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姑娘紧紧咬着牙，薄薄的嘴唇抿着，恶狠狠瞪着卡瑞希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来，望着那趴在自个儿胸膛上沉睡的孩子。
男人稍稍掀起嘴角来，露出尖利的犬齿，挤出一副奇怪的笑容。用力地把两根手指抵在一块儿，伸到那女孩儿面前去，冲着身旁站着的匪徒使了个眼色。那男人“哼唧哼唧”地笑起来，“咔咔咔”扭动着脖子，退后了好几步，一把拽起缩在座位里的一位瘦小的老妪……那老女人双手交握在胸膛前，膝盖上摆着一本厚厚的《玛娜卡尔圣音》，小声地向女神祈祷……被粗暴地从椅子里拽出来，老妪“哎呀”尖叫起来，枯槁的身躯在铁做的地板上碰撞出吓人的响声。老人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瘦长的胳膊胡乱在地上挥舞，拼了命地想抓挠上那只按住自己脖子的粗壮手臂。
直到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她的喉咙上。那含糊的尖叫便一下子沉默下去，变成了憋在喉咙里的低低哭泣。
“1，”卡瑞希冷笑起来，嘴唇咧得更开了，把他满口泛黄的牙齿全部露出来……那甚至不像是个笑容，道更仿佛是野兽用来威慑的龇牙……抵在一块儿的指头崩得紧紧的，似乎随时会就这么“咔”地打出声音来。他的双眼透出凶残的闪光，在两个女孩儿的脸庞上来回巡视，“2，”男人继续说，满意地注意到漂亮的脸庞上细细渗出的汗珠儿，顺着滑向那细细的下巴尖儿上。他更加得意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东方人终于叹了口气，第一次发出声音来。她紧紧喘了好几口气，用力咽下打着颤儿的喉咙。女孩儿清澈的双眸抬起来，紧紧盯着那男人看。两手轻轻将怀里的孩子托起，慢慢将她举着，抬向他的面前。
紧绷的手指放松下来。男人警惕地望着她们的腕子，慢慢向那孩子伸出手去。那双厚重粗糙的手掌刚一托上那层薄薄的被单，裹在里头的孩子便立刻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闹。她哭着，使劲地蹬着两条腿，挥舞着肉呼呼的胳膊，“啪啪”拍打在那男人的小臂上。哭得非常伤心，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男人脸上拧巴起一阵嫌弃的神情，把那孩子接在手里毫不在意地掂了掂，“啧……麻烦的小家伙呢。”瞪了她一眼，男人小心翼翼地从座位旁抽开身子。脸庞上仍挂着那凶残的笑容，一步步往后退，“本来应该请你们喝杯酒的，但这次还是算了吧。再见了，小姐们。”
当他退到最后一名匪徒身后的时候，便轻轻甩了下脑袋。端着枪的匪徒们互相间使了个眼色，一语不发，只是把枪口举起，对着天花板“噼噼啪啪”开起枪来。随着枪声，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那些声音混杂在一块儿，在小小的车厢里“轰隆隆”地乱撞。匪徒们便挂着笑，从容不迫地从那扇门里退出去。直到枪声停了好久，喊累了的乘客们才趴在座椅里听见外头传来的马嘶声。
最后一个离开的匪徒……那个把枪口抵在老妪喉咙上的男人……站起身子来重重踹了一脚蜷缩在地上的瘦小身躯。听着她颤抖着蜷缩着，“吚吚呜呜”地悲鸣起来。挂上了一副洋洋得意的笑容，瞄着那老人瘦小的脑袋边儿，在地板上开了好几个窟窿眼儿。退着，笑着，大大方方地握上了门把。
贴来了冰凉的触感。
这粗犷的男人愣了愣，望向那个捏住自己腕子的手……一只纤细柔软，女孩子的手……他皱着眉头抬起视线，看向那青蓝色的袍子，看向那漆黑的长发，那漂亮的脸庞，清澈的眸子还有高高竖起的兔子耳朵。
他不屑地笑起来。
“怎么了，小姑娘？”肥硕的脸庞几乎要凑到那东方人的眼睛里去，他“呼哧呼哧”笑着，把还冒着热气的枪口抵在她的衣襟上，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舍不得让我走吗？”
“干脆就连你一块儿带走，保证你再也不想回——”话还没有说完，便成了一声急促的呼吸。男人胖乎乎的身子弓下来，眼眶，嘴角里“啪嗒啪嗒”向外淌着痛苦的液体。那匪徒恶狠狠瞪着那个小小的身躯，望见她模模糊糊的脸庞向自己凑下来。
“不好意思呢，我是个男人。”
女孩儿……男孩儿……说着，把深深捅进男人肺里的刀柄扯出来，顺势一扬手，“咔哒”一下重重扣在他的下巴上。那张脸上的肥肉都因为这冲撞，夸张地“刷刷”颤抖起来，仿佛把那脸庞也摊平了去。匪徒低低呻吟了一下，仍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脸孔，却一动不动地栽倒下去，“啪叽”拍在地板上，摔成了一滩。
男孩儿没再看那匪徒一眼，只是从他粗壮的胳膊上跨过去，握上门边。却在要拉开的下一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那对高高竖起的耳朵抖动着，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向身周围望……并不需要那么长的耳朵，实际上这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滴滴滴”的声响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不断的回荡。声音不止有一处，急促地将所有人都包围其中。
每一个人都一脸茫然地向四周探出脑袋去，寻着那声音的来源，有人低低地抽了口气。男孩儿听到有脚步声在往自己身旁冲来，他见到女孩儿金色的长发在太阳下挥洒出晶莹的闪光，一头撞进自己怀里。
轰隆！
火焰从那小小的铁皮匣子里爆发出来，巨大的力量将车厢抛向半空，一把扯碎。火光在天空中炸开，无数小小的火球……一具具熊熊燃烧的尸体……如雨点般散落下来，伴随着被撕碎的钢铁残渣，噼噼啪啪捶打在荒原的沙土之上。
呵呵哈哈哈哈哈——！
杰西·卡瑞希大笑起来，尖锐的笑声盖过了荒原的风声，盖过了奔跑的马蹄，盖过了怀里嚎啕大哭的圣女。
“我保证过，万无一失。”
男人笑着，将攥着东西的手掌伸开，一枚小小的魔石从他的指间滚落下来，摔在地上，被踏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