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句话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这无非也就是一群伪善之人为了维持自己伟光正的形象而说出的双标托词而已,就是称其为歪理邪说也丝毫不为过。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喜欢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的存在给了我一个理所当然言而无信的理由。不过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存在任何的因果关系,就算没有这句话我也一样会出尔反尔的。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也不会受到任何道德枷锁的束缚。”
萧离一边用袖子擦拭着手枪一边还在碎碎念着自己的理念,丝毫没有在意现场唯一的听众已经死去,就好像在这房间中仍然有听众在聆听他的讲述一样。
“不过嘛,说到底我也是一个天朝人。而我们天朝人的传统观念之中就讲究那么一个自古以来。有了这一句自古以来,那之后的就是名正言顺了。虽然没有任何道理,但好像无论任何事只要与这四个字沾上了边就可以变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虽然讲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道理,这种事在大部分的时候也于法不容。但这种事符合我们天朝人内心之中的道德准则,符合我们五千年传承下来的思考方式。我以前以为这种习惯是被刻在DNA里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这东西刻得比DNA更深入,这是五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是在诞生时就被编写在灵魂之中的东西。”
“法律在大多数的时候符合道理但不一定符合道德,所以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我更愿意去遵守我心中的道德。古人云侠以武犯禁,但有时适合切恰当的犯禁反而能够让规矩更加稳固。如果法律不足以惩戒应当惩罚的的人,那就由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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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会标榜自己是什么好人,因为我清楚自己不是。那样只会显得我在自欺欺人,我就是恶人。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世间大部分的恶事都被我做尽了,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所以,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不是什么正义上头的家伙,不会做以什么恶人身份去扫净世间邪恶的事情。小奸小恶罪不至死自然有法为治,打了也无法使人醒悟,杀了那便是过头。迟到的正义和过头的正义从来不是正义。而大奸大恶也轮不到我去插手,自然有天理国法世间公道去制裁。而且对于正义来说一定量的邪恶是必要的。”
“但我心中有那么一个准线,有些人被我放在那条准线上,见则必杀,不容恕不容护不容赦。”
“而很不幸,邪教就正好在这一条线上。那个黑暗杀手的名头在这世界上几乎是人尽皆知,人人都把他当做是邪教的大人物,以为那是邪教的标志性人物。但其实不是,黑暗杀手所做的就只是杀人,以及散播恐惧。最多也就只是杀人罪和恐吓罪而已。”
“真正的邪教呢?妖言惑众迷惑众生,用不正确的理论和极端错误的理念去迷惑本应当平安的百姓,用自己心中的一套歪理邪说去威胁其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妄图用错误的观念去动摇正确的社会制度,将错误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散布出去,让错误成为正确。”
“这是不容饶恕的罪孽。所以对于邪教根本用不着去讲什么规矩道义,用不着什么手下留情。只有一个字,杀。这就足够了,杀光杀尽。哪怕是屠杀也好,一切无所不用其极。无论多么残忍多么恶意的手段都好,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称不上过分,只会称之为理所当然理应如此,最多最多也只是恰到好处而已。这是任何人都认同的真理。”
“邪教的存在就是错误,而错误就应当消除掉。至于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并不重要。既然邪教不把人当人,那就别怪其他人不把他们当人。我不把别人当人,行。别人不把我当人,不行。双标玩得倒是挺好,那就双标对双标好了。”
“记数从前,历朝历代历年历载,邪教永远都是当朝者的重点打击对象。从白莲教到太平天国,哪一个不是妖言惑众起家?”
“虽说邪教的存在和诞生本就是国家的错误。但邪教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必须切除的肿瘤。若是世间人人安居乐业,又怎会有邪教的诞生?世间小老百姓的要求很低,有饭可食有衣可穿有家可住有工可作,这就足够了。若人人能吃饱穿暖,又怎么会有人去相信邪教。”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若不是被生活所迫活不下去,又有谁会放弃安稳的生活去信那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剿灭掉的邪教?”
“国家有错,没能尽到一个国家应尽的责任。百姓有错,选择了去相信那妖言惑众的邪教。但归根结底最大的错误仍在邪教的身上。妖言惑众,用他们的歪理邪说欺骗百姓,打家劫舍,杀人害命,动摇社会……”
“国家尚且有国家的苦衷。内忧外患,天灾人祸。那是即便以国家也无能为力的事情,情有可原。百姓也有百姓的苦衷,因为他们没得选。但邪教不同,那是被人以自身意志和思考构造出的畸形儿,是趴伏在社会身上**鲜血的寄生虫。那是必须切除的肿瘤,是不拔不行的恶疮。”
“所以,在我看来,邪教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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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的理念,也是我出尔反尔的原因。”
萧离摊着手耸了耸肩坐到椅子上,从空间戒指取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灰白色的烟雾从口鼻中喷出,眼前的食物在烟雾的笼罩下都变得有些模糊朦胧。
“我从不会与邪教做约定,如果我真的做了约定,那就代表我说的假话。”
“好了,说的也差不多了。讲述者已经口干舌燥,听众也该退场了。”
萧离站起身掐灭了手里的烟,身形刹那如雷光闪动,一瞬间便出现在了牢房的另一处角落,单手成爪硬生生从空气中抓出了一个形体介乎于虚实之间的身影。
而这身影的容貌无论怎么看都与方才被萧离爆掉半个脑袋的夏多尔有九成相似,显然便是那刚刚才死去……不,应该说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的夏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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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亚斯教,特维尔世界之中的邪教之一。
不过尼亚斯教比较特殊,即便在邪教之中也是十足十的另类。
在最初的时候尼亚斯教并不是什么邪教而存在的,而是一群充满智慧的研究者聚集而成的微小组织。组织名为尼亚斯研究会。
组织之中的智者所研究的事物是灵魂,研究灵魂是一门极为深奥且艰难的研究。
在巫师之中也有类似的研究,不过二者之间并不完全相同,而是有一些微妙的差别。
与巫师那在研究其他事物时顺便研究一下灵魂不同,尼亚斯研究会中的智者们将自己所有的智慧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岁月都投入到了对灵魂的研究之中。
二者之间研究的目的和方向也并不相同。巫师的研究是要深究到最细微的点,从根本上解析灵魂的构成,将其作为知识宝库中的有一本珍藏留下来。而尼亚斯研究会的智者则是在研究灵魂之间的互相影响,以及如何让灵魂变得更加强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尼亚斯研究会的智者们将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了研究之中。
然后不负众望地……他们发疯了。
太过分地将精力投入到一件事物之中,这种行为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人性。于是在研究出现了一些成果的时候,他们疯了。
而他们研究出的成果就是灵魂在人肉体死后的依旧存在,以及如何让灵魂变得更加强大。
他们研究出了一点。那就是灵魂本身就是具有着无限可能性的能量,也就是说灵魂自己本身就是其强大的根本。
那么如何让灵魂变强就很容易了。融合,吞噬,献祭……等等方法被他们开发出来。虽然灵魂与灵魂融合之后的影响会让灵魂的记忆变得模糊残缺,但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值得的。
最初是一个,然后十个,百个……
一直到最后他们几乎就是在走用灵魂炼蛊的路,说他们是在炼鬼王也不为过。
后来他们发现普通的灵魂并不足够实验所需,他们随意杀的人质量太差了。更特别的人死后诞生的灵魂也更加特别。婴儿的灵魂纯净,勇士的灵魂坚韧,不甘的灵魂强大……
最终他们发现人死时的情绪会影响灵魂,死时的负面情绪越多意志越强,灵魂也就越强。
于是他们开始招揽信徒,开始传播教义,开始将自己对于灵魂的理解讲述给教徒,让教徒成为他们意志的继承者,让教徒成为心甘情愿奉献出灵魂的小白鼠。
从那一刻开始,邪教尼亚斯教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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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清楚这一点。杀死一个尼亚斯教的副主牧光是杀死肉体是不足够的,除了肉体之外还必须要杀掉他的灵魂。否则就不是杀死,而是让其换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所以萧离才会在牢房里长篇大论,因为有人听得到他的话,有人做他的听众。
既然现在萧离讲完了,那这个听众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