面前……就像一名在午餐后信步花园的老绅士,每走上一步,就要装模作样地摇晃个至少三轮……将那硬邦邦地胳膊高高举起来,铁打的身子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去了,“呜呜呜”地蒸汽扑在脸庞上,有些烫人。
“看起来好像都不是呀。”女孩儿的笑容越来越轻松了,当那金属的手臂举到了最高点的时候,那一直顶锁扣上的手指便轻轻拨动了一下。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箱子便微微弹开了一道口子,一方木头的隔板也随着弹出来,上头蒙着一层黑漆漆的厚厚皮革,每隔些许距离,便搭上一条扣带。女孩儿细长的指头摸向挂在扣带里的东西……好几枚并排在一块儿的,粗粗的长钉……随手抽出一根来,捏在指头间,直挺挺指着那铁疙瘩闪闪发光的胸膛,轻轻抖了抖手腕,那钉子便被甩出去,“叮”地嗑在魔像身上。
那钉子就这么,直直立着,黏在那魔像金属的胸膛上,随着它的动作上下摇晃起来……魔像粗壮的胳膊在半空里打了个摆子。伴着“咔呲”一声,蒸汽由身体的接缝里往外喷涌出来,魔像的动作整个便停顿下来……钉子尖锐的末端紧紧贴着金属的表面,由那下头淡淡泛起紫色的荧光,那光一下子便在黑暗里扩散开来,拉扯成了好几条亮晃晃的线条,交织着编成了一道充满了力量的符文。
少女拨动漂亮的长发,令它飞舞起来,满满挂起胜利者般的姿态,慢悠悠转过身,重重往台阶上踏上一步,“说到底也不过只是魔像而已,”
“这样你的杰作就变成一堆废铁了,卡森。我赢了。”
“是是是吗?”卡森尖锐的声音从楼梯上头跳跃着冲撞下来,震得这老旧的梯子簌簌打起抖,“瞪大你那对没用的眼睛看看……看仔细了,蠢货!”
女孩儿不快地瞪着那淡淡透下来的灯光,大大张开嘴正要反驳。
身后却“当啷”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反射性的回过头来,疑惑的表情一下子僵在那张漂亮的脸庞上。她便眼见着那紫色的符文在空中碎裂开,稀里哗啦散落下来,在半空里散成飞舞的紫色粉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楼道里。然后就在那同时,蒸汽机的轰鸣再次从那副铁打的身躯底下漫出来……女孩儿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眼见那沉重的手臂照着自个儿脑袋直直砸下。
咚!
硕大的拳头铁锤般落下,重重砸进台阶上,溅起的木头碎屑在狭小的楼道间飞舞,互相碰撞,稀里哗啦地胡乱在墙壁,扶手,天花板上拍打。
而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那拳头几乎要陷进女孩儿小小的脑袋瓜儿里之前,她周围的空气猛然抖动了一下……随后,便伴随着一阵淡绿色的烟雾,“叮”的一声脆响,女孩儿就像一下子在空气里融化掉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里只留下那阵烟雾,隐隐约约有淡淡光芒编成的另一枚符文,在半空里微微摆了摆,嗖地便消散去了。
女孩儿就像被一阵风攥着,用力往一旁抡出去……那小小的身子乘着风,呼呼呼在空气里流动,重重撞在左侧狭小的门扉当间儿……“跨擦”撕开门板,重重摔倒在地上。她仍拖着那口大大的箱子,蜷着身子在地上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子由散落一地的木头碎片里爬起来。
用大拇指的指节轻轻拭去嘴角淌下的血……因为刚刚那有些激烈的“旅行”,在落地的时候一不小心咬破了嘴唇……连弹去沾满全身的碎屑和灰尘也顾不上,女孩儿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望向那破碎门扉的后方。魔像排出的蒸汽一下子便将这小小的空间填得满满的,那硕大的身躯就在底下朦朦胧胧的摇晃着,踩着地板“嘎吱嘎吱”的响声,一步步往女孩儿身边靠来。
“怎么回事儿……”仍只是紧紧皱起眉头,盯着那黑漆漆的影子犯愣,女孩儿喃喃自语起来,“布置好的符文为什么没有效果……?”
脑袋顶上传来了比尔卡森的嘲笑……那家伙正洋洋得意地“嘎吱嘎吱”摇晃着什么,一边高高扯起嗓子,夸张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你现在肯定很困惑吧!”卡森开心的“砰砰砰”敲打着地板,声音提得越来越高了,“让我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自从到了这所谓‘新世界’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继续我的研究……正是在最近,我终终终……终于成功了!针对符文魔法的特点,经过了多得数不清的失败,我终于完成了我最伟大的成就!”
“魔法免疫材料!”
“开什么玩笑……”朱莉普特紧咬着牙,缩在袖管里的手忽然伸出来,扬起手腕将什么东西投向那往身旁逼近的魔像……一枚小小的纽扣,粗糙的表面上裂开了一道浅浅的缝隙……正是这小玩意儿,在最危险的时候,扯着女孩儿的身子,往这房间里撞过来。现在,附着在其上的符文已经消耗掉了,扔出去的不过只是一枚普通的扣子罢了。
纽扣砸在那水壶脑袋上,当地被弹开。魔像也因此小小摇晃了一下,高扬起的腿儿在半空中顿了顿。女孩儿就趁着这空隙,从地上爬起身子,一把抱起倒在脚边的箱子,向这房间的深处奔跑。
这里似乎是一间小小的餐厅……窄小的空间当间儿摆着张大概只够五个人挤在一块儿的餐桌,上头却又什么也没有摆,只铺着一张灰扑扑的桌布,还缝缝补补了好多次,但那上头却一点儿污渍也没有留下,看来这屋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桌上吃过饭了……女孩儿拽着桌子的边缘,一把将它掀翻,一只手撑着,往魔像脚下推过去。自个儿又加紧脚步,向餐桌不远处的窗户跑过去。
她的双手几乎就要按在窗户的边框上,却在离着好一段距离的时候猛地刹住。女孩儿望着那窗户后头一片看不到头的漆黑,隐隐约约能在那底下望见一道长长,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少女又哼了一声,慢慢抽了口气。
“看来为了困住我,你下了不少功夫呀,但这么精妙的布置,真的是你做出来的吗,卡森?”边笑着说话,边压低了身子往餐厅深处逃跑……笨拙地推开餐桌的魔像冲上来,狠狠撞向那窗户上,半截身子也扑倒进去……女孩儿的动作虽然算不上迅速,还抱着个箱子,但和那摇摇晃晃的魔像比起来,却也敏捷得像只兔子。她起先还挂着的迷惑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在写在脸庞上的,满满都是不屑。
“卡森,你就想让这种玩意儿来杀我?”她笑起来,“那你不如直接用枪。”
“CNM!”男人高声咒骂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咚咚咚”蹦跳着,“CNM!你不要得意,CNM的!”
“我原本还以为你会给我准备点更刺激的东西呢,”女孩儿在餐厅最里边……一扇同样窄小的门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向那摇摇晃晃的铁疙瘩,从被撞破的墙壁前站起身子……卡森似乎只是将普通的家务魔像换了个材质,导致这玩意儿的战斗力甚至可能还抵不上一只猫。女孩儿望着它笨拙的模样,浅浅松了口气。
魔法免疫吗……他真的给研究出来啦?
女孩儿猛然摇了摇头……理论上魔法免疫并不该存在,这是已经得到过证明的事情……女孩儿便伸手进箱子里,摸出什么东西,攥在掌心里。又用力清了清嗓子,大声嘲笑那天花板后头藏着的男人,“看来你连给魔像装载一个加速符文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到呀,比尔·卡森?”
“我当然试过了!”男人嚎叫起来,重重跳跃起来,“砰”地落在地上,声音却又马上压低了下来,底气越来越不足,最后变成了一串难以听清楚的喃喃自语,“但是装载了这个材料以后所有的符文都都都都会在三分钟内失去效果……我我我也想要装载那那那那那……”
“卡森。”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他。
女孩儿警觉起来……另一个男人,那个在卡森身边的人,每次说话都让朱莉普特产生十分不好的感觉,仿佛这声音包裹着一层黑漆漆的恶意,听着便令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那男人又开始不紧不慢地踱起步子,踩着那魔像蹒跚的步伐,“哒哒哒”地在脑袋顶上响着。
“别被她带了节奏,想想你的布置。”
啪!
比尔·卡森用力的拍了一下手,重新又拉扯起声音,哑哑叫嚷起来,“对呀!”
“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这玩意儿的弱点,我明明还做了其他的布置!”
而你真好就中了套啦,泽文特家的小**!男人欢呼起来。
女孩儿张开嘴正准备回敬他些什么,却一下子噎住……话语刚滚到喉咙,便被一声重重的闷响打断。短短一个瞬间,似乎整个房间都变得炙热起来……然后便是“轰隆”巨响,身后的门扉就像一块饼干般掰开,巨大的金属手臂直直伸上来,一把搂住女孩儿的身子,将她高高提溜起来。
“呜呀!”短短尖叫了一声,朱莉普特怀里的箱子被甩了出去,那捏在手心里的徽章一般的小东西也从指缝里漏出去。女孩儿瞪大了眼睛挥舞着胳膊,像是要抓起什么东西。然后便被那手臂拽着,从地板上抽离开来。
勋章在地面上叮叮当当弹跳了好几次,直到被魔像狠狠踏在脚底下。那硕大的铁疙瘩,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被死死搂在半空中的少女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