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斯特克家的晚餐真的是越来越好吃了啊,说到底,还是厨子好的缘故吧?”留着两撇八字小胡须的男人一边剔着牙,一边捧着自己那被制服紧紧裹住的将军肚,一边说道。
“您也不想想,这可是从专门从联邦土著里选出来的厨子,别说您了,军团那位新来的特派官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啊,一个厨子的工资顶得上一个二等保卫机师的工资。”身穿白色武官制服的青年这时耸了耸肩,“也难怪我那帮兄弟们整天抱怨什么刀口上舔血,拿命吃饭的人竟然还不如几个管后勤的窝囊废混得好。”他摊着手,巧妙地发了个牢骚,脚尖至始至都落后胖男人半步。
黑色的夜中,是灰白大理石雕成的大殿长廊,它环绕着简洁雄武的总督府,延伸到了视线不可及之处。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晶莹的白色光幕与红外热监控哨塔遍布总督府外围,印着白色夜枭与长枪图案的飞艇静静地停在草地上,靶场还剩八分钟才会关闭,里面还有几队正在训练着的见习机师。特别从冥王星联盟请来的建筑大师洛·提拉瓦设计出来的古典风格客殿此时热闹非凡,在这座无人来之不称赞为“艺术品”的行宫中,正举办着射手座军团的年度代表会。
财政署署长博诺德不胜酒力,借口家里妻子牵挂来推托,提前溜出了场子。
“你小子又跟我谈这个,”博诺德笑了笑,“不过今天可得早些回家了,要不然那女人又该生气了。”署长灰色的短发齐齐地向后倒在头顶,与年轻时油光发亮的、自信满满的模样不同,他现在的脸上多了些皱纹,多了份苍老,倒是只有身材发福得不像样这点,与所有中年男性都一般无二,甚至于加大码的制服穿着都有些紧绷、难受。
“大人,与其考虑这些,不如想想今年如何回应关于军费扩张的提案吧。”白色武官服的青年迈着稳健矫捷的步伐,紧随其后,说话时眼神锋锐而不羁,精光闪闪。
“嗨,别提了。这些年来那帮匹夫们可是越来越嚣张了,仗着自己在蝎尾线中稍稍出了那么一点力,就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博诺德眯起双眼,享受地看着周围被淡淡月色所环绕的朦胧景象,“怕不是一个个都等着去特区接受骑士册封,以表明自己对政府的一地忠心啊。”
“哈哈哈。”白色武官服青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几分抑制不住的豪情壮志,“都是些老头子了,除了这只能拿出去炫耀几番的噱头,他们还能追求些什么呢?”
这话也就只能在这里说说了。
博诺德赞同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同样是一种不平常的桀骜。
两人在这长长的回廊中向前走着,不紧不慢地向出口靠近,
喧闹声逐渐远去,觥筹交错的假面也恍若许久之前的记忆。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深黑色呢子大衣的人影,那人出现在了两人视野当中,不过因为天色太暗,即使视力强如白衣青年这样的人,也不过就是看清了个轮廓而已。
白衣青年放缓了脚步,游离的眼神中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博诺德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到缓缓飘过来的影子,轻声问道。
青年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面色微微凝重起来。
随着与那人的距离越来越接近,博诺德依然像刚才那样走着,直到撞面之时依旧如此,博诺德侧了侧身子,而黑衣人的步履快如疾风,像是根本没看到对面有人走来似的,继续径直向前。
待黑衣人快要走出视线尽头之时,博诺德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看?”他回过头,饶有兴趣地问。
黑夜依旧浓郁,可并不混沌,相反,透彻的黑暗如黑水晶一般清澈。
“恐怕今天莱茵斯特克总督家要出大乱子了。”青年冷酷地说。
“咦?大乱子吗?我看他家里的养的武装不是强的很嘛,一个人......除非是又有什么组织要搞事情了。不然......哈哈哈。。”
“的确,总督布置得很好,武装力量要我也看得羡慕,可别忘了总督这几年做的事情。亦或者......惹下来的可怕存在可真不少。总之,大人,这场热闹不看也罢,看也可以,你必须允许我开启我的次维度空间权限。”青年不苟言笑地鞠了一躬。
“难得啊,凯伊,当时那人要是觉得杀人灭口比较好一点,对咱们抢先下手,那你有多少把握留下他?”博诺德在走廊边的石凳上歇息,先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而是抬眼瞧着行宫的方向。
“不好说,不知道有没有武器,也不了解这是个什么人,光从直觉上来看,很棘手。”依旧腰身直挺的修伊活动了下手臂,实话实说。
“哎......”博诺德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团雾气,微微掩住了星光的颜色。
“嘭!”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可怖的爆炸声,音浪波及到了整个庄园,长廊中自然也不意外。
青年凯伊斜着眼睛瞄了一眼那里,双手插兜,并没有显得多惊讶。他慢腾腾地走出长廊,来到附近空旷的草地上,伸出左手,在手腕处的灵机制导子处理器上点了几下,一道晶蓝色的虚幻光子面板出现在他身前,随后是一只只投影触手包裹住了凯伊的身体,数据球与请求条、紧急扩张表一起启动,数据化的风沙猛烈得拍打着幽蓝色光球——凝固,空间的波动与闪烁之后,一架两米多高的人型机体蓦地出现在凯伊面前。
纯白与群青的底色,细小的血色纹饰和鬼影般的魅蓝涂装部件,符合生物学与机械原理,南费尔嘉德统一防线的旧作,用黄道世代“灰骑士”U72版作为原型的次维度体系装甲。
无尘海——若是仔细观察,未尝没有一种是在鉴赏艺术品的感觉。
凯伊把左手探向前,身体融入机体,随之消失不见。
无尘海头部模拟双眼的血红色晶体片,发出了某种带有幻梦之感的光辉——仿佛是具有了生命一般的光辉。
完成次维度武装化的凯伊向前猛冲,淡蓝色的火焰从机甲羽翼尾部喷射而出,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上的离子屏障也被打开,如璀璨的夜华绽放般射出了无数道明亮光束。
十六架护卫者“蓝鲸改”出现在了夜空尽头,北方的炮台能量已经积蓄完备,可西南处传来的景况令人大吃一惊,整整三架看守仓库的响尾蛇七代被击毁,只是在一瞬间。
总督府中警鸣声大作,红色的扫描光束与白色的探查者无人机四处横行,不过除了那声爆炸之外,好像再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和声音暴露在众人眼前了。本来被鉴定为组织突袭的行动失去了后续的进展,就连守在正开着宴会的行宫旁的警备队长也目瞪口呆,一场想当然的苦战早就在他的脑子里上演过无数遍了,可惜今天却无处施展。
凯伊浮在花园区长廊上方,冷冽的眸子紧盯前方。
“嗡”
忽然,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极速移动中的影子向这边飞来,其震动的频率似乎马上就要达到超声波的速度了。
“嘁。”凯伊轻啐了一声。身随念动,挡在了那黑影前方。
“喂,小子,此路不通。”凯伊懒洋洋地说。
待到夜色一步步褪去,黑色的影子显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如从深渊之中铸造而出的,沐浴着永暗光泽的铠甲,狰狞却又异常流畅、华丽的造型设计,那是凯伊从没叫过的型号,透着一股子暴戾的气息。
“你是......”凯伊有些惊讶于这闻所未闻的机甲,于是沉吟了一会儿,问到。
“打,就尽快解决,不打,就赶紧滚开。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莱茵斯特克那只老狗的随从。”黑色机体发出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声。
“呵,谁知道呢。”凯伊笑了笑,“这是哪号人物啊,说话这么嚣张。”同时心中暗想着这句话。
“来不及了。先解决掉你吧。”黑色机体缓缓说道,他身上忽然燃起了某种诡异质感的光路回纹,光纹越来越亮,随后沉淀至黑色,隐隐与周围空间互相呼应,一道道黑色符文被摄入周围,造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扭曲屏障。
他一挥手臂,从自己的拟化制导空间中抽出了一柄极长的斩舰刀,刀锋边缘深邃的黑色一如身处机甲中修罗斯的瞳孔般宁静。
“咻!”狂暴的风声撕裂平静,数尺长的能量刀浪朝着凯伊袭去——修罗斯抢先发动攻击了,而凯伊几乎在同时间向旁边侧滑,精准地躲过了攻击,随即扬手就是两片灰濛濛的光子旋镖还礼给对面。
黑色机体中的修罗斯不知道怎么了,被某种诡异出现的原因影响,此时陷入了莫大的痛苦之中,他勉强开启景镜像空间护盾,卷住飞镖,使其失去力,一动不动的漂浮在半空。然后踏空一步,以爆发式的速度瞬间接近凯伊,利索的回身转腰,借助燃气喷射的余能,狠狠地一个回旋踢命中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