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洛澈看她话语到此又问，眼前车辆迅速后退，墨冰的车速越来越快。
“后来…”墨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前辈因此而失踪…我也被处罚，阳光试药计划随之停止。”
墨冰只是看着手里的黑纹笔出神，喃喃道：“直到最后你都愿意相信我并且理解我吗？”
洛澈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不太清楚墨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在对那支笔的主人倾诉。有很多事自己都不知道，甚至阳光计划也是墨冰刚刚讲才知道，朱雀笔的来源只是见她反复端详才知道。至于她提出的计划到底是为什么已经无从考据了…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她呢？还是说，从始至终自己愿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我信你。”洛澈紧握住了她的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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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乐开着车到了殡仪馆外就被堵住了，里面停车位一个都没有，坐在外面台阶上的洛澈赶忙站起身招手：“乐哥乐哥！这边。”
“怎么这么多人？”乐看着里里外外都是人，和早些时候根本不一样。
“都是業煌華和DENG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行…你没吃饭去吗？说了可以不等我的…”
“你没吃饭呢，等你…”洛澈憨笑。
“没事…我随便应付两口。”乐还没停稳车，工装服少女就探头看着后排。
“在里面，要开车门吗？”
“我只是看看。”墨冰摇摇头但依旧目不转睛地站在原地。
“乐哥那些僧人…”洛澈远远看着几位僧徒席地而坐，但并不是入门弟子，大师兄也坐在其中。
“别担心，他们跟着守灵来的，已经安排大师兄他们素斋了。”
“好。”洛澈起身去屋内端茶过去，她也一刻都没停歇。
乐也坐在台阶上，傍晚将近，抬头看看月亮依旧黯淡。自己有点头痛，大师兄一群人，都已经把洛溪交给他们看了，而且笔都已经给他们了，但还是跟着来…而且还说七日之内不能火化要为她守灵…
而業煌華和DENG的人也守在这里…好像人死了之后似乎变得更重要了，明明活着的时候大家都针锋相对的。
乐低头看着手里满是歪歪扭扭文字的小纸条，乐不知道该交给谁，该怎么办，该和谁说才好…纸条里首先第一句话最多的就是洛溪姐姐我喜欢你、洛溪姐姐我爱你啵啵、洛溪姐姐我想你，这群小屁孩到底谁教的啊…乐不自觉地笑了，但直抒胸臆的情感自己有多久没体验过了？从小教导的情感就是内敛而抑制的，是不是直抒胸臆才能真的让对方知道自己所想所爱…
自己不是洛溪的信者，也不想掺和業煌華的计划，免得受无妄之灾…只能放在随行的包里。
满脑就是赚钱赚钱…现在好了，目的性太强导致自己目光短浅，变得越来越浮躁，越来越市侩，越来越不像自己，从几何时自己也是想成为洛溪一样不计回报、不惜代价也要成为英雄的人？
等等往生向死…阴阳双生？若是自己站在朱雀笔面前到底会干什么呢？若是自己见到持笔人而死自己无能为力会干什么？若是自己的前辈死在朱雀笔下自己会干什么？大师兄召集这么多僧徒而来，或许并不是为了守灵。乐侧身悄悄看着那工装裤少女也死死盯着车里，而她手里攥着的就是那支黑笔——洛溪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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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洛溪姐说的那些办法，你们还一直在用吗？”茜茜问道。
“…住持在的时候，住持会自受朱雀笔反噬，而住持不在的时候…”大师兄沉默了。
“朱雀笔真的能救人吗？”
“当然。”
茜茜看着乐的车停在停车坪上，心里不是滋味，问道：“大师兄…洛溪姐真的没有办法救过来了吗？”“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那我也可以是持笔人。”
大师兄随即笑了：“要当，也要是我来。大师兄是来干什么的？就是来一马当先的。”
“师兄…”
“洛施主与你也是情谊深厚…即便她走了以后，你还时时刻刻挂念着她。”大师兄只是淡淡地笑，更像是赞许。
“…只是她死了，我感觉难以接受。”茜茜低落地望着那边。
大师兄沉默许久也回道：“…所见略同。”
“大师，诸位辛苦了，快来喝杯水。” 洛澈端着盘子，轻盈地走到草坪上。离殡仪馆不远的那片草坪上，一排人整齐地坐着，其中还夹杂着几张陌生的面孔。
“小洛施主费心了…”
“不忙活，沏茶而已，急匆匆又赶回来，你们办完事了？”
“正是，正是…”
“那你们来这么多人，南台寺现在肯定不接待访客了吧？”
“这不用担心，师弟们还在寺里，他们仍会照应那些穷苦之人。”
“那是，倒是你们找到了朱雀笔吗？我只听说过笔倒是也没见过。” 洛澈探着身子。
“嗯…这笔真是难寻，最后还是找到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 洛澈好奇心被勾得更厉害了。
“可惜持笔人不在…朱雀笔并不会听你我号令…”大师兄频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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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走到墨冰跟前——
“把那支笔给我。”
“为什么？”
“因为那就是朱雀笔的另一半。”
“你早知道？”
“也不算是早知道…不过根据线索想通了。”
“那你为何不帮我？”墨冰面对面质问。
“救与不救，死或不死，我想她有做这个的权力，而我能做的，只是她愿意让我做的。”
“前辈为救人呕心沥血，若是救她，什么代价在所不惜。”
“你打算触犯禁忌？…”
“…”
“但你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多人还在这里守灵呢？”乐不动声色地坐在她边上。
“…我知道。”墨冰看着DENG和業煌華的同僚都在，也能猜个大概。
“那你千万不要动手…至少不是现在。”乐早就发觉自己车子周围都是人员防着，看来早有预谋。
墨冰点点头，她敌意下降些许。
“你是前辈的同伴。”
“是。”
她静静看着乐，半晌：“…也是我们的同伴吗？”
“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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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就是那持笔人…” 洛澈声音低了下来。
“是，洛施主曾是…可如今身死，我们也很惋惜。”大师兄说到此就叹息，住持交予的使命都未完成，但还有件事自己能做到…
“大师，我和姐姐心灵相通，您说这朱雀笔有没有可能认可我呢？” 洛澈大胆提问到。
“这个倒还从未试过，不过小洛施主如此诚心，不妨一试…” 大师兄的内心就像被丝线缠住的乱麻，十分纠结，可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个机会，于是缓缓地从怀里取出那支朱红凤纹笔。
洛澈小心翼翼地接过笔，仿佛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那天業煌華附属医院——
“…哪里又会有奇迹发生呢？”
“奇迹？你在等着奇迹发生嘛？与其等着奇迹发生，你可以自己成为创造奇迹的人。”
——“实现价值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大可以寻找你的路，小澈，不是我非要当出头鸟挨这一枪，而是我不出头，你和那些癌症的孩子就永无出头之日。”
——“我啊…就算遇到困难也不当回事，我不想你也遇到困难的时候就退缩，所以我每次都不退，咬着牙也不退。”
——“等你哪天能够独当一面了，记得也要来帮姐姐。” 那熟悉的耳语仿佛一阵轻柔的风，在洛澈的耳边轻轻诉说着，墨冰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他心上一样清晰真切…“不要！”
洛澈握住朱红凤纹笔闭眼一咬牙——清脆的断笔声响起。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一边，墨冰也看到洛澈拿到朱雀笔的这一幕。她眼神平静而坚定，手中那支黑笔沉甸甸的，而后突然用力，黑笔 “啪” 的一声断裂开来。
大师兄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朱雀笔因此而断，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洛澈，他明白乐和墨冰都是洛溪死忠，‘即便不理解也会支持洛溪的’，但洛澈是洛溪的妹妹…怎么舍得？怎么下手如此果敢…一刹那大师兄都认为是洛溪站在自己眼前，那熟悉的眼神，那果决的气势，简直一模一样…折断的朱红凤纹笔原本鲜艳夺目的朱红黯淡下去，如同燃烧殆尽。笔身上精美凤纹也像是被抽走了生命力，变为普通树枝掉落在地…
“发生了什么？！”
乐赶忙跑到洛澈身前：“都别激动别激动…”業煌華和DENG的人霎时间都围了过来，竟有十之九八都是监视朱雀笔去向的人。
洛澈默默低首：“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犯大错…”墨冰也上前深深一鞠躬：“对不住了大师…”柯晓乐只是惊叹又欣慰地看着两女孩…
“我也很想姐姐活过来，可为此牺牲更多僧人的性命，不是姐姐的本愿。”洛澈看着许多迷茫的僧人望着这边，有年长的，也有年青人，眼神里还透着青涩与懵懂。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朱雀笔和持笔人宿命…但佛门有难，他们不得不来，而朱雀笔无持笔人只能触犯禁忌，引血为笔墨，等待月隐，大师兄早就准备好自己接受朱雀笔的反噬救洛溪了。
DENG和業煌華专员都把两人围住——
“你损毁文物！洛澈！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通知考古队的来鉴定，要是朱雀笔无疑就抓捕起来！”
“墨冰你身为業煌華一份子也知情不报！”
“朱雀笔没了，你们没有一个人逃脱干系！”
茜茜把各个专员都拉开，“大师兄！”
半晌，大师兄才回过神，不是责怪也不是懊悔：“都散开…朱雀笔是我们南台寺所属，与DENG和業煌華无关。”
“慧定住持交予朱雀笔给你就是这样的？！”
“朱雀笔从来不是什么文物，也不是谁可以利用的，只是南台寺僧众遍布各个地方，才有此笔皆可用的说法。”大师兄娓娓道来：“而且你们细看这到底是什么？”
众人齐齐看去朱雀笔断笔——只是几段树枝末节，还是当日随手折下的。
“这也算的上文物？依照小僧看，这只不过是遍地可见的树枝罢了，你们呢，要以此为证据抓人，看来是不行的。”
“好…你这妖僧，看你们怎么和南台寺交代！”
正打算清算洛澈和墨冰的人，见到南台寺僧人还有这么多，也只能善罢甘休，极其不愿地离开了。
“谢谢大师兄。”
“感谢。”
大师兄扶起两人：“都别这样了…”他自己也如释重负：“茜茜师妹…你过来。”
“大师兄怎么了？”
“你去最后照看一下洛施主，其余的就等我们回寺庙了。”
“好…”
“你们都这么信任洛施主，真好…”他在这复杂的世事中看到了一抹光，而发自内心的感慨——洛溪即便死了，依旧有人愿意相信她，并将她的信念和意志继承下去。
乐也长舒一口气——“大师兄，连累你了…”
“乐施主可害苦我了…若是我早不提及用此法救人，你是否察觉不到？”
“不…这两女孩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与我无关，甚至我都吃惊于她们在此之前的商议和行动如此果断。”乐真心赞叹于洛溪朝夕相处的两位女孩。
“那你早就知道朱雀笔的来历？”
“猜的，老纪提及朱雀笔拥有往生向死、阴阳两位。”
“原来如此…”
“在典籍中往生和向死恰好相反，而朱雀笔既然同时兼顾，还有阴阳两位，那就肯定是两支笔。我在想，既然業煌華和DENG早就知道朱雀笔在你手中，肯定在等什么东西，要么是时机不对，要么…就是笔不行。”
“看来熟读典籍却不加以理解，惭愧惭愧。”
“大师兄…你急着弥补过错，急得忘记了自我。”
“…是如此，我太过于在意所成，而丢失本心…佛法难念，小僧还要多加修炼。”大师兄也如释重负地鞠躬。
“大师兄…洛溪姐已经…”茜茜跑来回报。
“节哀…”
众僧人一同步行而去，朱雀的断笔也被他们拾走——
乐摇晃了下脑袋，被这姐妹摆了一道还很过瘾，毕竟南台寺、業煌華、DENG那么多人团团围住，最后还是让她们姐妹达成洛溪夙愿，乐要不是知道她两是初见，一定怀疑是不是早就商议好了的。
“乐哥！”洛澈招招手，墨冰也微笑地回应。
“干得好。”
“…你是不是也知道？”
“我不知道但也猜出来了…不过折断朱雀笔保他们性命也太冒险了。万一朱雀笔折断了会反噬人也说不准。”
“洛澈没做错，是我的错。”
“是我先折断的…墨冰才跟着我一起做错的。”
“这不是谁的错，有什么身体不舒服及时说。”
“那为什么还是帮我们？”
“因为你们两个就算是什么都不懂，也会支持洛溪做的决定的。大师也算是得偿所愿，毕竟他早就提出要掰断这笔了。”
“你是说慧定住持？”
“乐哥别说了。”
“洛澈你为什么打断他？”
“放心我身上带了反监听。”
“我早看出来了。”
“诶？有这回事吗？”洛澈懵了。
乐环抱着笑到：“洛溪的小跟班，早知道你在我也懒得白跑一趟了。”
墨冰也寸步不退地回应：“前辈常提起你是见钱眼开，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洛澈恍然大悟：“好啊原来你们两早就认识？合着就我蒙在鼓里。”
三人默契地笑了。
“墨冰你原来会笑。”
“嗯？”
“笑起来还怪可爱的，眼睛亮晶晶的。”
“没有…”她脸颊红扑扑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