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直到冷静地面对死亡的时候二人才察觉到一点。
似乎一直以来自己就是家人与朋友的累赘。
是自己牵扯着让家人与朋友让他们无法堂堂正正地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
自己是家人口中不能对外吐露的亲人,自己是朋友言语里不能为外人道的友人。哪怕只是说出自己的名字都有可能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
是自己让他们只能战战兢兢地生活在阴影中。
但即便如此家人和朋友们也还是在包容着自己。在自己烦恼的时候倾听,在自己压抑的时候安慰。成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光芒。
但自己又为他们带来了什么?
因为害怕会引来他人的视线,不曾向家中带回多少金钱,只是勉强足够家用的程度而已。因为害怕自己的出现反而引来更多的危险,也不曾为朋友去做到什么。
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曾改变。
自己就只为他们带来了危险。
。
或许死在这里才是应当的事情。
只要死在这里,家人就不会再因为自己而受到危险。只要死在这里,朋友也不会因为自己而陷入险境。
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里,完成了军师的命令。那军师应当会妥善地安置好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们吧,让他们过上本就应当过上的好日子,让他们能够堂堂正正地活在光明的世界里。
不是应当,是必然。
毕竟军师的名声就是因为他总是把各种事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嘛。
既然用家人和朋友威胁自己,那应当就明白他对家人和朋友的想法吧。不会把他们引向不应当的道路。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家人和朋友们会很悲伤的吧。
但悲伤之后生活还是要继续,他们会摆脱悲伤继续走下去的。成为自己希望之中的那样生活。
那么,或许自己就应该死在这里。
这个为家人和朋友带来不安和危险的人就应当在这里死去。让家人们获得本就应有的幸福才是。
这么一想,死亡似乎也并不可怕了。
。
。
。
或许是因为想通了这件事,也或许是因为不再恐惧死亡。
总觉得身体好像更灵便更轻巧了,身体中病症带来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
与既往不同的心情与想法带来了向好一面的变化。
既然不在意生死,那就更不会在乎身体上损伤,毫不顾忌伤势的行为让攻势愈发猛烈。
抛去了心头的挂碍,得以将全部的精神放在战斗上,是招式与能力的使用越发精妙。
由于心理上的变化而让实力获得了极大程度的增长。
照理来说这种事是不应当发生的。实力是长期积累磨炼出的事物,不会随着区区心态的改变而产生太大的变化。
但这二人是不同的。
人在战斗的时候必不可免地要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萧离在战斗的时候要考虑战斗之后的事情。泰培在战斗的时候要考虑怎样将伤势减到最轻,以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诸如此类,即便是在战斗的时候人也必须要考虑到其他事情。因为战斗并不是一件事情的彻底结束,在战斗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存在。
但这两人不一样,他们不需要考虑之后的事情,也不需要考虑战斗所造成的伤势。
与其说这二人此刻的战斗是为了完成军师的命令,倒不如说他们是在为了死亡而战斗。
战斗的原因不过是想要完成军师的命令,好让军师在他们死后更多地去照顾他们的家人和朋友罢了。
。
因为不顾一切,所以他们发挥出了远超于平时的实力。
一时间即便是泰培也被这二人死死压制。
原因无外乎其他,只因为这两人此刻战斗起来太过于疯狂,几乎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招招都是以命换伤,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得在泰培身上留个血洞出来。
他们两个可以不要命,可以发疯,因为他们真的没有牵挂了,战斗就是奔着死来的。
但他们可以发疯,泰培却不能陪着他发疯。
这一次战斗之后可还有着其他的战斗在等着泰培呢。
若是这一次战斗能够为一切事情画出一个句点,让一切都能尘埃落定的话。那泰培也不介意陪他们两个疯一次。
但奈何不行。
不光是不能拼命,甚至就连受伤都必须斟酌保持在一定程度之内才行。否则泰培就无法面对接下来的战斗了。
。
复苏之风虽然能够恢复伤势,但也是有限度的,也是要消耗体力和斗气的,不是能够无休止使用的招数。
谁知道这一次的战斗之后还有多少战斗在等着泰培。
在这一场胜利之后军师必然还会再派其他人来对付泰培。而泰培也必然会主动去找那些邪教强者战斗,尽可能地收拢己方战力。
而当这分散在一处又一处的战斗结束之后,无论是他们还是邪教一方的强者都会汇聚在一起。届时一场混战是在所难免的。
这其中有多少危险,谁也说不清。
而就算泰培都平安地度过了这些,在邪教袭击的事件结束之后泰培也必然要向皇室去讨一个说法,为那些因为皇室不作为而死去的平民和士兵向皇室讨一个说法。到时候恐怕还会有一场激战。
为了那些,泰培必须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体力,尽可能地减少伤势。提前为之后的战斗做出预备。
而现在眼前两人以命换伤的打法正是泰培所最不愿意面对的。
。
更别提眼下这两人的配合还越加地融洽和得心应手了。
原本这两人就只是军师随意配的而已,就只是因为能力相对克制泰培才被扔到了一起。原本二人是没有任何配合和合作的。
但眼下二人有了相同的觉悟。
之前以为就只是临时搭伙的,但现在一转头才发现,原来同病相怜的人就在身边。
类似的经历,相同的处境,同样的觉悟。足以使二人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或是亲姐弟。
心灵上的共鸣使二人的配合越发默契娴熟。
。
。
泰培毫无花哨的一棍从中挥来,要荡开二人位置分而破之。面对这一招切斯特当即便是向着那女子打出一掌,那女子也同样递出一掌接力,接下切斯特的力道将自己震开避过这一棍。
而在避开的同时那女子也伸出手掌将一道赤红光芒打向泰培,光芒直指头面,逼得泰培不得不挡。
这赤红光芒先前便已出现,被这女子用来震开腐疫之风强行呼吸。
泰培虽心知这是虚招,却不得不挡。只因不知这一招底细如何,怕因一时疏忽而受到不应当的损伤。
但此刻长棍挥出,强行收棍只会被自己的力道反伤。于是便只得释出一道暴风去抵。
而切斯特则就在原地迎向这一棍,趁泰培释放暴风那瞬息的空当随棍而上,转瞬之间便将泰培放出的那道暴风吞噬。
赤红光芒果然在半空之中溃散,但紧接着的便是切斯特的攻击。
暴风气流被切斯特吞食,但当切斯特张口时从嘴中吐出的却是一道透体彻骨的寒流。
原来在先前那一掌触碰之时那女子便已经将寒气传递给泰培,传递过程神不知鬼不觉,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突然袭击。
。
将斗气传递给他人这种事以常理而言是无法做到的。
只因为每个人修炼出的斗气皆是只属于自己,沾染了独属于自己的气息。无论是以何目的,将斗气传给他人都只会造成伤害。即便是师徒父子也亦然。
但切斯特便是其中的异数。
切斯特的能力就是吃,只要被他主动吃下的,都会被存储进胃肠之中,根本不会损伤身体。
也正因如此,切斯特可以用这种方式吃下他人的招式储存在肠胃之中,再以反刍的方式原样吐出伤人。
。
切斯特这一招是泰培所不曾料到的。
虽然先前便已经见到那女子将斗气与能力传给切斯特助他消化腐疫之风,但泰培却没有想太多。结果便是在此刻栽了一个跟头。
这一道寒流被切斯特贴身释放,直冲泰培胸口而去。若中此招,心脏血流必受影响,进而影响之后的战斗。
关键时刻泰培当即一脚将切斯特踢开,虽无法打断切斯特喷吐而出的寒流,但好歹与切斯特拉开些许距离。
而后泰培便是将长棍在身前一转,一道明黄色好似太阳外缘一般颜色的气流便如盾牌一般挡在了泰培的身前。
“复苏之风·温煦!”
一道风盾挡下寒流,凡透过风盾的气流皆化成和煦之风,再无分毫寒意存在。
。
而同时那女子也从一旁发起攻击。
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一道幽蓝气芒便好似剑锋一般从指尖迸出直刺泰培,从那风盾不曾抵挡的方向攻向泰培。
泰培见状也不惊慌,转身抬手一抹便是一道同样的风盾显现挡在那道幽蓝气芒之前。
但那女子见状反而是露出笑容。斗气全力催动之下再使那幽蓝气芒威力倍增。
但所存的却并非是以力硬破风盾的想法。
眼见那幽蓝气芒即将触及风盾,那女子却突然终止招式,将右手收回,蓄势已久的左手递出,并指为剑便同样是一道气芒迸射而出。
但左手剑指之中所发出的却并非如先前那般的幽蓝之气,而是一道耀人眼目的赤红光华。
赤红光华接续在那道幽蓝气芒之后,竟在瞬间将幽蓝尽数转为赤红之色。
赤红光华击在风盾上,虽同样受到阻滞,但阻滞程度却远逊于那幽蓝气芒。
只片刻时间风盾便被那赤红光华突破,光华透过风盾便好似一道利剑一般直刺泰培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