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很萧条的城市。
……
2023年12月1日。11:13:17
“呼————”
迎合着路两侧雪松那整齐的队列,狂风吹的又更猛烈了些。周围所能发现的老旧房屋越来越少,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完好的房宿了。
但这里依然没有人影,连市郊都称不上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有人居住在此。
继续向前走,寒风逐渐开始放缓。路面的雪层被清理的很干净,只剩下了大片雪水堆积在地。
越往前,道路两侧的雪松散的越开,已经可以依稀看到远处的工业区方向排出的废气了。
一般来讲,接近城市的地方都有人居住才是,可即使是临近正午的时间,这里也没有任何人,与E市那种地方,真是有着云泥之别。
尽量硬撑着脚下微微泛起的僵硬感与轻微的痛感,左飞蝶小幅度的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在路边,行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穿过了眼前的这条山路。
……
越往前,周围的边道越是宽阔了起来,一条老旧的铁路出现在了左飞蝶的视线中。
两条栅栏均高高的抬起,并且用厚厚的链条固定着,许久没有动用了。
信号机看起来已经损坏了,又或者是没有通电,上面除了密布的雪花,还披着一层厚厚的污渍。
两排冰冷的铁轨被落雪所覆盖,绵延向远方。铁轨的两侧布满了垃圾,从那风化的程度来看,似乎好久未经过任何清理了。
锈迹斑斑的铁轨旁,一簇簇枯萎泛黄的杂草,萎靡不振的低下了它们那原本高昂的头颅,在寒风中颤栗着。
“呼——”
然而冷风是无情的,不知所谓的怒号着,咆哮着,好似不留一丝活路般的,在丝丝的蚕食着它们那最后的生机。
枯草却总是很强,受尽了折磨也仍未彻底死去,飘荡在寒风中,迟迟没有落下。
有些荒凉,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伤。
……
虽然左飞蝶也曾来到过西州市,但她并不是从这条偏僻的国道分叉路来到这里的,而是乘坐火车,从火车中心站下车来到这里的。
即使在此之前就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城市,但左飞蝶没想到西州市居然还有如此破旧而又荒凉的地方。
“嗒。”
停住了脚步,左飞蝶静立于这片,已经很接近市区了的山道上,这里很高,几乎能在一瞬间之内就能将眼前的城市给尽收眼底。
无论是那些不算高的楼房,还是那隐藏在枯枝败叶下的低矮平房,都有种望眼欲穿之意。
这里,没有汽车尾气的味道,没有川流不息的人海,也没有嘈杂紊乱的音响广告声,这里好似什么都没有,但却仍然存在着。
“呼——哗啦…哗啦…”
风衣被高高的吹起,伴着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着。
“呼……”
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冰冷但却洁净的空气,沉重的心情不由得有所好转。
……
“唰——”
停留在了原地一小会儿,原本宁静的道路,迎面驶来了一辆车。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流线型的车身上满是坚硬的污雪与被冰冻的淤泥,看起来饱经了风霜,好些地方都有些因磨损而掉漆了。
距离西州市的市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如若是步行的话,或许还需要两个钟左右的路程。
对能够重新走路,左飞蝶着实还有些不太能适应,她觉得自己搭车去市区或许会更好。
脚心已经有些隐隐泛痛了,在上一次穿越并且停留在那里的五年后,直到自己死去……
已经好久没有走过路的左飞蝶,忽然间有些受不了这种长时间走路,鞋子长时间挤压脚背时所带来的痛感。
看来,等自己在这里安定下来后,要赶快买一双适合自己脚码大小的鞋子。还要再买一部新手机,而且不能买‘皇冠’的手机了。
否则…不知是否还会被李未寒给找到。
……
“……”
下意识的不再往那一方面去想,左飞蝶对着路面转过身来,张开手对着红色的出租车摆了摆手。
“哗————”
“吱…”
顶着车顶的淡黄小标牌,上面写着大大的英文‘TAXI’,只是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因为风雪太大的关系,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前半部被遮掩了大半,无法辨识出来。
不过,左飞蝶也没有在意,毕竟这么大的雪天,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这辆出租车,应该是去国道的路口那里等候过往班车的。
从国道至市内这么长的距离,再加上雪天山道里的路难走,拉上一趟,往往能顶得上在市内瞎跑半天接不到客人。
……
“咔。”
打开停在自己身前的车门,左飞蝶心事重重的弯下腰,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一进车门,蓝色烟雾就扑面而来,以及那很轻易就能嗅到的浓郁烟草味,不过是左飞蝶勉强能够接受的程度。
“嘭!”
关上车门,左飞蝶才转过头去看这辆出租车的司机。
“?!”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戴着副大墨镜的左飞蝶,却被吓了一大跳。
司机是一个约摸四十有几的中年男人,小小的眼睛,一眯就能成为一条缝,几乎和死鱼眼差不多。
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看起来不经常打理。长着一张放进人堆里也丝毫无法辨认出来的大众脸。脸上密布着一些痘印,眼角也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
薄薄的嘴唇上叼着根烟,灰色的夹克衫与白色的皮裤相搭在身,总觉得有些另类。
不过这些都并不是引起左飞蝶注意的地方,而最让左飞蝶感觉到有些胆怯的,则是这个男人脖颈处那道狰狞的纹身。
——诡异的花纹好似具有着什么意义,密密麻麻的存于其上,气势汹汹。
……
这个人…该不会是黑社会吧?难道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上了黑车?自己不会被打劫吧?
“噗通…噗通…”
左飞蝶把视线缓缓的移到后视镜上,神经开始绷紧了起来,强烈的心跳声止不住的回荡在意识中。
能够从擦的晶亮的后视镜中,清晰的看到黑色的后座。
“……”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悄悄的把颤抖着的手伸向了门把,左飞蝶沉默的看着后视镜,不敢去看这个司机。
……
“大妹子,去哪啊?”
就在这时,一道听起来有些轻佻的声音,从左飞蝶的一侧传来,把左飞蝶整个人都吓的晃了三晃。
中年司机好似并没有把左飞蝶当成外国人来看待,而是直接用普通话向左飞蝶询问了目的地。
“呃……”
眼角抽了抽,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臂停滞在了半空,感觉到了尴尬,左飞蝶没有再继续把手伸向门把。
“嗯…去……建…建业会场。”
左飞蝶额头冒出了一滴冷汗,结结巴巴的模样,下意识的把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说了出来,甚至忘记问大概要多少钱了。
她要去的地方,确实是西州市的建业会场那里。
那里离市中心很近,很容易的就能找到住宿的地方。西州这种小地方,与E市不同,对出示身份证的要求或许没有那么强烈。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相对的容易很多。
“哦!妹子声音真甜啊,建业会场啊,是去走秀的吗?”
边说着,中年司机边伸出手,在方向盘旁边的一排按钮中按下了其中一个。
“嗡…嗡——”
是排风扇的开关,四个小小的排风扇转动的声音不是很响,算不上什么噪音,散气的效果也很好,没一会儿,烟草的气味被尽数吸出窗外。
虽然还有残留,但已经不再明显了。
……
“哗————”
不待左飞蝶继续疑问些什么,中年司机的话音刚落,出租车就开始了继续行驶。
但却没有掉过头去,向市区的方向走,而是继续碾压着坚硬的雪层,向左飞蝶来时的国道方向驶去。
咦————?
什么走秀?
这不对,难道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吗?
这不是进市区的方向!
左飞蝶那原本就绷紧的心态,一下子就爆炸了。
“啊…老师傅啊,看您这年纪,应该跑了不少年车了吧?”
飞快的瞄了一眼未上锁的门把手,左飞蝶的手轻轻的向那里移了移,弱弱的对着中年的司机问了一句。
这么问是有含义的,如果他有歹心,多多少少也能转移他那么一些注意力。如果没有,应该会向自己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向着国道那里走,而不是调头进市区。
左飞蝶可没少听说过,黑车司机强行把人拉到荒郊野外谋财害命的犯罪事例,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上这种事情。
“啊,有十多年了吧,我们现在走国道那里过,在市区以北那条路进市,能更快的去建业会场……走秀马上就开始了。”
明明是轻佻且满不在乎的语气,但却能从中听出一丝丝职业性的关切。
“蛤……蛤?”
走…走秀?什么走秀?
左飞蝶一脸懵逼的看着就个中年司机。
“系上安全带,抓紧喽,我要加速了,保证在开始前把你送到会场。”
不知是不是左飞蝶的错觉,在中年司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这个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形容的笑容,眼中闪过了一抹诡异的热切。
……
“……”
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么大的雪天,路上这么滑,也能加速吗?
……
“咔吧。”
不过,左飞蝶却没有再把手伸向那没有被反锁的门把,而是半信半疑的系上了安全带。
“嗡————!”
“呼哗——”
只见,红色的出租车在山路间猛晃了一下后,猝不及防的加快了速度。
“诶——————?!”
左飞蝶只感觉身体猛的一晃,一下子紧贴到了座椅上,瞪大了双眼,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飞逝的景色,车体因高速前进的强大的抓地力开始作用在身体上。
这————是————什————么————情————况————???
……
“嗡————!”
红色的出租车位置逐渐移到了道路中间。
眼看着飞快移动中的出租车,就要进入左飞蝶之前下长途巴车时的那个国道口了,再继续以这个速度前进不转弯的话,绝对会一头撞到前方不远处那个三角形的栅栏上!
左飞蝶甚至已经被吓傻了,小嘴一张一合,懵逼到了极点的看着前方。
“咕噜噜噜噜——”
就在这时,中年司机的脚疯狂的踩在了油门上,而不是刹车上。
同时,一只手飞快的在方向盘上打起了转,而另一只手则紧握在主驾驶位与副驾驶位中间的一根操作杆上,小幅度的向一个方向移动着。
下一秒,他的一只手从摇杆上拿开,向着前方的弯向猛打方向盘,连续且飞快的转了四圈有余,随即猛的一个折返,又将方向盘给回拉了一圈。
...
卧槽!
手刹转逆甩漂移?!
左飞蝶看着中年司机的动作,以及他脸上那狂热的表情,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上错了车。
这尼玛真的是黑车司机啊!
emmmmmmmmmmm
左飞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右手死死的抓着副驾驶位上固定着的把手不放,胃酸仿佛都快要涌出来了。
...
“嘶——————”
车轮摩擦雪水而传出的声音,瞬间便充斥了小小的空间。
只见红色的出租车在即将撞上栅栏时,一个弧度完美的极限漂移,被中年司机轻而易举的使了出来。
“哗————”
车头擦着栅栏而过,车尾亦丧失掉了抓地力,飞快的以半圆转动的形式,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红色的残影,涌入了国道。
“啪嗒!”
“嗡——!”
随后,中年司机放开油门,任其在宽阔的国道上滑行了长达两秒,直到车体与国道彻底平行后,再次猛踩起了油门。
大片的积雪被车胎的滑行所激起,在半空中绽放出了一叠凌乱的扇形,又飞快的坠下,
...
红色的出租车,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漫长的国道之上。
留下的,只有那片刻间的速度所带来激情。
雪被碾碎,漫长的路途只余下一片狼藉。
在众多的雪下车痕中,一条最为显眼的弧度独立于前,看起来特别极了。
……
……
就在一切好像都散尽之时,一辆黑色的跑车,从远处驶来,折了个弯,向左边的小径拐去了。
……
“呼——”
只有呼啸的风,狂行的雪,遮挡住了视线,还在下着。
不曾停顿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