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弯弯地已不知走了多少路。
不论哪都那么幽暗,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来到了这栋研究所的地下。
迈下最后一段楼梯,似乎这已是研究所的最底一层。
与其说是一层,不如说是一件巨大的屋子。
很暗。
看不清周围,甚至连蓝的身影都已有些模糊。
“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在我们向下走的时候貌似真主之剑已经与神罚交上了火。
“这里是?”我忍不住问道。
但只有我自己的声音不断回荡,蓝并没有作答。
她正伏低着身子,似乎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咔”
好像有什么被打开了。
突然,整个房间开始了晃动,随着液压起重器的巨大声音,我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向下沉去。
这是一间比方才更大的屋子,而且似乎在更深的地下。
随着我们的到达,屋中的照明设备也开始了运作。
光,亮了起来。
仿佛多年未见到光明一样,我竟感到有些不适。
或许,真的只有“夜”才适合我。
慢慢地我适应了这里的光亮,视野也逐渐清晰。
屋子很大,很空。
整间屋中只有一件物体。
一只箱子。
黑色的箱子。
巨大的,犹如凝结的黑夜一般,矗立在我面前。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开始在我的血液中蠢蠢欲动。
这就是蓝想让我看的东西么。
我向她望去。
在灯光中的蓝。
在光芒中的蓝。
少女依然冰冷如雪,衣上的血迹,犹如落上的樱花。
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蓝的身体似乎在闪耀着淡蓝的光芒。
“触碰它。”
蓝突如其来的话语不禁让我愣在了原地。
她应该是指让我触碰这个黑色的箱子吧。
我略有些疑惑地望着蓝。
目光相对,而我在她一尘不染的双眼中却什么也看不到。
缓缓地我移开了视线,忘我的注视起了前方巨大的黑色箱子。
而无法言喻的,这箱子本身仿佛具有某种原始而幽秘的诱惑。
让我的灵魂和血液,都似乎突破了自身的时间的诱惑。
犹如受到了召唤般,有些目眩神迷的我,脚步也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无论如何..
我...都想要...
想要去..触碰..
也想要去..见证..
这黑色..可能会带来的未来..
生死仿佛都已在这凝结的黑夜中黯然失色。
一步。
两步。
我已抬起了右手。
触感有些冰凉,像是金属但却似乎又不是。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几秒。
然后毫无预兆地,血红色的纹理从我手掌处开始向外延伸,仅仅一霎那间就爬满了整个黑箱。
随之,那些神秘的纹理所散发出的血红色光芒也越来越亮,像是在迎接什么的降生。
我不禁一惊,向后倒退了两步。
炫目的红光已迷乱了我的双眼,相反地我的血却不知为何而沸腾,一种归属感与躁动充盈着我的心胸。
像是最原始的本能一般,这如血的光芒仿佛在召唤着我。
“蓝...这是..."我忍不住转身向蓝问道。
看到蓝的时候我却愣住了。
少女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手枪,而那枪口所指之人,正是我。
”被选择,或是,死亡。“出乎意料地蓝先开口了,声音犹如一股刺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我的神经。
被选择,或是,死亡?
她到底在说什么.....莫非跟这箱子有关?
“咝”
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开始了剧烈地燃烧。
我猛地转回身,发现这只巨大的黑箱现在已完全笼罩在了白色的雾气之中。
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了开来。
半晌,雾气逐渐散尽。
“这...这是..."
我的瞳孔在无限地放大。
我感到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身体发热,变得滚烫。
因为的眼前所见之物,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血液中,在我的空白中,好像已重新醒来。
一架从未见过的MS。
全身流动着深黑色的光泽,血红色的花纹在腿上,臂上,胸前,肩上,熠熠生辉。头部的一双传感器,就像是谁深红的眼瞳。头上三根红色的利角的根部则在额头的正中位置形成了一个倒过来的三角,然后呈三角放射状笔直地伸向身后。而背后现在收起的金属双翼,漆黑犹如恶魔的骨骸。
再仔细看去,这架黑色MS的装甲随看起来很薄,易于机动,但却似乎是有某种特殊金属所构成,各个部位装甲的位置和形状都似乎经过了特殊的改造与重新设计。
像是一件优雅的艺术品,又像是一位诡魅的恶魔,这架黑色的MS就这样完美地站在我面前。
等等,如果这就是所谓的黑箱的话,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被这样轻易地打开.....
忽然,我被其胸前两行类似于刻印的文字吸引住了目光。
上行为:GUNDAM
下行为:Phoenix
"GUNDAM....这架MS的型号么....而Phoenix...菲尼克斯...不死...之鸟...."我不禁喃喃地道。
“嗞”
液压器轻响过后,这架MS的胸甲向左右移开,露出了中间的驾驶舱,随即,牵引梯垂了下来。
难道,是在等待我去驾驶?
可自己有限的记忆中,没有驾驶MS的经历,但这架全身深黑的MS,这架“不死之鸟”,为什么却如此似曾相识,让我的心中洋溢着一种奇妙的归属感。
有什么,在召唤着,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
我回头向蓝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不知何时,少女已放下了手中的枪,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却又似乎在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凝视着我的面庞。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仿佛已近在咫尺。
接踵而来的是比以往几次都更剧烈的晃动。
已没有时间去想刚才蓝已枪相向的动机,也没有时间去想她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或者机体的秘密。
我本能地拦腰抱起了蓝,跃上牵引梯,跨入了驾驶舱。
液压器又响了起来,舱门慢慢关起,外面的世界在渐渐消失。
“再见了....."
不知为何我会想起这句话,但我十分肯定的是,有什么已被我改写,而新的轨道,正通向未知的终点。
没有丝毫犹豫,我按下了启动键。
就在这架MS,不死之鸟,启动的瞬间,忽然我感到心中的空白似乎在稍微缩小,一些记忆与知识,仿佛回到了我的身体。一切,似乎都那么熟悉。
“ProjectGUNDAM”
操作屏上出现了这样的文字。
随后又出现了“欢迎回来”的字样。
“欢迎回来?”
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主显示器就亮了起来。
由位于头部类似于双眼的传感器,和安置于全身的感知装置所组成的几乎没有死角的视野,正把外界的情况如实地呈现在以180度扇形状展开的主显示器上。
然后是与机体的精神同步,浑身上下的所有神经与意识仿佛都正在与机体连为一体。
但令人困惑的是,仅仅经过了稍微的晕眩,精神同步就已完美地建立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对于一架刚刚完成制造的MS,或是已有固定驾驶员的MS来说要与新驾驶员或不同的驾驶者建立精神同步将消耗的时间与精力。
而大概因为刚才略为恢复了些记忆的关系,我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知识仿佛早已烙印在了脑海的深处。
不用去学习,不需要去思索,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涌现了出来。
我一边带着疑惑,一边自然而然地调出了OS,也就是操作系统,然后顺利地进入了操作系统的设定界面,想做些略微的调整,可奇怪的是操作系统貌似已被修改并个人化过了,而修改过的地方正好都是我想调整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蓝,还是这架GUNDAM,一切都充满了未解的谜团。
“哎..”我叹了口气,纵然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而且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打开了机体的详细配置界面,可仅仅看了前几行我就已惊地说不出话来。
次元产生器,也就是背后黑色的双翼。
然后是月神之钢所制成的装甲...还有.....单子分裂仪.....?
而推进器分别与次元产生器和作为中心的单子分裂仪相连。
浏览着这些文字,似乎又有些记忆与知识零散而模糊地浮现了出来。
以次元发生器创造极短的次元断裂与扭曲,在这一瞬间无视本次元的所有物理法则,进行单子分裂,使物质回归其本质,作为最纯粹的能量而释放,以此来提供超乎想象的动力。
而月神之钢是今年才在月球上发现的新型金属,特性与开采方法都尚未知晓,但似乎对次元的连接非常不稳定,所以在这台“不死之鸟”上,似乎由于次元产生器而获得了次元转换的能力,用作把一切外界攻击瞬间转换到其他次元。
这些都是什么?
这架MS所具有的能力...
连理论都仅仅在萌芽阶段,更别提技术了!
甚至与其说是技术,这样的东西更像是哲学层次上的假说。
把思想转化为现实的力量么...
但是我...又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关于这架MS的知识似乎早已刻在了我的脑中一般。
当我正专注于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知为何,伏在我驾驶左后方的蓝似乎也陷入了深思。
“轰”
天摇地动般,碎石与房屋的残骸如落于办坠了下来,然后,出现了天光。
看来地面已被炸开,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抓紧了,蓝。”
推动力最大。
翱翔吧,不死之鸟。
被鲜血所缠绕,无尽的黑夜已从地底升起。
一百米。
五十米。
二十米。
“那...那是什么?”
“从地底下飞上来的...MS?”
“愿真主保佑。”
“身予上古,力战致死!!”
烈焰般的阳光之中。
连绵不绝的烟尘之上。
因次元的瞬间扭曲而拖着黑色的幻影,血红的双眼在飞逝的时间中亦留下滴血的伤痕。
我如黑夜。
冲破凌霄。
不死之鸟。
已展开了双翼。
整个混乱的战场已瞬间静止。
这架机体似乎载有信号截取设备,附近战场的通讯基本都已乱糟糟地呈现在了我的副通讯频道中。
战场虽静,但人心已乱。
双方的将士均对我这个不速之客议论纷纷。
我向地面望去,研究所早已残破不堪,而刚才交战的双方都已撤去,只留下遍地的尸骸。
没有鲜花,没有眼泪,这就是佣兵的命运,连尸体,都不会有人掩埋。
倒下,那就永远倒下。
没人会去拯救你。
所以此情此景,我不会悲伤,也不会惋惜。
这是战争。
而这也是杀人者的宿命。
我开始打量四周,真主之剑与神罚似乎都在此集结了为数不小的空战型MS。
褐色,单感应器,装甲厚重,腰间携有实物弯刀,手中握有“沙暴”MS实弹突击步枪,并于左手腕处装备重盾的是真主之剑中现役最多的空战MS,I-97风石。
蓝色,双感应器,配备最新力反射装甲,机动性良好,配备实物长枪与光束剑,枪械为ForceA3等离子脉冲步枪,是上古之国新近作为主力空战型MS而投入使用的天火一式。
看来双方都为了此次作战投入了相当的力量,大概自战争规模并不大的第三次圣战开始以来,这也算是第一次大规模的作战了。
领土侵略?
不像是。如果说这架GUNDAM不死之鸟便是黑箱中所装有的东西的话,那莫非是因为情报泄露而招来了真主之子与上古之国的争夺?
我转向一旁的蓝,只见她还是那副样子,目光冰冷,面无表情,只是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我刚想开口去问蓝,就被突入而来的通讯请求而打断。
来的通讯有两个,是私人频道。
我迅速通过了请求。
“对贵机无法进行识别,请表明身份。”
应该是分别来自于真主之剑与神罚中的指挥官,所说的话也基本一样。
我沉默。
意外地,他们接下来要问的问题竟也如出一辙。
“这MS,是来自于黑箱之内的么?”
刚才那个....果然是传闻中的黑箱。
那他们...果然是为此而来么..
我依然沉默。
半晌过后,通讯频道中又传来了意义几乎相同的话语。
“我军将视贵机为敌机,进行无差别攻击。”
其实是想要这架机体吧,连宗教的外衣也不要了。
我突然有些想笑。
可每当我这个不怎么笑的人想笑的时候,时间好像总是不够。
随着第一枪的打响,整个空域中所有的MS都在一瞬间相我展开了攻击。
顿时间,子弹与光束充满了整个天空。
我一边靠着机体超强的性能勉强进行闪避,一边检查着武器系统。
DawnBreaker,黎明粉碎者手枪,数量为二。
臂前光刃。
出乎意料地,这架具有超世代机能的MS竟然只有两种武器。
等等,貌似还有其他武器,但不知为何显示为“未授权”,连相关的资料都无法阅读。
忽然,因我太过集中于武器系统的检查,一架真主之剑的“风石”已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想要立刻做出反击,,可我猛然醒悟对于完全没有操纵MS的记忆的我来说,虽然模糊地记起了很多关于MS性能的记忆,但像我这样操纵机体来勉强躲避就已经是极限了,战斗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吧。
就在这时,我感到有人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肩上。
是蓝的手。
一瞬间,我的心安定了下来。
一股暖流冲过了我的全身。
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仿佛被某种流淌于血液中的本能所主宰。
每一个操纵MS所应有的动作细节,都被我的身体如实反应了出来,似乎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还拥有更多的记忆。
“咔”地不死之鸟已从腰后抽出了名为黎明粉碎者的黑色双枪,经过特殊设计的加长枪管闪烁着死亡的光芒。射击模式似乎不止一种。
但已来不及去思考那么多了。
于空气的急流中,在“风石”的弯刀砍到我前的一瞬间,它停住了。
黎明粉碎者黑色的枪口已顶在了它驾驶舱的前端。
扣下扳机。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穿透了“风石”的驾驶舱。
“轰”
爆炸声中,这架被击中的“风石”已成为空中的焰火。
没有丝毫的怜悯,我快速检查了一下,现在黎明粉碎者的射击模式为实弹射击。
各有备用的弹夹四个,装弹量为十五。
足够了。
推进器中黑色的光芒更盛,我转动操纵器,犹如迅雷般冲进了离我最近的一架“天火”的怀中,它的长枪已来不及挥舞,脉冲步枪也无法射击这么近距离的目标。对方的驾驶员反应也还算快,子弹已上膛,头部两侧的火神炮马上已要喷吐出火舌,可刹那间,深黑色的枪口已顶在了“天火”的两个传感器之间,一声轰响,“天火”的整个头部都已被轰飞,而这还并不是结束。灵活犹如真正人类的身体,不死之鸟的膝盖重重地撞在了“天火”胸前,连续遭到两记致命打击的“天火”失去平衡向上飞去。
这,本该已是战斗的终结。
但血已沸腾,我的身体仿佛已不再是自己。
没有怜悯,没有悲伤。
双枪聚于胸前,清脆的枪响像是恶魔的颤音,纷飞的弹壳已遮住了我的双眼。
仅仅几秒钟,那架“天火”就已经被我打至粉碎。
可真主之剑与神罚果然是久经沙场的宗教部队,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犹如殉教的圣徒一样,更多的MS冲了上来。
估计是因为被长官下达了生擒我的命令,而更多的选择了接近战,不过也好,这样正合我意,如果他们决意要歼灭我的话,面对这么多远距离武器的攻击,任谁也会吃不消的。
右上四十五度角。
“唰”不死之鸟的右臂已瞬间甩向了右上方。
瞄准,射击。
一弹破空。
企图从上方偷袭我的一架“天火”冒着黑烟,呼啸着坠向了地面。
我转动机体,轰鸣声中,用枪又逼退了几架冲上来的MS。
还真是没完没了呀..
但我却感到一种异样的快乐。
稍微的恍惚间,一架风石已窜到了我的面前,用双手抓住了不死之鸟的手臂,我迅速地扳动扳机可没想到,只有“咔咔”的响声反映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弹夹。
身旁的另外几架风石也见势冲了过来。
即使现在奋力挣开他的手臂,也已来不及换上新的弹夹了。
臂前光刃。
这个词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身随意动。
“唰”
猝然间,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刺穿了这架风石的双肩。
只见我的不死之鸟的两只手腕出,已伸出了两柄血红色的光刃。
我挥动双手。
不死鸟的双臂交错而过。
绝无丝毫的迟疑,干净利落到可怕,风石的头颅随风飞落。
然后凌空化为了鲜红火焰。
我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的征兆,不死之鸟的右手抽回,然后顺势而下,风石的身体发出了犹如布匹被撕裂般的声音,从中分为了两半。
“啊...............!!!!!!!!!!!!!!!!”
仿佛听到了风石驾驶员的惨叫。
但我没有任何犹豫,推动器推到最大,不死之鸟拖着黑色的幻影,杀入了敌人的阵中。
随着乱舞的狂风与血红的闪光,在不死之鸟的翼轮所经之处,只留下了一簇簇绚丽的烟火。
纷飞的碎片中,金属与血肉早已失去了隔阂。
我看着这样的自己。
陌生而熟悉的自己。
随心所欲操纵MS的自己。
和蓝在一起的自己。
蓝?
不知何时,刚才的那只手早已不在那里。
我急忙回头望去,蓝竟已倒在了驾驶舱中,双目紧闭。
怎...怎么回事...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了何为不知所措。
因为伤口么?
可血应早已止住了。
怎么办....
我已有些手忙脚乱。
在这重重包围中即便是这架GUNDAM不死之鸟,也无法轻易地脱出。
有了。
刚才我记得在查看机体性能时又发现过一个叫做LR的装着。
LightReflector。
光反射器。
也就是说可以基本达到隐形的效果。
时不我待,立刻启动了LR。
短暂的蜂鸣过后,不死之鸟似乎已成为透明。
随之真主之剑与神罚的攻击也停了下来,失去目标的他们陷入了一片混乱。
推进力最大。
蓝..
看着这名生死未卜的神秘少女。
我向长空的深处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