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突然,木子被送到了舅舅家,虽然打过两次电话,也确认了学校没有太过要求证件的问题,一切都很顺利,但不得不说这里少了木子让人切实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失落感。
“喂,箱子……喂喂喂!等等,我转弯转弯!”前面传来瑞生的叫声。
这里是一处货物室,而我和瑞生的手里都抱着大大的纸箱子。
“啊,抱歉,没看到。”我从胸前巨大的箱子旁努力往外探出头,紧贴着前面白色墙壁的瑞生映入眼帘。
他被挤压在两个纸箱中间,那副饱含着他的精神所在的眼镜被拉倒了脸颊上,此时的他像一个搞笑的艺人,配上暗红色的工作服,和小丑也略微相同。
我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空间来。
他拐向左边的过道,用肩膀蹭着眼镜框,试图端正好眼镜。这个动作在我看来比以往那种推着镜框露出的笑容要和谐得多,虽然在一般人看起来十分别扭,甚至会想要帮他一下。
但其实我们搬的东西并不太重,虽说不是轻易,但放下再拿起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大可以这么做,整理眼镜的话耽误一下还是很值得的。
“话说明明是你邀我来打工的,为什么到头来像是你在捣乱似的!”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你又不是在帮我赚钱,我可不是那种会忽悠别人工钱的人。”我将脑袋挤在纸箱后面,努力地解释着。
“你还说!刚刚谁把门口那一堆货弄翻的?你知不知道重新堆起来花了多久?老板没罚我们工钱都不错了!”
“那是他没发现。”我面色尴尬地补充着。
“所以你现在是要杀人灭口,还是谋财害命?”
“好吧,确实是我错了。但我这个人只要没事做或者做着重复的事都时候,总是特别容易发呆,完全阻止不了,就像自己都沉迷了一样。”
瑞生皱了皱眉,突然把纸箱放了下来。
“不要这样想,搬货绝对不是一件重复的工作,虽然过程都是把货从车上搬到仓库里,但你仔细想想,”他穆色严肃,像是在说着一件值得记录的提议,“这一箱你搬的是饮料小,上一箱是方便面,下一箱就是辣条了啊!这哪里一样了?这没一趟都是它们各自旅程的归宿啊!”
他用着一副电影里深明大义一般的表情,说着这些貌似会引起人感触的命运,然而对象确实零食。
“那是不是还要考虑单独的个体,就算都是辣条,但每一包又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我是不是还应该它们每个的都做一下记录?”我翻着白眼,就像看着一个认真的音乐家对着牛弹琴抒心。
真是是白痴。
“看来只有天外弦音才能抵制住你的心魔了。”瑞生突然右手往天上一伸,做出一个很奇怪的动作,最后庄重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
我挤着头,狠狠地抵着纸箱,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个精致的mp3。
“给,都是我喜欢的音乐,毋庸置疑,没有人会不喜欢的。”他自信满满,像一个高傲的作家高举着自己的作品。
“你不喜欢的话我还有点期待的。”我吐槽着。转而又很认真地问道:“话说你喜欢听歌吗?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了,我可是神秘存在,你不了解那是自然了。”
我突然一愣,手中的货物仿佛突然没有了重量一般。好像也是,好像我很了解他一样。尽管认识了他很长时间了,但好像我真的不怎么了解他呢。
“别说这个了,还是先把货送过去吧。”他暂时弯下腰抬起了箱子,然后向右边的货道径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着:“云秋,你这么着急地要出来打工是有什么原因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闲得没事做。”
“你作业做完了没事做是吗?是作业不够多?”
“不是,我没做完……”我张着嘴尬笑着。“偶尔打打工自立一下嘛。”
“自立的话我建议你拜莫方为师,不光是打篮球,他还有别的一套的,包你学完了不想回家!”这方面似乎他很有自信,替莫方感到自信。
当然,这一点大概也毋庸置疑。
“算了,我还是想回家的。”
“家……”
如果那能算我的家的话。
“明说吧,是不是你对妹妹终于要展开攻势了?”他扭过头来,丝毫不介意可能被箱子挤到脑袋移位。
“喂,别把我说得跟个变态似的好么!”
“还好好,说过了还不行?”
“说到底,你现在不也跟我一样了么!”
“停停停!打住,我决定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突然又挪正了头,用着很温柔的语气说着,“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家人的感觉,就像幻想自己的另一个人生,很棒,不是吗?”
“确实很棒,”我回答着,但同时又问道,“但对那个天然呆的家伙,有时候还极其容易忽视的家伙,这种感觉应该会很弱吧?”
“不,有些最亲近的人,只有你真正重视起来,你才会发现她们的不同寻常,但同样,这种不同寻常又让你觉得‘陌生’,让你更加想要去亲近。那个家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平时很没存在感,但说不好可是什么公主也说不定!”
他说着一堆奇怪的话,但我似乎也懂得了,有些人很奇怪,他们平时话不多,但说道真心话时,总是会冒出一堆冷不丁的怪东西来,奇奇怪怪的理论有时候还会违背常理。
“那这么说你就是‘王子’了?”我调侃着。
“不!我是救世主!”他接道,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厚脸皮这么机灵地回答着我的调侃。
我翻了翻白眼,“也许你只是个小小的管道工呢?而且,还有只恶龙指不定什么时候冒出来呢!”
“不用多说了,我至少也通关过几百遍了!就算是管道工又如何,还不是天选之人!”他异常兴奋,慷慨激昂,如果不是腾不出手来,他早已摆好poss推着那副边框闪着亮光的眼镜,像小说中的至尊。
“好了,不说这个了,过几天不是有个四天的假期吗?还要来打工吗?我倒是无所谓,赚点外快倒也挺好。”到了目的地,他放下手中的纸箱,往侧边一站,给我让出路来。他的声音正经起来,语气也平淡无奇。
我也放下手中的货物,挪正堆叠摆好,盯着箱子上面的向上标记,沉寂了一会回答道:“不一定,可能还有别的事。”
“对了,”我突然看向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就像对着课堂上的老师,“身份证件的话是不是很难弄?”
“难吗?不啊,只要到了合法年龄然后去交钱照相不就可以了。”
“不是,我是说……算了……”我沉默了下来,摩挲着手套末端空空的指尖处。
瑞生突然原地一跳,像是揣摩到了我的心思一般。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看了什么小说对不对?黑道小说?虽然说我看的不多,但博学多识也涉猎过一两本,而且很多穿越类里也有类似的设定,总要弄个证件对不对?那肯定要通过非法手段了啊。”
“只有这样吗?”我立马问道。
“当然了,所有的没有身份人都可以说是‘不合法’的,当然没有合法途径了。”他泛泛而谈,但对我来说那就像是一条铁一般的死规。
“哎,不要这么焦急吗?一般的主角不都是家财万贯之类的吗?或者泡个富婆,这种东西还是手到擒来的,你不用担心什么的。”他露出一副十分理解和体谅的表情,大概这是过去他经常犯的毛病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好像此刻躺在地上的不是那个装满货物的纸箱,而是满脑烦恼的我。
“喂?”我接听手机,期待着对面的声音。
这是舅舅用家里的电话打来的,他和我寒暄了一会毫无意义的话之后,就立马申明了接下来的发言人,在肚量方面不得不让他都尊让为大丈夫的人——木子同学!
“云秋云秋!”
还没一会的缓和,对面就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呼喊声。
“嗯嗯,我在。”我很平静地回应着,但突然间心里这几天窝旋着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心踏实了下来。
有的人,听了别人平静安稳的回答后而心生安全感,而有的人是在让对你信赖的人安心之后才会心安下来。
我大概是属于后者的吧。
“云秋没有在上课吗?” 在我稍稍失神之后,对面依然是那道稚嫩的的声音。
“嗯,我在和你说话哦。”我用着废话做着回答,但自己却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大概舅舅每次和我通电话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这个东西是什么神器吗?还是灵牌?好神奇,木子喜欢这个方方的东西。”她似乎很高兴,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
“这个叫电话,可以穿过很远很远的距离通话,就像……”我想了一会,然后很小声地说道,“心灵感应一样。”
我想,这样的话,她应该能明白吧。
“电话?”她天鹅一般的声音中满是好奇,“可以吃吗?”
我有点小崩溃,脑袋都不自觉往下一拉。
“不……不可以,很硬的,小心牙齿哦。”
她还是那副贪吃的样子,我有点无语,不过,这也至少表明了她还是那个没有变化的木子,虽然仅仅过去了几天,但我们这里的变化却一目了然,总算她并没有什么异样,还是那个贪吃可爱的木子。
“月儿呢?木子可以和月儿说说话吗?”她突然问道,小小的柔软温暖的声音却像一道冷风,刮进了我的心里。
“对不起,木子。”我低垂着头,像一个黄昏下孤独的老人,“月儿还没回来,还在加班,最近比较忙。”
我不知道她听没听懂我的话,但我已经说不出来其他的话了。
“那木子下次要和月儿说话,”
“嗯,没问题,”
“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不知道为什么,原先欢快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我处于非常焦灼不安的状态,很想找个什么借口挂断电话。
“啊?你在是木子吗?我刚刚就听到你们说话了,来来来,给我,我也要和木子听电话。”云纱从房里冲了出来,迈着急促地步伐,伸出双手,直指我手中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