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直接排除那个店长是个正人君子啊。
“那个,店长呢?”我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这里一览无余,但是却没有那家伙的身影。
“他在隔间看书,要叫他出来吗?”月儿疑惑地看着我。
“隔间?”
正当我疑惑时,那个身影从柜台后和墙角相交的暗色中走了出来,原来那里被色调迷糊了,里面大概是个拐角,隐藏着另一个房间,这么说里面大概还有小厨房之类的吧。
但是,想想也应该不会很大。
“我要一杯卡布奇诺!”瑞生对着我叫了起来。
我尴尬地看着那个刚出来的男人,他站在月儿旁边,合身的西装礼服和月儿看起来好像很搭。
“那个,我要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咖啡。”
我对这他这么说道,空气中弥漫着一顾尴尬味,甚至火药味也慢慢浮现出来。
月儿乖巧地站在一旁,收拾了一下画纸,放下袖口,转过头,说:“店长,我去吧。”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绕过那个男人,像幻影一般消失在了柜架后。
“……”
“……”
无言,过久的沉默总会让人产生火药味的感觉。
他看着我,眼神不知是冷漠还是无神。
终于,瑞生看不下去了,应该说他忍不住在一旁当个毫不知情的看客,而看的戏更是一场不动声色的默剧。
“怎么给人一种情敌相见的感觉……”
我的眼皮猛地跳了跳,连手指都不自觉地弹了弹。往往后偏了偏头,视线转到了一边。
经他这么一说,我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而且我才发现我干嘛要一直那样看着他啊,那家伙也是个奇怪的人,上次还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很让人不爽,但是,我根本都不认识他啊!
陌生人总会让我陷入无法控制的尴尬中。
“情敌的定义是因爱慕同一人而产生矛盾,我和这位客人完全没有任何矛盾,而且,在下爱慕的另有其人。”说着,他礼貌地向瑞生点头示意,领结微微低了一下。
我尴尬地愣在原地,木纳地看着瑞生点头回礼。
这两个人……
“而且,女仆装也是她替我出的主意,店里的生意实在是太差了。”他说着话,明明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但目光却低垂到了柜台上,他看着那张画纸,上面几缕线条若隐若现。
“这个人,你正好认识哦。”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啊,不对,应该是即将认识。”
“嗯?”我一脸茫然,完全是云里雾里。
什么人?
“比起这个,店长,你是店长吧?我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很欣赏你,就和大部分人欣赏我一样。”瑞生哼笑着站了出来,他推着镜框,走到了柜台跟前,然后不知从哪拽出一把椅子,很大方地坐了下来。
“……”
完全把我晾一边了。
“我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大概是因为学的是代码吧,我可以算个程序员,虽说这也是一门艺术,但很多人都说我无趣死板。”他顿了顿,“但是,这应该不是理由吧……”
“程序员?跑到这里来开咖啡店?在下觉得店长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做那个倾听者。”瑞生双手撑在柜台上,他低着头,说完话后缓缓抬起头,他的拇指摆放在眼镜框的中间,他的眼睛柔弱而深沉,透着一股沧桑。
店长像是即为惊讶,一只手摸着手腕,他看着瑞生,突然笑了一下,看不出是轻蔑还是高兴。
“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就像这样,平平淡淡,灰蒙蒙地过着日子,没有理想,什么都没有,茫然地敲着代码……大概是在日本留学的时候第一次碰到了她,我才看到了光……”他回想着那个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画一般模糊但梦幻美好的场景,那是在海边,一双漠然的目光在无人的海滩旁的阴影下看着书,而当他不经意抬起头来时,大海旁,一位棕色长发的女孩伫立在那里,像一座白塔,海水扑腾而起掀起一片浪花,他的裙摆被风扬起,曼妙的身段在朦胧的光芒下若隐若现,真的像一场梦……
“但是,我这样的人才是最普通的人吧。”
“不!店长,故事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有轻有重,但那些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普通或平凡可言。”
瑞生双手交叉,他面容沉静,风度却不失稳重,让人想起了一个经历过最艰难战争岁月后过着平凡日子的年迈老者,那饱经沧桑的脸上依然展露着淡淡的笑容。
“你还真是一个文艺少年。”
“不不不,”对着那句称赞,瑞生竟然微微摇着头,他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文艺少年是那一位,我只是个不知名的喜好各种小说漫画的家伙而已。”像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一般的语气,但突然他摆了一个自己标准的pose,中指推着眼镜框,然后仰起头邪魅一笑。
这感觉简直就是深藏不露的反派大boss好吗?
我禁不住在心里吐槽,一时间和谐的气氛因为他的话语和动作尴尬起来。
这时,那个身着白黑色西装小礼服的店长看向了我,点了点头。
我不禁脚步微微踮起,往后挪了挪,眉头接着皱起。
突然,他缓缓开了口,不是对瑞生,而是对我:
“你的故事我大概了解了,忘记我说过的话吧。我也只是个不谙人情的人,感情方面我更是一个失败者,所以……每个人都有权利,大概,只能祝你好运了吧。”
我有点懵,一个大大的问号从脑袋上冒出。
彼时,我突然想起了上次那句同样令我不知所措的话,同样出自这个奇怪的咖啡店店长之口,像是一句警告,又好似一个建议。
但是,他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吗?为什么又这样说?
我惊慌失措,连我都不知道原因为何,我只能手足无措地点着头,说着:“没事没事……”
突然,月儿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两个杯子。
一杯是挂着一个笑脸的卡布奇诺,一杯是深褐色的咖啡。
瑞生带着笑意走过去接过。
“夕月小妹妹你好呀。”他带着狡猾的微笑,但接过杯子就里面绕过,端到店长跟前坐了下来。
“哥哥。”
我被这道清脆而微小的声音惊醒,立马慌慌张张地走上前,然后接过杯子,小声地说道:“谢谢。”
旁边,那两个男人不知为何像一对许久未见的故交,他们相谈甚欢。虽然一人面无表情,像在做着无表情的叙述,但另一人颇为激动,面带悦色侃侃而谈。
“好苦……”
我皱起了眉头,嘴巴抿得紧紧的。
“对不起,月儿忘了加糖了,我现在去拿。”她转身,肩上覆盖的长褶微微一摆。
“不用不用,”我立马制止了她,“这样也不错。”
月儿缓缓转了回来,旁边瑞生兴奋地拍桌而起,我们两不约而同地被旁边的声音吸引。
“没想到啊!店长大人一定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啊!没想到对女仆装还有如此独特的见解,真是高人!”
“言重了,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了而已。女仆装只是19世纪欧洲贵族用来彰显地位的象征,同时带有家族徽章的女仆装也是权力的体现。而喀秋莎,作为女仆的重要标志之一,其实是来源于托尔斯泰的《复活》中的女主角的名字,最传统型的头饰是软帽。现在的人们喜欢在喀秋莎上面配上蝴蝶结或者兽耳,但我认为同如今的女仆装给那些人带来兴奋一样,都是因为他们是喜爱幻想的××男人而已。”
“唉?××男人?说的难道是我吗?”
你很明显就是好么……
于是他们那十分相识相知的交谈就变得僵硬起来,瑞生低头抓耳挠腮,拼命拉回想要继续的话题,但对方依然不冷不热地做着解释和科普,时不时发表一下个人的看法,简直就像一只猴子在对着一台机器。
我不禁有点想笑,而月儿已经在我面前笑了起来。
长长的女仆装洁白的袖口掩在嘴边,目光都柔和放松了起来。
啊,真是一件辛福的事情呢,让她待在这里,让她继续在这里工作。
我之前的顾虑简直就是小孩子在吃醋吧。
但是啊,生活如果一直都是这样该有多好,甚至再美好一点让她和木子一起待着这里,陪着我一起上学,在课余时间打打工一起逛逛街,该有多好。
而现实却经不起幻想,越是幻想它越是残酷。
我把杯子里的苦咖啡一饮而尽,低头看了看手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
“月儿,差不多该走了,车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