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战争之雨
...这..是梦么...
....疼痛的..梦..
..走廊..
..陌生的走廊..
...肩膀..
..亲切的..温暖的肩膀...
..我被谁...搂在臂弯之中..
..走廊..在飞速后退..
..而我只能看见..迫近的黑夜..温热的肩膀...
...门...
..穿过了门..
...然后...十七..
...白色的衣服...
...黑色的十七...
..枪..
枪火..
..苍然地跌倒..
..肩膀..依然那么亲切..那么温热..
可..
..更滚烫的..
..更灼热的..
...液体..
血..
血..
..流满了我的全身..
..站起来..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种..愤怒..
..不..
..是..仇恨..
..比血..
..比火焰..
..更加炙烈..更加疼痛的..
..仇恨..
..枪..
...枪火..
...白衣服...
...黑十七..
..左胸..
...冰凉..
...然后...
...剧痛...
..撕扯着我每一寸的身体...
...疯咬着我的皮肤..我的面庞..我的心脏..我的灵魂..
..世界在消失..
...黑夜在来临..
..仇恨..
..燎原的仇恨..
早已代替了..
..心脏的跳动
我醒了。
在淋漓的汗水与剧烈的喘息中醒了过来。
我的右手，紧紧地抓着左边的胸前。
心，还在跳动。
指甲已刺入皮肤。
疼痛，刺骨的疼痛。
还有，我从未感到过的---
仇恨。
像一条灼热的锁链，缠住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让我窒息，让我痛苦地焚烧。
...这...是什么...
我用颤抖的左手扶住了湿润的额头。
..已经..是早上了吧..
我长长地出气。
忽然间我好像嗅到了什么，像一只野兽嗅到了一场无边的大火。
空气中，飘满了不安的气息。
地面，在微微的震动。
猛地我跳下了床，冲向窗边，奋力地扯开了薄薄的窗帘。
呼吸，在猝然间停滞。
喉咙不断变干，燥热的就像一座沙漠。
雨。
窗外..
下雨了。
血红的雨。
连天蔽日的，血红的雨。
提上鞋子，踉踉跄跄地冲开房门，我寻找着遥远的出口。
“夜！”
狭窄的走廊中我碰到了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蓝。
淡蓝的长发稍稍凌乱，清冷的眼波在微微颤动。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一前一后的我和蓝跑了起来。
冲出孤儿院的大门时外边已是混乱的一片，猩红的天光中，所有人都在奔跑，所有人都在尖叫。
哭嚎的婴儿，甩脱的鞋子，摔碎的物品，它们仿佛已与这红色溶为一体。
我稍微凝眸，领着蓝向镇边出最高的山坡跑去。
转眼间我们已顺着山坡爬上了顶端，可早就有人站在了那里。
血色的晨风中，随风而舞的金色马尾，克雷希斯娅总长的背影正纹丝不动地立于山坡之巅。
“呐，下了一场，猩红的雨呢..”克雷希斯娅总长的声音似乎遥不可及。
一步步地我和蓝站在了克雷希斯娅总长的身边，眺望远方的天地。
可我，只看到了一样东西。
红。
鲜血般凄艳的红。
在这一刻，我只能看到红色，只能听到红色，只能闻到红色，也只能感到红色。
这世界除了这血色的红已经一无所有。
如天空血流不止的伤口般，无数血滴样的红色光点，从万米的高空，成群地坠向了远方的地平。
然后是爆炸与火光。
平生从未见过的，最壮丽的爆炸，凌空腾起的火焰把流云都烧成了灰烬。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镇上的人群在盲目地狂奔，森林中的动物也惊叫着四处逃窜。
天在摇，地也在摇。
虽然爆炸并没有发生在我们的身边，但这灼眼的血色早已把我们无情地吞噬。
“这是..”我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圣子降临’。”
“‘圣子降临’？”克雷希斯娅总长转过了头，火红的眸子在这猩红的血色中好像已没有了颜色。
我点点头：“圣十字军的秘密计划，企图用大规模空间武器与MS群的大气层突入，迅速击垮大洋洲联邦。”
“而你都知道这些？”克雷希斯娅总长抿了抿双唇：“一早就知道？”
我默许。
见状，克雷希斯娅总长的目光猛地一抖，嘴角抽动了下，似是已有什么要冲口而出，但强忍着她回过了头去不再言语，火红的眸子似是已开始了燃烧。
有些不解地我摸了摸额角，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
刚才的爆炸现在已然平静，但冲霄的烈焰依然映红了苍穹。
“天上，那里。”蓝突然开口道。
顺着她的目光，只见天空的深处开始浮现出了无数深红的小点。
“又是..空间武器？”我喃喃地道。
“不。”蓝冷声否认。
我沉下了声音：“那就是..MS群。”
“MS大气层..突入作战用...登陆舱。”
蓝依然面无表情。
“每舱，大约载机，三至六架。”
听到这里，我有些惊异地望向蓝，没想到除了不死之鸟外，蓝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可更让我惊讶的是圣十字军这次作战所动用的MS规模。
如果保守估计一艘登陆舱中有三架MS，那现在如漫天坠星般的登陆舱中，到底有多少架MS呢？
我不禁想起了与阿玛达-安旺的那次战斗中，遮天蔽日的青色金属光泽与沉重无比的窒息感，现在想起还犹似身临其境。
“嗒”
就在我陷入回忆之时，克雷希斯娅总长已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山坡下走去。
我想叫住她，但终究还是没能张口。
晨风吹动着她的衣角，而那风中的背影是如此的坚定，也是如此的单薄。
“战争，开始了。”
听到蓝的声音，我缓缓地把目光移离了克雷希斯娅总长的背影，停在了蓝寒冷而美丽的脸上。
“夜..要去做什么？”
她抬着头，冰蓝的目光直射入我的眼中。
..一定会活下去..
我想这么说，但每每这时，西月都那一战时的无力与渺小感就会生生填满我的胸膛，让我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看着沉默的我，蓝微微垂下了眼睫，慢慢地道：“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是么..
战争..真的..开始了..
...虽然作为佣兵经历过数不清的战斗..
...但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
我却..
..没有任何的印象..
心中纷乱不堪地，我的目光已穿过了远方的火焰。
等我和蓝目送着数不清的登陆舱落入了远方的大地之后，走下山才突然发现，‘永别’镇似是已完全变了个样子。
这个本身不大却还算热闹的小镇，现今除了街上的一片狼藉之外，已静得有些可怕。
毫无声响，也毫无任何生气。
只是，一片冷然的死寂。
看情况，似是居民大都仓皇离开，原先镇间停放的磁悬浮车也全然没了踪影。
悄无声息地我和蓝推开了孤儿院的大门，沿着依旧狭窄的走廊找到了昨日的那间食堂。
而食堂内的景色，却让我微微一惊。
食堂依然整洁，不过如今不大的房间内已挤满了孩子，其中有勇太也有紫儿，大约共有十几个人的样子，而坐在孩子们中间的正是一头金发的克雷希斯娅总长。
见到我们进来，她只微微抬了下火红眸子，双手依然在尝试安抚身旁两个痛哭的孩子。
轻轻地我走到了她的身边：“镇上的人....”
“我知道。”她没有让我再说下去：“他们都去避难了，不论是居民，还是在孤儿院里工作的人。”
淡声说着这话的克雷希斯娅总长脸上既没有沮丧也没有悲伤，只有火红的坚毅与平静。
“来，不哭了哦，瞧，姐姐还和大家在一起呢呀。”她俯下身轻轻吻了下一个哭得比较厉害的孩子的额头。
而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蓝竟也走到了孩子们的中间，合膝跪了下来，用手有些生硬地摸了摸另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的头，但雪白无暇的脸上却依然毫无表情。
看到这样的蓝，克雷希斯娅总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留意过了，刚才为止，还没有登陆舱坠向这里的迹象。”我低声道。
“是么..可毕竟是战争...”克雷希斯娅总长微微动了动双唇，似是在像说给自己听一样低语着。
“克雷希斯娅总长你...”
我倏然顿住了语声，因为我已察觉到对面那扇门的门把似乎动了动。
“咔”
又动了动。
我望望克雷希斯娅总长，又望望蓝，不仅提高了警惕。
镇里的人应该都走光了才对。
...难道...
我已握紧了枪柄，刚才痛哭的两个孩子也停止了哭声。
“哎呀，这个门还真是难开。”
‘砰’的一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撞开了门。
“啊..麦克你还在呀。”克雷希斯娅总长抢先叫了出来。
仔细一看，果然是昨天那名叫做麦克的瘦削男子。
“是啊，虽然说大家都走了。”
麦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但，还是不能放下不管啊..”
克雷希斯娅总长有些好奇地道：“麦克在镇上没有家人么？”
“家人都搬去了别的城市，只有我一人因为大学的研究留在这里。”
“唔..是这样呢..”克雷希斯娅总长嘴角扬起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而麦克看到这笑容后好像已经有些呆了，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对了..”克雷希斯娅总长接着问道：“麦克你有磁悬浮车么？”
麦克摇摇头道：“没有..刚才街上我也看过了，一辆不剩呢。”
“小夜，那你有看到么？”克雷希斯娅总长火红的目光转向了我。
浅浅地我摇头。
“我是坐每周一班的飞行器回来的。”麦克指了指天空。
听到这里克雷希斯娅总长用手撩了下额前的金发，似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不到，克雷希斯娅总长便笑着开口道：“麦克，麻烦你先带孩子们回自己的房间去好么？”
“没问题没问题。”麦克连连答应。
不久麦克就领着孩子们鱼贯走出了食堂：“那我先带孩子们去了。”
克雷希斯娅总长朝着孩子们离去的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
“啪”
房门已被麦克带上。
“克雷希斯娅总长...”
我刚想说什么，克雷希斯娅总长却霍然伸手止住了我的话头。
只见刚才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克雷希斯娅总长微咬着嘴唇，火红眼眸中似是真的有火焰在燃烧。
“唰”的她站起了高挑的身子，一步步踱到了窗前。
暴风雨的味道，我已经可以闻见。
“他们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克雷希斯娅总长的怒火再也按耐不住。
“明明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哼..就因为是孤儿才觉得可以随便遗弃吧..！”
克雷希斯娅总长的背影已经有些颤抖。
“平时总是笑脸相应，嘴上不断说着会帮助这些可怜的孩子...现在呢？这些孩子又能去哪...”
望着克雷希斯娅总长连我都从没见过的愤怒，我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是战争，我当然知道...可..这种事..”
克雷希斯娅总长的声音小了下去。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蓝也站起了身，向窗前的克雷希斯娅总长望去。
“啊...”看着克雷希斯娅总长那我所熟悉的背影，那永远都是笔直如一的背影，我犹豫了下，迈步站在了她的身边。
但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句都没有。
只是陪着她注视着窗外冷寂无人的小镇。
默然的时间中，我想起了克雷希斯娅总长的身世，也想起了自己模糊不清的过去。
不觉地我心下多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
一种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完全了解的滋味。
“小夜啊...”
良久的沉默后，克雷希斯娅总长总算恢复了平静。
她扬起了火红的眸子，眉宇之间还是那么充满魄力，不过却多了一丝少见的深沉：“..善意和善良是不同的..谁都可以有善意，却不是谁都可以有善良的觉悟啊..”
...善意？...善良？...觉悟?..
瞧着尚还一头雾水的我，克雷希斯娅总长笑着用手揉了揉我头上的黑发。
愣了愣，我开口道：“这个镇，圣十字军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找来。”
“但愿吧。”克雷希斯娅总长挑了挑眉。
“对了..”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些孩子..碰到圣十字军会怎样？”
克雷希斯娅总长似是对我的话有些吃惊：“原来..小夜你偶尔也会关心别人呐..”
可还没等我说话，克雷希斯娅总长已正色问道：“历来的宗教战争中俘虏一向都很少，知道是为什么么？”
“信仰的..不同？”我踌躇着。
“嗯，双方都认为异教的信徒已是不可救药，无法悔改，也无法再感到自己所信仰的神明之光辉，所以就连留着他们做俘虏都觉得是一种耻辱...”说着克雷希斯娅总长用纤瘦的手指做出了一个枪的手势，朝着自己的额头轻轻一挥。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普通的民众呢？也会同样对待？”
“不...”克雷希斯娅总长摇了摇头：“一般来说..在战争中活下来的普通民众会被送去进行宗教洗脑改造直到宣誓忠于新的信仰。”
顿了顿，克雷希斯娅总长接着说道：“他们对待大洋洲联邦和卫星联合则有些不同，因为无信仰者较多，所以不论军人还是平民，大都会被送去宗教洗脑改造。”
“那些孩子也...”我沉声问道。
“是的..“克雷希斯娅总长轻轻点了点头，火红的眸子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随后她浅浅踱了两步，叹道：“那些孩子..从小就没有选择的自由，在战争中失去了双亲..而如果现在再被圣十字军带走...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自由..也不会再有所谓的尊严吧..”
克雷希斯娅总长停住脚步时，已咬紧了银牙。
“小夜你呀..拥有了那双黑色的羽翼，可以飞去任何想去的天空，是不会懂得没有自由..也没有尊严地活着...是什么感觉的...”
低沉的语声中，克雷希斯娅总长火红的目光离开了我的面庞，缓扬下颌，有些怆然地双眼向上望去。
而她的眼中，到底在望着什么，我却并不知晓。
尊严与自由。
这两个词也只是在我心中浅浅地划过，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有些不解地我默声道：“..只要活下去..就足够了..”
克雷希斯娅总长听到我的话，没有言语，只是在我的脸上垂下了方才还仰天而视的目光，嘴角与眉梢，露出了一个无法言喻的弧度。
而我却低下头，没有去迎接她的视线。
沉默了片刻后，我提声问道：“..克雷希斯娅总长..以后打算怎样？”
“我啊..”克雷希斯娅总长美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迟疑：“我会留在这里，与孩子们一起。”
听到她这么说，我忙抬起头道：“如果愿意的话，跟我们一起走吧，克雷希斯娅总长。”
我已不计划再在这里停留。
战争，孤儿，这一切都和我的生存无关。
对，一定是，无关的。
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却去拯救别人，只会招来自己的死亡。
但..只有这双火红的眼睛..
我不想让它在战火中烧成灰烬。
我深深地望着克雷希斯娅总长的双眼，不知为什么，我如此地希望她能轻轻地点下那永远高昂着的头颅。
迎着我的目光，克雷希斯娅总长盈盈走到了我的身前，双手轻轻扶上了我的面颊：“不，我，会留在这里。就算是我的任性，好么？”
她仰头望着我的双眸，透出了一种温和却坚定的光芒：“小夜啊..展开那双翅膀，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活下去。”
然后她笑了，没有任何责怪任何虚假的，比晚风还要温柔，比阳光还要明亮的笑容。
我怔住了。
在那明亮的笑容与温柔的红色中，我怔住了。
有什么..
落在了我的心中。
轻轻地我挣开了克雷希斯娅总长的双手，回过了身。
但那里，还有着我躲不开的目光。
蓝的目光。
等待着我的回答的蓝的目光。
那么冰冷，那么唯美，凝视着我的选择的双瞳。
如果..
这就是我心中的真正所想..
沉沉地我眨了眨眼睛，重新回身面向了克雷希斯娅总长。
“我，留下来。”
这是我唯一的话语。
克雷希斯娅总长似是惊住了，睁大了火红的眸子，一对秀眉高高地扬起。
“哎..小夜..你呀..”
她抬起了手，但却没有来揉我的头发，或是弹我的额头，只是轻轻地在我的肩上拍了拍。
“..尊严与自由..希望与决心..在黑夜之中，我们自己就是不落的光明啊..”
抬起头。
朝阳，已温暖了天空。
窗外的晨风也吹尽了昨夜的残雾。
只剩下薄薄的冷霜，还依附着陈旧的窗棂。
而此时她的眸子，深邃无痕，让我，已为之动容。
“艾尔薇小姐...”
门外传来了麦克的叫声，随后拧开了门他有些慌张都走了进来。
“怎么了麦克？”克雷希斯娅总长平静地问道。
“我刚刚察看过了...”麦克神情严峻地道：“食物..已经没有任何食物留下了..全部被带走了！”
“带走..一点都没有了？”克雷希斯娅总长的眉已皱了起来。
麦克摊了摊手，摇着头叹道：“哎..没有了..一点都不剩，应该是这里工作的人拿的。”
听到这里，克雷希斯娅总长瞪起了火红的眼睛，小声盘算了起来：“..四面都是森林，即使去打猎，刚才动物们也都跑向了森林的深处，没有磁悬浮车剩下，交通工具只有我和麦克乘过的一周一次的公共飞行器..现在这种状况也不知还会不会来...”
克雷希斯娅总长的语声在这里断然停下。
我以为她又会像刚才那样忍不住发怒，但没想到她却突然转过了头，十分郑重地看着我道：“小夜，既然你决定要留在这里，那双黑色的羽翼，就借来用一用吧。”
心念一转，我已明白了克雷希斯娅总长的意思：“要我..去买食物？”
“是的，这附近不远就是纳皮尔（Napier）市。”克雷希斯娅总长的目光已经不可动摇：”虽然不知战事如何...但，只能如此了。”
接着她又用手背重重地抹过了自己的双唇：“我能理解..谁都想自己活下去，但人类..并不是那样的生物啊...”
“不会放弃的..这些孩子，我会让他们，快乐地活下去。”
克雷希斯娅瞳中的光芒仿佛已掩去了房中的一切。
而..这就是克雷希斯娅总长吧。
总是充满了一种不懈的力量。
不论是战斗还是生活，她永远都是勇往直前，绝不会放弃或退缩。
站在她身边的我们，也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感到了温暖。
轻轻地，我点了点头。
但本质上，我又和克雷希斯娅总长所说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只想自己生存下去..
克雷希斯娅总长应该比谁都明白我的想法。
..可..即使这样..为什么刚才克雷希斯娅总长还是对我露出了那样的笑容..
..为什么..
“我..我也要去！”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从未关紧的门后勇太跑了进来，他的身后则露出了紫儿却生生的小脸儿。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偷听我们的说话。
“诶，不是叫你们在自己的屋内呆好么..”麦克轻责道。
克雷希斯娅总长也是一愣，眨了眨火红的眸子到：“勇太，你想去跟大哥哥买...”
“不可以。”克雷希斯娅总长的话还没说完我已毅然地摇起了头：“碍事，不可以。”
听了我的话，勇太的脸上有点儿发红，不过他回头瞅了瞅藏在自己身后的紫儿后道：“我..我才不会碍事！”
他往前用力地踏了一步，攥紧了的双拳举到了胸前：“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要保护紫儿..还有大家.....”
勇太认真地板起了稚气未脱的脸孔，仰头毫不退缩地直视着我的目光。
“勇太，不可以任性！”麦克想伸手去拉勇太。
“呐，等一下。”克雷希斯娅总长制止了麦克，轻轻地走到勇太面前，俯下了身子道：“奥..勇太..已经是个男子汉咯？”
她的眼波微微流转着。
勇太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要保护紫儿还有大家！”
克雷希斯娅总长良久注视着这样的勇太，最后终于赞赏似地拍了拍他的头，露出了一个朗朗的笑容。
“诺..小夜..”她转向了我。
不用想我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带上勇太吧，内？”
果然。
而我，依旧对她说不出任何拒绝。
“哎...”轻叹了口气后我点了点头。
“那..准备下就出发吧。”我已转过了身子。
“我也和夜，一起。”
传来了蓝冷冷的语声。
但我并没有感到惊奇，只是面对着这沉默寡言的少女淡淡地笑了笑：“那就留在，我的身边吧。”
上次因为我离开了蓝，才让蓝置身于危险。
而那种渺小与无力，让我已说不出一定会一起活下去。
..可至少..在我的..身边..
忽然，我不经意地发现，克雷希斯娅总长望着我和蓝的火红双瞳，似是有些微微的闪动。
纳皮尔应该是一座繁荣的城市。
不论是不死之鸟高达上的资料还是以往佣兵之间的风言风语，都表示着纳皮尔是一座繁荣而美丽的城市，也是新西兰的几大城市之一。
虽然坐上了不死之鸟的勇太显得兴奋异常，但这并没有阻滞我们前进的速度，而且不进行战斗的话，相信短暂的路途中勇太也不会被不死鸟高达的精神同步所影响。
其实凌音也说过，一般来讲精神同步并不会对非机师成员的精神造成太大的影响，只不过蓝似乎是个例外。
不过也罢，蓝，好像永远是个例外。
但凌音，永恒女神号，我的家，还有那些梦中的十七，只要一想起来，我的脑子就会乱成一团。
毫无头绪，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相比这些，答应克雷希斯娅总长去买食物倒显得容易得多。
没有食物，就不能活下去的人类。
没有空气，就不能活下去的人类。
还有拿走了食物，夺得了空气，决定要活下去的人类。
经过了大约四十分钟的中速超低空飞行后，我们在距城市边缘五六英里处停了下来。
从雷达上来看，我们似乎躲过了任何形式的探查。
而且丛生的树林也为不死鸟高达提供了天然的伪装。
勇太惊讶地瞪着不死鸟高达启动LR，消失于空气中后，我们也开始了徒步向城市进发。
“天空..”
蓝忽然停下了脚步，望向被树荫封锁的天穹。
“是啊。”我浅浅地嗅了嗅：“离城市还远，但烧焦的味道已经这么强烈了。”
只见透过交错的树枝，依稀可见城市方向飘来的滚滚浓烟。
想到我们可能会见到的景象，我的心不禁悬了起来。
“城...城市..怎么会这样呀..”勇太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而我和蓝，虽然没有发出声响，但我们的脚步已像定住了一样停在了原地。
纳皮尔，出现在了我们视野的远方。
但我却宁肯相信这是我眼睛的错觉。
美丽的..繁荣的城市...？
可为什么我们眼前的只是一座分崩离析、千疮百孔的废墟...
火焰，已经熄灭，但浓烟仍徐徐地布满了天空。
而这，仅仅是城市的轮廓。
哑然无语地我们向前走去。
很快城市的边缘，已经近在咫尺。
嘈杂的声响涌入了我的耳膜。
只见城市中到处都是身穿浅蓝军服的大洋洲联邦的士兵。
他们在因为先前的火焰而还尚有些扭曲的空气中，或是持枪奔跑，或是整装待命，或是调度物资，整个城市都塞满了他们的身影。
而林立于他门周围的是成群的战车与有着浅黄涂装的卫星联合制造的E375-B隼，可变MA型MS。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隼是E370-A猎鹰的后继机体，属于卫星联合的第二代MS，也是大洋洲联邦从卫星联合进口最多的机体。
...不过战车..
我微微撇了下嘴。
..大洋洲联邦竟然还留有这种旧世代的武器..
这时我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些大洋洲联邦士兵似乎正在盘查进入城市的人员。
可其实这种时候想进入这座城市的人，也不过寥寥无几。
用眼神示意了下蓝后，我领着他们朝那群军人走去。我在前，蓝和勇太则走在我的身后。
下意识地我摸了摸藏在上衣底下的Revenger-S手枪和置于靴筒中的军用格斗匕首。
到现在为止看来我的选择还是正确的，只携带了手枪和匕首，还有肩上背着的克雷希斯娅总长给的用来装食物的背包。
“请停在这里，出示大洋洲联邦相关证件。”两个士兵已端着手中的犬牙8式智能步枪围了上来。
“我们是从‘永别’镇来的，想购买些食物。”我努力想做出一个普通市民的表情，但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市民有什么样的表情。
“‘永别’镇？徒步走来的么？“那两个士兵狐疑地打量着我生冷的面孔。
就在我正思忖着对策的时候，勇太已从我的身后绕了出来大声道：“大家都还在挨饿..拜托了叔叔们！”
“俄...”那两个士兵愣了一下，瞧了瞧眼前的勇太。
然后他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看到了我身后的蓝。
有些讶然地，他们脸上的怀疑在慢慢褪去。
“喂，这里发现了新的伤者！快来帮忙！”
远处一个士兵向他们挥手喊道。
见状那两个士兵略微迟疑了下，有些依依不舍似地看了看蓝，挎着枪向那个士兵跑了过去。
看来，我们是顺利进入了城市。
可..我们真的进入了城市么？
行走在残垣断壁之间，行走在奔跑的士兵之中，行走在乌黑的枪口之下。
各种翻倒并烧焦了的交通工具散发着扭曲的热气。
我的手已不禁有些颤抖。
这，早已不再是一座城市。
到处都是坍塌的建筑，凌落的玻璃，四散的碎石，和断裂的钢筋。
仿佛，这已是世间最后的坟茔。
四处可见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一队队士兵与医疗人员抬着已被染红的担架，蹚着横流的血水往来在城市的残躯之中。还没有离开的幸存者们，则行尸走肉般游荡在已看不出形状的街上，脸孔被战火熏黑，双目失去了灵魂样空洞的睁大，嘴唇干裂而浮肿。
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满脸血污的妇人，怀抱着一截血肉模糊的断臂，对周围浑然不觉似地经过了我们的身边，最终还絮絮不停地念叨着：”儿，我的儿子啊，妈妈，抱着你，抱着你，和你在一起..在一起..“
但片刻之间，这妇人毛骨悚然的语声便淹没在了周围撕心裂肺的悲嚎之声中。
不过奇怪的是，这里却没有半点哭声。
这里的每个人虽然都像是要放生恸哭，可他们却又显得那么空洞而麻木。
他们想哭。
这座城市也想哭。
连整个天地都想放生恸哭。
这我看得出，蓝看得出，勇太也看得出。
但他们却哭不出，一点也哭不出。
眼泪早已被战火燃尽。
悲伤早已被鲜血淹没。
这突如其来的战争与灾难，碾碎了他们每一片的灵魂。
只剩下没有眼泪的，响彻云霄的悲号之声。
而这声音与这血肉交织的画面，就像是谁的利爪在我的心上深深地抓挠，留下了无法愈合的凛凛血痕。
..圣子降临..到底做了什么..
..这就是他们的神么..
..这就是他们的圣子降生么..
...血与死亡堆成的新生..
..而...这就是战争么..
..这就是..真正的战场么..
我不想看，但我却无法不看。
我想透过这支离破碎的城市，这支离破碎的躯体，看到远方的地平，看到天空的太阳。
但我看不到。
睁大眼睛，用手拉扯着眼睑也依然无法看到。
我的眼中只剩下了，浓烟，碎片，鲜血，残骸，废墟，尸体，悲号。
还有新生的，清晨的，但却坠满了血滴的，阴影般的阳光。
战争。
是的，我看到了，战争。
已经开始的..
无法停止的..
战争。
漫无边际的我们在城市中穿行。
勇太紧紧地低头望着脚下，他稚嫩的目光还无法去触碰这样的世界。
蓝则昂着头颅，可淡蓝的长发在风中已凌乱不堪，那双冰蓝的眼睛在不停地颤抖。
士兵经过了我们的身边。
幸存者经过了我们的身边。
死者经过了我们的身边。
战争的洪流中，我们不知道目标，但也必须缓缓前行。
而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我的每一寸神经都因为眼前的战场而抽痛不已。
不是心中的痛楚，也不是脑中的悲伤，而是疼痛，切肤的、蚀骨的疼痛。
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脏却在轻快地跳动着，仿佛有什么正从我记忆的深渊中一点点地攀爬而出，破茧而出。
一种血腥而暗无天日的，但却熟悉的冲动。
接连转过了几个街角后，眼前忽然开阔了起来。
只见在一处已经被炸地坑坑洼洼的广场的正中，出现了一顶白色的帐篷。
看样子竟是在贩卖食品。
在所有店铺都已被摧毁或关门的时候，这顶帐篷中的人竟还在贩卖食品。
我们已大步地赶向了帐篷。
帐篷不大，里边却堆满了各种干粮与罐头。
帐篷中的顾客也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个，衣衫不整地在往包中装着食物。
“看样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呢。”一个老板杨的中年人从一堆罐头后转了出来，衣衫虽还算整齐但也难免有些灰头土脸。
犹豫了下，我点头道：“从‘永别’镇来买食物的。”
“奥，那你可真找对地方了。”老板的眼中虽昏黄并布满血丝，但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食物，什么价格？”我已准备好应付战时才出现的超高价格。
“价格？”老板晃晃头：“只要有需要，免费拿走就好。”
“免..费..？”我不禁诧异。
在我的意识中，不论是卡西姆还是其他的商人，都只会借战争大发其财而已。
“哈..有那么惊讶么？”老板扬了扬干裂的嘴角：“别瞧我虽是个商人，但什么样的买卖该做，什么样的不该，这我还是清楚的。”
他拿起了一个罐头丢给了我：“随便拿吧，虽说是库里的存货，不过还是可以充饥的。”
看着他，我缓缓地点点头，与勇太一起往包里装了起来。
而蓝却站在帐篷口不知在眺望着远处的什么。
“老板为什么...没有离开？”我一边捡着面前的关头一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么...”
他的目光望向了帐篷的出口。
“是啊，有很多人逃离了这里，在凌晨的爆炸后..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况且我又能去哪..这样的世界，除了厮杀外什么都没剩下..”
不觉地，我有些黯然，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快看啊，天上有好多的鸟儿！”
帐篷外忽然传来了谁的喊声。
...鸟...？
感到有些不妙的我猛地拉上了背包，拽着勇太跑出了帐篷。
眯着眼，我向天空望去。
刺眼的阳光让我觉得一阵晕眩，不过我还是看到在万米的高空之上，仿佛有数十只蓝色的鸟正排着整齐的队形在悠然地飞翔。
“啊...好漂亮呀...”身旁的几个已被战火洗涤的精疲力尽的人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神情。
而我的心，却猛地一颤。
别人或许看不到，但我的视力却可以清楚地看到。
那些鸟群，是前几天还和我交战过的圣十字军MS，SC-T9雷鸟。
与此同时，它们的背后已隐隐地发出了金色的闪光。
而那闪光，再没有人能比我记得更加清楚。
“快跑！蓝！”刹那间我嘶声喊了出来，一把抓起了勇太，另一只手拉起蓝的手腕，我不顾一切地拼命跑了起来。
就在这时，凄厉的空袭警报夜在城市中骤然响起。
可已经晚了，紧紧转眼间，刚才我们还在的那间帐篷就已在雷暴飞弹的直击下化作了冲天的烈焰。
巨大的风压让我不禁打了一个趔趄，磕磕绊绊地差点摔倒在地。
而摔倒就意味着死亡。
雨，已无边地下了起来。
地动山摇般，无数的爆炸震撼着整座城市。
从天而降的，密不透风的飞弹群落在了还没有损毁的建筑上，人群中，大洋洲的军队之间。
爆炸与闪光不断地涌起在我们的身前与身后。
四处飞散的碎片锐利地划破了我们的脸颊，乱舞的狂风则仿佛连我们的灵魂都要撕裂。
而那些平时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建筑、车辆、MS，像是突然失去了重量般被漫无止境的巨大疯狂爆炸高高地抛向了空中，翻滚着扭曲然后又化作了寥落的火星。
在这一刻，我的耳朵已听不见，我的眼睛也已看不见。
轰响的爆炸与闪光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而我不能回头，不能看向后方，一点不能。
我只能任凭习习的热浪炙烤着我的脖颈。
用力地，我紧了紧抓着勇太与蓝的手。
突然，一个庞大的投影已把我们霍然笼罩。
“伏下！！”
刻不容缓地我把蓝和勇太一下子按在了地上，自己也顺势扑倒在了他们的中间。
只见一辆燃烧的巴士，因为飞弹剧烈的爆炸的震波，从我们刚才还站的地方飞冲了过去，重重地在地上弹了几弹后，在我们身后炸成了狂涌的热焰。
..该死..
..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思考，想去犹豫，想弄清周身的状况。
可我却没有这样的时间，一秒都没有。
我拉起了地上的蓝和勇太，顶着狂乱的风压与无尽的烈焰跑向了一栋已被炸地只剩下了底座的建筑。
直觉告诉我，唯一可能安全的地方只能是在短时间内已被攻击过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太平洋联邦军也从空袭中猛醒了过来，一时间枪炮大作，各种防空武器都开始了运作。
对空火箭，实弹防空炮，MS专用的毒刺镭射步枪。
混合着燃烧的火箭，嘶吼的子弹，还有艳绿色的镭射光束的反击群已从整座城市的每个角落腾空而起，咆哮着击向了空中的雷鸟。
蔚蓝的天空顿时失去了自己原本的颜色，飞弹与光束互相碰撞，流云被狠狠地炸了个粉碎。一架架雷鸟散开队形，在碧空之中迅捷地左闪右避，而不幸被被击中的机体，不是被密集的子弹与镭射撕成了碎片，就是轰然陨落，在城市中炸出片片火光。
在那栋损毁的建筑下，一块大石板的背后，我们屏息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我们想冷静下来，想尽快跑出这座城市。
但这已不是冷静不冷静，沉着不沉着的问题。
满眼都是火光，满眼都是厮杀，满眼都是哀嚎着挣扎的人们。
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
我们紧缩在这块儿石板之后，任凭碎石与断裂的钢筋飞溅过我们的身边，任凭爆炸与火光，还有燃烧的机甲在我们面前轰然倒下。
仿佛这块大石板已是这分崩离析的世界的最后一隅。
我的汗水已浸透了重衣。
有武器，又能怎样？
不死之鸟在，又能怎样？
消灭所有人，终结这一切？
武器招来死亡，怯懦招来死亡，留恋招来死亡。
可最根本的，生命本身既招来死亡。
有武器与没有武器早已没有了任何区别。
“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我的眼睛瞄到了一条相对较为平静的街道。
蓝微微点了点头。而勇太一张依然孩子气十足的面孔则显得有些呆了，脸色惨白的坐在那里，仿佛已忘记了如何行走。
“勇太..站起来。”蓝冷冷的语声没有对勇太起任何作用。
跺跺脚，我揪起他的领子：“想活下去的话，就给我清醒过来！”
片刻，勇太如噩梦初醒般开始了急促的呼吸，一双眼睛也渐渐有了神采。
见状我用胳膊夹住勇太，同时伸手去拉蓝的手腕，已准备要狂奔冲出。
但蓝的手，却轻轻地按在我那只手的手背上。
寒冷，又那么温暖。
“蓝？”我扭过了头。
“夜，带着勇太。蓝，自己跑。”蓝的语声寒冷却坚决。
...蓝...
我想起了她从不死鸟高达上跳下的敏捷身姿。
默默地我点了点头。
“走吧。”
话语还在唇间，我们已纵身飞跃而出。
火，还在烧。
爆炸，也还在继续。
大洋洲联邦的E375-B隼，已经成群地冲上了天空，与雷鸟展开了决死的缠斗。
但不论是性能、武器还是机师能力都远不及圣十字军的第三代MS雷鸟的隼却明显地处于下风。
即便是变作了MA形态，隼也依然赶不上雷鸟超高的速度，在雷鸟手中的“雷闪强袭激光步枪”厚重的弹幕之中，一架架折翼的的隼拖着凄厉的火光，纷纷如流星般坠向了大地。
“轰”
一声巨响，一架变作了MA的隼在我们的头顶不远处的上空被两架雷鸟从旁边追了上来，它们手中短小锋利的“脉冲光束军刀”狠狠地插进了那架隼的身体两侧。
那架隼拼命地摇摆着，似是还想继续挣扎，但两把“脉冲光束军刀”在隼的体内一下子爆出了巨大的脉冲，转眼间铁屑纷飞，那架隼的身体两侧已被炸地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机首处孤零零的驾驶舱，风中残夜般坠向了我们身前的一幢建筑。
火光猝然冲天而起，那幢建筑不堪重负地颤动了两下，灰烟扑面而来，再看之时那幢建筑已摇晃着化作了废墟一片。
“咳咳”
因为灰烟而咳嗽连连的我们终于在这条相对较为平静的街上停了下来。
我四处打量了下地形，领着蓝和勇太进入了一栋残破的大楼。
这座楼虽不高，但已足够作为制高点来探清周脏的情况。
“蓝，在这里等一下。”我把勇太丢给了蓝，自己则顺着楼梯向上跑去。
附近的大致样貌已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只见此时整座破碎不堪的城市都已陷入了重重的火光。
而我惊讶地发现，从这里向前不远处的街道上堆满了燃熄了的MS残骸，看来在我们进城之前，大洋洲联邦已击退了至少一次的圣十字军的进攻。
同时我也还注意到那些残缺不全的残骸中，赫然混着几架圣十字军的SC-V7恩赐型MS的碎片。
也就是说...圣十字军的空降中..也派出了陆军..？
大地的震动已给出了最佳的答案。
视野的尽头出现了大队的，纯白色的，曾享誉第二次圣战的恩赐型MS。
像一股钢铁的洪流样，他们的流体盾闪动着圣洁的光辉，他们的圣银突击步枪填满了致命的弹药。
而在他们的脚下，一个个步兵小队正严整有序地稳步推进。
圣子降临计划，果然是早已准备万全的大规模作战。
“哧”
就在这时，几个街道外的十字路口处，也倏然出现了几架大洋洲联邦的战车与隼型MS，同时还跟着一群步兵有些手忙脚乱地在战车后布起了简单的防线。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不禁眉头紧锁。
凭借几架不适合陆战的轻型可变MA式MS与毫无章法并且调度混乱的军事指挥，他们怎么可能有任何机会战胜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进退得当得圣十字军。
不过这胜负毕竟与我无关。
我所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脱出，如何活着离开这里。
稍微掐算了下我们来的方向，脚尖一转，我已朝着楼下跑去。
与此同时，骤然响起的圣银突击步枪凌厉的响声与兵士垂死的惨叫也在远方连成了一片。
“夜哥哥，现在怎么办？”
脸上已恢复了血色的勇太在我身前踮着脚问道。
“跑。”我淡淡地道：“拼命地跑。”
“我们...还回得去大家那里么...”勇太的双手有些颤抖。
...回去...？
我用手轻轻抚了抚已被刚才的热浪烤地滚烫的黑发，然后抬起了右臂，搂起了地上勇太。
“那种事情，不要去想。看着前边就好。”
我走到了蓝的身边，沉声道：”跟得上么？我会全力跑。“
蓝盯着我的双眼答道：“‘跟紧我’，夜说过的，我会做到。“
原来她都记得。
有些释然地我笑了笑。
然后，我们跑了起来。
越过火焰。
穿过狂风。
逃避着死亡的追袭。
身边的建筑飞快地向后掠去。
尚在呻吟的伤者，尚在燃烧中的碎片，也都转瞬成为了擦肩而过的影像。
这，就是战争。
悲伤还来不及侵袭，新的死亡就已接踵而来。
无法呼吸，也无法抵御。
天地都在互相撕咬。
“啪”
单手撑地，我矫捷地跃过了一截倒在马路中央的石柱，和被它压在下边的两具破碎的尸体。
果然和克雷希斯娅总长讲的一样，圣十字军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平民，只是无差别地抹杀所有抵抗而已。
任何的反对都只会被毫不留情地埋葬。
衣裙微摆，蓝也跃过了那段石柱，依然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飘舞的长发在烽烟之中留下了一道亮丽的淡蓝。
不过没想到，蓝竟然能跟上我的速度。
但这个沉默寡言，冷若冰霜却又美得让人窒息的少女，似乎再做出些什么我已不会再让我感到惊讶了。
我仿佛已经完全接受了蓝的存在。
接受了她的沉默，她的冰冷，她的神秘，她的谜团重重。
不知不觉地我已深信不疑，深信这个少女会真地跟着我直到天涯海角。
奔跑，还在继续，而脚步似乎已经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经过了一面满是弹痕的残墙，与一个失去了下半身却还在地上四处爬动的大洋洲联邦的士兵后，我突然发觉我已无法停下。
我已，不敢停下奔跑。
不敢去迟疑，不敢去顾及，不敢去回首。
身后，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死亡。
而奔跑，是唯一的出路。
唯一让自己避免于崩溃的出路。
可在转过了一个街角后，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轰”
面前的一架横在路中央的恩赐眨眼便被倾泻而来的密集艳绿色雷射光束打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灰飞烟散于爆炸之中。
而余下的两架恩赐，在不大的街道上一边举着盾开枪还击，一边向后退去。
激流般的交火中，飞溅的弹片与四蹿的流弹几乎摧毁了街道两侧的所有建筑。
而如时间般剥落的弹壳，已在马路上堆成了小山，被弹壳砸中的几辆磁悬浮车则发生了阵阵的爆炸。
敏捷地，我们在一处二层小楼的脚下伏了起来。
巨大的MS面前，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而无力，仅仅他们移动的脚步就可以将我们踩至粉身碎骨。
不过看样子大洋洲联邦军在这条街上倒是占尽了上风。
片刻之间那两架恩赐就在“蜂群”火箭弹的攻击中化作了燃烧的尘埃。
待扬尘稍落，我领着勇太和蓝走上了一片狼藉的街道。
只见长街深处，几架隼与战车已形成了一道看似坚固的防线。
“停火！是平民！”一个在战车顶端探出身子的大洋洲联邦士兵挥手喊道。
总算可以稍微喘口气了么...
我们顺着街道朝他们的方向走去。而如果能就像这样平安地走上一段的话，短期内离开这座烽烟缭绕的城市想必也不是问题。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了什么。
一股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的气息，从我的身后急袭而来。
不用去看，也不用去听，那股纯粹的对死亡的恐惧已让我的冷汗流遍了全身。
如一只受惊的野兽般，我猛然转过了身子。
“这..是...？！”
我眼前的时间仿佛已然凝结。
刀锋。
我看到了刀锋。
让所有的火光都失去了温度，所有的爆炸都失去了力量的，血红的刀锋。
因为这血红的刀锋已是唯一的温度，唯一的力量。
这刀锋，也是弯的。
但与弯刀不同，这刀锋倾成了一个冷冽而完美的弧度。
冷到让人战栗，也美到让人心碎。
一种致命的诱惑，闪耀在金属的刀锋之上。
刀，也不仅仅只有一把。
两把刀分别被反手握在了一架屹立于长街尽头处的深红色MS的手中。
放眼望去，这架深红色的MS背后，还跟着几架从未见过的机身上画着红色十字的圣十字军机体。
但，这并不重要，一点都不。
我的目光，已被这架深红色的MS胸前的字迹所吸引。
那是流金烫制的，让我再也无法挪开视线的字迹。
“GUNDAMBloodOath，血誓高达。”
蓝已平静地替我念了出来。
....高达...
..这是高达..
...可为什么...圣十字军会有高达...
...难道..这就是他们得到的黑箱么..
恍惚间，我身后的大洋洲联邦已对着新出现的陌生机体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冻结的时光仿佛被重新解开，空中的激斗仍在继续，稍远的地方几道火焰凌空腾起，暴雨般的枪声与金属爆裂之声仍旧在折磨着人们的耳膜。
而我的面前，已出现了一条死亡的河流。
火箭与炮弹，子弹与光束，挣脱了一切的束缚，轰鸣着撕开了重重地天幕，如露出了獠牙的凶兽般从我的身后气势万千的扑向了那架深红色的机体。
可这一切，却仿佛与它无关。
静如泰山般，它手中的双刀纹丝不动。
然后，它那双金色的传感器微微量了一下。
不好。
本能地我已感到了致命的危险。
“小心！”
我的话并没有喊出口。
因为那架深红的机体，那架名为血誓的高达已经动了起来。
如静寂的水库突然决堤了一样，惊天动地的动了起来。
推进器中骤然爆出了与先知高达相同的青色光芒，刀锋划动，身体前倾，整架机体已宛如一支疾矢般射了出去。
而它的速度，它无法比拟的速度，似乎比不死之鸟还要更快。
风压，我只感到了一阵巨大的风压迎面而来。
令我更不敢相信的是，凭我的动态视野似是已无法捕捉到血誓高达的动向，所以起初我仅仅看到了枪林弹雨中冲突而出的一抹深红，但随后我便看到了全部。只见它一个灵巧的旋身，仰面贴着地表躲过了几枚蜂群火箭，紧接着又翻身而起，在大洋洲联邦的那道防线跟前，闪起了两道血红的刀光，刀锋已生生地劈开了两发刚刚飞离了战车的炮膛的穿甲弹。
见状那几架隼惊慌失措地想要飞离，那几辆战车也想倒退着离开战场。
可，已经晚了。
一切都已经太晚。
从这架血誓高达出现的刹那起就已经太晚。
风声四起，双刃破空。
被拦腰斩断的隼与四分五裂的战车仿佛在霎那间静止。
然后爆炸淹没了一切。
火焰唯美了无言的杀戮。
而在爆炸的震波中我被冲地飞了出去，臂中的勇太也落在了地上。
待我在几米外之处吃力地爬起来时，才发现一块儿失控的铁皮已呼啸着飞向了刚刚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的勇太。
“趴下！”
我的血液冰冷，我的话语似乎也在血誓高达出现的刹那就已经太晚。
可有人，比我的声音更快，比迅疾的死亡更快。
一个箭步，蓝已合身扑倒了勇太，那块儿飞驰的铁皮贴着她俩的身子将将擦了过去。
一缕蓝色的头发，缓缓地在空气中飘落而下。
...蓝..
我是觉得她再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惊讶。
但...
蓝轻轻扶起了已被吓呆了的勇太，依然有些生硬地拍了拍他的头。
她的脸上还是寒冷如冰，她的容颜即使在战火中也仍旧是一尘不染，但我逐渐发现，她的一点一滴已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冰么..
...不..
我搜索着我不多的记忆。
..蓝啊..
..是个像大海一样的女孩..
这是我唯一的形容。
“咔”
金属沉重的扭转声一下子让我清醒了过来。
现在早已没时间去惊讶于血誓高达或是蓝了。
奋力站起了快要散架似的身子，我二话不说，拖着蓝与勇太以最快的速度闪入了一旁的小巷。
现在只能希望那架血誓高达和那些圣十字军的机体没有发现我们或是认为平民根本不值得兴师动众。
崎岖而狭窄的通道中我们的脚步声仿佛已成为了战声外的唯一声音。
并且看样子圣十字军倒是没有要追来的意思，要不仅凭血誓高达的一击我们就已魂飞魄散了。
我伸手探向了腰间的Renvenger-S手枪。
不过讽刺的是，握紧了这支手枪，又能做到什么呢？
刚才的一幕幕画面不断地重现在狂奔的我的脑中。
是啊，渺小而无力。
战争中的我们，又能做到什么..
不是杀，就是被杀。
强者践踏弱者，然后强者再成为弱者，被更强者践踏。
因为自己的存在，便不允许他人的存在。
可..
如果有力量的话...
如果能杀死所有妨碍自己生存的存在..
一种自从我找到了自己的家的旧址以后，才在梦中出现的仇恨感，现在却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我的心中。
而一种狂躁的悸动，也开始敲打起了我的心胸。
向前跑了一段后，在靠近巷口处我陡然顿住了脚步。
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我一点点把身子向外探去，试图弄清巷外街道上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这条街上竟没有战斗，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街西侧是用沙袋与车辆的残片搭成了简易掩体的六七名大洋洲联邦士兵，而在他们对面，街道东侧的是十几具圣十字军步兵淌血的尸体，和尚未熄灭的灼灼烈焰。
似乎这几名大洋洲联邦士兵多次击退了圣十字军步兵的进攻，从他们的掩体上斑驳的弹痕就可以想象当时战况之惨烈。
“蓝，勇太，没事？”回头我望向身后的两人。
勇太却低着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对..对不起..我任性要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拖累大哥哥和大姐姐。”
确实，克雷希斯娅总长的想法我到现在还不能明白。
但来了就是来了，多说些什么又能有什么用。
没有做声的我把目光挪向了蓝，而我发现蓝也正在望着我。
“蓝，没事”。
她微微点了下头。
“嗯。从这里再走不远..就应该能出城了。”我尽量轻描淡写地道。
带着勇太和蓝我开始朝巷外走去。
“收住火力！是平民！”
一个大洋洲联邦士兵喊道。
冲他们微微点头，街对岸似乎已安全的近在眼前。
可好景不长。
我甚至已开始怀疑，我一生中到底有没有过哪怕一次，平平安安走过一条开阔的街道的经历。
“该死，他们又来了！全队最大火力！”
他们嘶吼的声音刚刚传入我耳际之时，我已敏捷地压低了身子，寻找起了最近的掩蔽物。
“这里，先躲到这边的掩体来！”
一个老兵样子的大洋洲联邦军人在被当做了临时掩体的磁悬浮车的残骸后挥手叫道。
而与此同时，街东侧射来的一串子弹也在我身旁激起了火星。
“火力压制！这次一定要夺下这里！”
我已可以听见远处圣十字军指挥官的喊声。
“蓝！”
我用余光看了下跟在身后的蓝，三步两步地，穿梭在乱飞的枪弹中，靠近了那处掩体。
而圣十字军稠密的火力也尾随着我的步伐，在我身后的路径上留下了一串串冒烟的弹孔。
挺身一掷，我已把勇太甩过了掩体。
随后面对汹涌而来的弹雨，我抓住了蓝的手，以脚为轴，让蓝借我之力轻巧地跃了过去。
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
不过我已完全暴露在了排整好了攻击阵列的圣十字军的火力网中。
“掩护平民！詹姆士，手雷！”
一颗手雷划过了我头顶的天空。
“轰”
圣十字军的火力顿时弱了下来。
翻身滚开几颗零星的流弹，我已在烟尘之中翻过了掩体。
“小伙子，挺能干嘛！”
刚才叫我们的那个老兵在射击的间隙瞟了我一眼。
从军衔来看，他应该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一件军装洗得有些发白，而满脸的络腮胡子也让他粗犷的脸上多了几分豪迈。
我微微查看了下蓝与勇太的安危，便在被子弹打的“嗒嗒”乱颤的掩体后打量起了四周。
从这些军人已被烟熏得昏黑不堪的脸上和军服与军盔上厚厚的浮尘来看，他们应是已经战斗了很久。
而除了刚才看到的那六七个人外，那个老兵的身侧还坐着一位已经失去了右臂，只是用纱布简单包裹了下的伤兵。
只见他满脸都是冷汗，嘴唇白的发紫，似是在强忍着剧痛。
可我的目光并没有在他的身上过多停留，慢慢地我伸直脖子，扒着掩体向外望去。
与这支小队交战的似乎也是一个圣十字军的步兵小队，而因为地势不利和缺乏掩蔽物的关系，已有几名士兵加入到了先前地上留下的十几具体尸体的行列中去了。
“右翼，火力更猛一点！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那名老兵沉稳地指挥着自己的小队，飞射而出的弹壳雨点般打在他的身上他却似乎浑然不觉。
“火箭弹！500米外！火箭弹！”
突然右翼的一个士兵大声叫了起来。
“该死，全队卧倒！卧倒！”
那个老兵一按头盔，已利索地伏了下来。
....火箭弹...？
..直击这种掩体..？
巨大的爆炸声中整个大地似乎都晃了一晃。
飞落的粉尘已洒了我和蓝还有勇太一身。
..怎么办..
我寻找着可能有的退路，但我发现这些圣十字军不停止攻击的话，就根本已是无路可退。
“还击！还击！”
嘶哑的喊声中那名老兵已抱起枪翻身滚了起来。
可因为刚才火箭弹的原因，这边的火力已彻底被压制。
“打掉那个火箭手啊，打掉他！”他的声音已不免有些焦躁。
“不行啊队长，他们的火力太猛了！”
“再一发这里就完了呀！”
确实，那种高爆火箭弹再来一发的话这样的临时掩体肯定会被轻而易举地炸得粉碎。
可圣十字军漫天的火雨已压得这边抬不起头来。
..只有..这样了..
我已观察到了500米外那个火箭手的位置。
不战斗，就是死。
而在这里，我绝不能死去。
咬了咬牙，我飞身扑向了那个伤兵旁放着的一把犬牙8式智能步枪。
如果一击毙命的话，0.3秒的安全时间就足够了。
狠狠地我沿着掩体踏出了助跑的两步。
风声与枪已在我的耳边混为一片。
第三步之时，我轻轻跃起，如矫捷的羚羊般，在掩体后露出了我的半截身躯，和那致命的枪口。
我知道，呼吸一次，大概需要1.3秒。
我也知道，扣下扳机，仅仅需要0.3秒。
而就在这飞逝而去的0.3秒内，一发子弹已准确无误地穿过了藏在火箭筒后正在瞄准的那双眼之间，带着滚烫的血液撞向了地面。
然后，我轻轻落在了地上，蜷身一滚，重新半跪了起来。
只见那500米外头颅被击穿的圣十字军火箭兵，缓缓地，仰面倒了下去。
枪声，停了下来。
没人会怀疑圣十字军的士兵个个都是百战的精英。
但他们就是不能相信眼前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的大脑，不，就连他们的神经也都还来不及对刚才的一切做出反应。
“射击！射击！火力全开！”
那老兵见状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指挥着小队把密集的子弹倾泻在了已惊呆了的圣十字军身上。
很快的战斗就已经结束。
新的血液与尸体，成为了对伤痕累累的大地最好的馈赠。
慢慢地我走回了蓝和勇太的身边。
“咻..”那名老兵长出了口气，站起了身：“该说你是不要命呢，还是太想活下去呢？”
说着他伸手拿过了我手中的枪：“不过这种东西，还是不适合平民来拿在手中啊..”
我默然。
见到我的表情他哈哈一笑：“别误会小伙子，我们都对你感谢的很，只不过如果让你这样的孩子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的话，我们这些军人可就太没面子了！”
说罢他朝四周的兵士招招手喊道：“喂，大火可别松懈了，那帮家伙还会再来的！”
“蓝，勇太，准备走吧。”我望向地上的两人。
“哦？你们要去哪？”没等蓝和勇太答话，那个老兵却先凑了过来。
“从罗西瓦尔区出城。”我平平地道。
“罗西瓦尔？”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如你们刚才所见，这条路的前方已被圣十字军占领了，恐怕你们得绕路喽。”
“哦？”
他扬扬下巴：“从这里走，绕点路。”
将信将疑地我点了点头。
不过看来也别无选择了。
“呼叫C3小队。”
“就在这时，那名老兵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是，这里是C3小队。”
“上面有新命令，请你们立刻沿着原守路线向前推进！“
“推进？可我们...”
“没有什么可是，相信军部的判断。”
那老兵欲言又止，终归正色道：“是，属下明白。”
关掉通讯器，他冲我们耸了耸肩，随即招呼起了队中的军士：“大伙准备好，咱们要反攻了，把那帮十字货打回老家去！”
话毕，他蹲了下来询问地上的伤兵：“吉米小子，还能跑不？”
那个伤病使劲地点了点头。
“那，就此别过。”带着蓝和勇太我已要离开。
“好...”
然而老兵的话还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已让我们全都伏在了地上。
“队长！！敌人的MS！！是敌人的MS！！”
有人惊叫。
我凝神望去，只见在刚才那群倒下的圣十字军步兵处已出现了三架恩赐的身影。
“啧”我咂了下嘴。
刚才不早些走，现在冲出去肯定会被第一个当成目标。
“兄弟们，准备好了！C3小队准备冲锋！”
“当啷”一声，那老兵已意气风发地站起了身，顺手丢了头上的钢盔。
...什么...冲锋..？
...怎么可能..
我对他现在采取这种送死似的战术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撤退？”我脱口而出。
“退？”那老兵的双眼已被火光映红：“命令固然是命令..但背后就是家乡，就是亲人，我们退去哪里？”
他已没打算再说下去：“小伙子，我们冲出去后，朝那边跑，钻进那条巷子别回头。”
“等..你们的武器，对MS，根本没用啊.”我没有停口。
“武器啊..那种东西我们是没有。”昂起头，他露出了一个粗犷的笑容：“可我们还活着啊，还有命可以去拼！”
乱舞的狂风中，他已带头第一个跃出了掩体。
然后四周的战士也纷纷举着枪义无反顾地跳了出去。
最后就连那名失去了手臂的伤兵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兄弟们，冲啊！C3小队，冲锋！”
他的身影已然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但他嘹亮的喊声却回荡在无尽的战场之上。
一言不发地，我拉起了蓝和勇太，毅然向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
一种灼热的暗涌充满了我的胸膛。
然后，我的身后闪起了明亮的火光。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只有明亮的火光。
战火，还在疯烧。
···································
第十二章 预告：
“..也是..一个人的世界？
"或许..根本就没有...”
“....我..要保护大家..”
“死”
“这就是..真正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疼痛..也这么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