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殿堂中,夏离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当那浓郁的金光散去之后,她就出现在龙渊的内部,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天渊那所谓的让她拿东西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真正的目的就是通过他之前留在教室中的后手将其送到远离战场的安全区,而以天渊所表现出来的高傲,即使是面对很强的敌人,也绝对不会不战而逃。
透过事务所的窗户,夏离不太能够看清外面的情况,毕竟距离有些遥远,再加上东城区的高楼大厦,除了远方那依然糟糕的天气之外再看不到其他情况。而她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对天渊根本没有任何帮助,明明也想要帮得上忙的,但是自从和天渊相遇以来,自己几乎一直在承蒙天渊的照顾,虽然天渊也说这是合约的一部分,但是那种不经意间的关心却让她想要腻在其中不想出来。
没有天渊的话,她一个人是根本不能离开这里的,万一对方还有其他后手的话,那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那只会让天渊的所有努力白费掉而已。所以她也只能这样祈祷着天渊的平安,祈求着他能够尽快的回来。
在这种等待之中,时间的界限是最容易模糊的。而龙渊的大厅内并没有钟表,似乎这里的主人只是根据那块坏掉的怀表来判断时间的。所以夏离也无法计算究竟过了多久,似乎并没有多久,也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当龙渊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夏离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瘫软了下来。
门外暴雨如瀑,浑身湿透的少年赤裸着上身出现在门口,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在那瘦弱的身躯上,黄金瞳暗淡的似乎将近熄灭。似乎耗尽了力量一般,此刻的天渊呈现着一种颓弱的态势,让人心碎。夏离走上前去抱住了那个仿佛要失去支撑倒塌在地的身影,那原本如同山岳一般巍峨的身影此刻却如同薄冰一般脆弱。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却如同一触即散的泡沫一般轻微,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阳光之下一般。
“你……没事吧?”夏离有些手忙脚乱的扶着天渊,后者的样子很虚弱,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但是夏离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他恢复过来,毕竟那已经不是她能够触及的领域了。
“啊……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天渊的声音里透着虚弱,仿佛刚才的战斗让他倾尽了一起力量。一直到他房间的门口,他离开了夏离的招架:“好了,我需要恢复一下,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随后便关上了房门,将一切都隔绝。
夏离微微皱眉,她感觉自己似乎有一种相当复杂的情绪在酝酿,她有些不明白那是什么,似乎超越了担忧和关心,是更加深奥的一种感情。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抬头看着天花板,穹顶上画着精致的壁画,似乎是深渊之底的场景,漆黑的苍龙卧居与此。她有些发呆,虽然不清楚那副画卷想要表达什么,但是她却莫名从中看出一种悲哀孤寂的氛围。就好像周围都是漆黑的虚无,或许头顶的未知是惟一的光明唯一的希望。
时光在她的呆滞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知道轻微的叩门声将其从失神中唤回。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让夏离警惕起来,现在天渊的状态可是相当的糟糕,如果有敌人进犯的话这里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不过在这里呆久了她也清楚了这个事务所的神奇之处,毕竟天渊都是那样的存在了,所以这里就和神殿一样,理论上是相当安全的地方。毕竟除了天渊许可的人之外,没有人能够从外部打开这扇大门。也就是说,只要此刻她不主动打开这扇门,那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敌人可以闯进龙渊。
然而门外的人在敲了几下门无果之后,就慢慢的推开了门。
夏离看着走进来的少年,那是年龄和天渊相似的少年,有着黑色的短发和夜空般漆黑的双眸,精致而白皙的脸上有着逆十字的纹章,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有些隐晦的阴暗气场,仿佛看久了就会被吞噬掉一样。
少年看到夏离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然后他就察觉到了少女的警惕:“我是来找天渊的……我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啦,你看这里只有天渊认可的人才有权限进来的不是么?”
夏离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少年并不是敌人这一点她是清楚的,不过对于她来说,天渊的世界太过神秘的遥远,不是她能够轻易接触到了,眼前的少年又不知道是怎样的存在,能够被天渊认可的话,至少也该一样是神明……吧?
“啊……不用太过拘束的。”少年似乎是看出了夏离的拘谨,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把我当成凡人对待就好了,我是不太在意那种礼节之类的东西的。嗯……想喝点什么?”
夏离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少年虽然给人的感觉有些恐怖,但是仔细看的话也只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而已,而且他似乎比起天渊来说更加容易相处。而且……怎么看他都是客人吧,总觉得他们主客颠倒了啊……而这也同样意味着,这个少年对于这里比她更加熟悉。想想也是,毕竟对方是天渊的朋友之类的吧?和她这个外人相比的话这是肯定的吧。
而且,夏离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的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样想着,夏离觉得有些难过。
她和天渊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于遥远,就好像水滴和太阳,还没来得及接近,就要被蒸发掉了。明明,她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天渊的事情,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天渊的过去。不安分的心在胸腔中跳动,躁动的情绪包裹着她的思想。
“那个……”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我想知道,关于天渊的事情。”
“啊?”少年似乎有些呆滞的样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啥。
“我是说……那个……”勇气往往只是瞬间的事情,毕竟和冲动也是类似的词汇,再让夏离说出刚才那样的话,大概就有些困难了。
“你想要了解天渊?”少年打断了夏离,表情逐渐收敛,神色有些严肃。
夏离沉默了,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一般,少年叹了口气,仰起脸看向穹顶上的壁画,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
夏离也随着一起看向穹顶,再度感受其那仿佛跨过了一个世代的苍凉和孤寂。
然而,就在少年似乎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穿着漆黑浴袍的天渊出现在门口,洗过澡的他虽然也是浑身湿漉漉的,然而和刚才那被雨淋湿的感觉比起来要柔和多了。此时他的脸上呈现着有些孩子气的惊讶,金色的双眸泛着柔和的光芒,和之前那副冰冷高傲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是见到了家长的孩子一般,无论在外面如何风生水起,回到家仍然只是父母眼中的孩子一般,只有那纯真的一面。
那是夏离从未见过的天渊。
“养父大人!”天渊的脸上带着孩子一般的雀跃,直接从原地弹射而起,扑向了沙发上的少年。
“喂喂……”少年手忙脚乱的将和他体格差不多的天渊接住,按住了打算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的脑袋,“你还没擦干吧?我可不想浑身弄得湿漉漉的啊喂!”
“嗯?”天渊并没有放弃蹭脑袋的行动,“也就是说只要烘干的话就可以了?”然后在转瞬之间他身上那原本没来得及擦干的水分全部消散,不过由于投机取巧的缘故,蓬松的黑发顿时炸成一头乱毛。天渊毫不在意的顶着一头到处乱翘的黑发往少年的怀里拱去,那场景就像是很久没见到主人的哈巴狗一样。
“喂喂……你倒是注意一下形象啊,好歹这里还有别人在啊。”少年有些为难的摸着天渊的脑袋,后者就如同小猫一般窝在少年的怀里,对少年的话语充耳不闻,似乎他根本不在意他在夏离眼中的形象到底是怎样。
“呃……这个,”少年似乎也没辙了,心虚的看了一眼已经石化了的少女,“那什么,我叫亓零,算是这孩子的养父吧,所以他会有些黏着我。别看我这样啊,我实际上是上个世代的人了,只是外表比较年轻而已。”
夏离嘴角抽了抽,天渊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崩了一地,同时崩的估计还有她的心态,毕竟她还是个凡人,可没法理解那些长生种那种不能根据外貌判断的年龄。看到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居然是差了一辈的关系,这样的场面简直太过于震撼。
“呐呐……养父大人,”天渊戳了戳亓零,“天色不早了,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夏离发誓,和天渊相处了这么久,她是头一次看到天渊居然会卖萌。天渊那张脸的确是可爱的没话说,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冷着脸一副高傲的姿态,所以那其实更加偏向于帅气一些,而此刻的天渊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没有威严也没有冷酷,展现着那原本属于他这个年纪(表面年龄)应该拥有的纯真,那种可爱的气场完全爆发了出来,让夏离不禁有些呼吸急促,这还真是要萌出血了……医疗兵!
“咱们还有昼夜之分么……”亓零小声的吐了个槽,不过他也有些明白天渊的想法,毕竟早在第二世代末第三世代初,他就背负着某个几乎不太可能实现但是必须完成的目标踏上虚空的舞台,哪怕被虚空唾弃,被众生厌恶,他也依然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不曾回头,也不曾停下脚步。
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即使经历过第二世代大风大浪的他也无法体会。
作为养父,他没能给天渊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相反在天渊刚出生的时候就因为他牵扯到了虚空级别的战争中,如果不是天 葬出手,他们都将葬送在那里。而在之后天渊的成长也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因为那个目标,他不得不压榨自己全身的潜力去成长,而成长的代价,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短暂的陪伴而已。如果这样天渊就能满足的话,他倒是不介意什么了:“好吧,有多余的房间么?”
“我房间的床很大哦。”天渊笑眯眯的说。
“呃……”亓零心底一寒,突然莫名其妙的响起了某个作为堕天使的弟弟,不过他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有些爱怜的看了天渊一眼,“好吧。”
天渊眯起眼睛,在亓零看不见的地方握了握拳。
计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