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乳白色的光晕从军师脚边的地面中透出,就像不甘死寂而冲破地面的苗芽一样,扭动挣扎显现着自己的生命。
军师挥手将那些光晕拘到手中凝成一个光团,模样看起来就和先前那团意识精粹一样。
但二者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难以形容的差别的。
在这个光团之中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到有什么人的意志存在,并不是那无主无指向的意识精粹,而是有着明确归属的东西。
“进展如何?”
一道声音从光团中传出。这道声音听起来与那空洞矿井之中的声音一模一样,但还存在着些许不同。
若是说的话,那就是这声音之中带有了更多的情绪,也要更加灵动。相比起来,这段声音之中似乎存在了更多的人味。
“进展还可以,一切都在稳步推进,距离最终阶段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军师闭上眼睛大略感受了一下战场的情况,对那光团中的意志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时间啊……推荐你最好还是把速度加快一些为好,我似乎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好像有什么熟人要过来了。”那道声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感知到的事情告知给了军师。
“什么!你的熟人?”即便是一直以来都显得运筹帷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军师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原本平静淡然的声音也因为语速过快而导致听起来有些尖锐嘶哑,其中能够听出军师心中因这一消息的产生的惊讶,以及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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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从最一开始我制定计划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不,如果我知道有这种可能的话,从最根本上我就不会发生这次行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在故意耍我吗?这个年代哪里还有你的熟人存在,你莫不是在故意消遣我?”
军师的语气中带着质疑,有些不太相信那声音所说出的信息。
对于质疑那道声音也有些尴尬,但还是肯定了之前的那则信息。
“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谁,但我肯定我的确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绝对是我认识的人没错。而且你说的也并不绝对,并不只有我一个是如今这般处境,现在这年代中我的熟人同样存在。”
“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威胁,或许并不是曾经的同类,只是曾经见过的人。就好像你一样……”
听到解释之后军师的紧张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些许。虽然看不见其隐藏在斗篷下的面庞,但只从气息就能够察觉出他此时的面色依旧是极为难看。
“就算只是认识的人,那威胁也够大了。能够认识你,或是被你认识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本来形式已经逐渐趋于稳定,没想到居然这时候还会有人来搅混水。计划必须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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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军师便又一次沉寂了下去,坐在石头上安静地就好像一座石雕,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修改着接下来的计划。
思考的过程没有持续很久,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军师便重新抬起了头。
事到如今,思考计划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不是说不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思考,而是更长的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计划进入到了后期,基本已经定型了。在这个基础上再修改计划的难度是难以想象的。
在没有将事物制作出来的时候进行修改是很容易的,但要在事物已经定型的情况下再去改变事物的形态,这种事简直难如登天。
即便是从最初就一手制定计划的军师现在也难以去修改计划,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力而已。思考更久就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现如今计划已经定型,留给军师再去发挥的空间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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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修改计划,那就要将后续的所有计划全部推翻。
而如果将后续的全部计划推翻,那计划就将从这一刻走向一个不确定的方向,之后会发生什么,这谁也说不准。
但军师还不得不修改计划,因为如果不修改计划,那最大的输家就将是他。
最终军师确定了自己要如何去修改计划。
那就是将原有的计划从这一刻截断,然后放任事态发展。
当然,在放任事态发展之前军师还要为这后续情况的变化制定一个大方向。让事态在变化之中向着他所要的方向倾斜。
而在这之后,那就是要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军师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引导事态发展的大方向。凭借现如今自己的优势和对既往情况的绝对掌握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诚然,这种选择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放任计划野蛮生长,到最后谁也讨不得好,都要伤筋动骨。
但如果军师不这么选择,以现在的情况继续发展的话。现在的情况是邪教彻底占优,那混乱起来也就将是邪教受到最大损伤,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二了。血本无归还要赔一条胳膊上去。
所以军师必须立即止损,在放弃一部分额外收益的情况下收获自己最基本的预定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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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了未来计划的方向之后军师站起身,伸手从掌中的那个光团中抽出了一缕细如发丝般的光芒。
“你想做什么?”那声音有些好奇,想要知道军师要做什么。
“扇阴风点鬼火。”军师淡然地说道,抬手将那一缕光芒放出到了这虚假城市之外,使其去到了真实的世界。“让这把火再旺一些,旺到把人一并点燃的程度。”
最初那声音还不知晓军师要做什么,但在军师将那道光芒放到这虚假城市之外的一刻,声音之中却是带有了一丝愤怒。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样会引来……”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要把人引过来。”军师平静地回答道,又重新坐回了石头上。“只有把人引过来,才能让这场混乱来的更加剧烈。”
“你的熟人,那些疯子,邪教,隐世强者,那个组织,再加上吉里斯王国……这个舞台上聚拢了太多优秀的演员,每个人都是主角,这将会是一场极度混乱的大戏。”
“这场戏越混乱,你和我就越不起眼。我们才能浑水摸鱼,得到我们想要的利益。如果混乱起来,却又不够混乱,那我们反而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我得多叫些演员过来才行,要不然如何撑起这一场大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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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赌博!”那声音在犹豫片刻之后说道,因为军师的选择实在是太冒险了。
像这样的情况,无论是怎样的结局都不会出人意料,所谓的浑水摸鱼不过是可能性较大的结局而已,但同时还存在着其他的结局。将之后的事情赌在未来不知道是否会发生的事情上,这种做法简直和赌博无异。
“难道原本不是吗?”军师漠然地扫了一眼光团反问道。“难道我最初发动计划的时候就不是赌吗?计划进行的时候就不是赌吗?你选择答应我尝试这一次就不是赌吗?”
“从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一场赌局,只不过我的赢面更大一些,而且一直赢下去了而已。为什么你会把赌出来的局面看做是必然?”
“现在依旧是在赌博。不过是将原本的数学游戏变成了纯粹看运气的赌局罢了。”
……
“看来是我想错了。你这家伙比我预想之中还要危险的多。”良久之后那声音才做出了回应。“或许我们之间可以进行更多的合作,我中意你这样危险的家伙。”
“那种事之后再说吧,看这一次的赌局是输是赢。赢家通吃,输家……退场。”
军师随手将光团放到一边,双手撑着石头仰起头看向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军师的心情似乎比之前还要好,看着这片虚假的蓝天想起了什么,口中慢慢地哼起了歌,似乎在哼唱着一首幼稚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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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同时,那被军师放出去的一缕光芒也因为没有力量的补充而消散了。
在这一缕光芒消散的同时,这片大陆上的几处隐秘之处也出现了异动。
“是他的气息……”
“真的还是假的,是引我们出去的陷阱吗……”
“没有意义,我不打算冒那个险……”
“钩直饵咸,谁的陷阱居然这么愚蠢。”
“想引我出去,这种程度还不够……”
“钩直饵咸又如何,饵够肥我就上钩,连渔翁一起吃掉。”
“但这个渔翁,貌似还不够格啊……”
“渔翁?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不,能做出这种事就代表那不是小丑了……”
或许就连这光芒的原主人都不曾想到,直至今日,与自己属于同一时代的熟人居然还存在这么多。
不过就像说的那样,钩直饵咸,这个诱饵的目的性太强了,出现的也太过于刻意了,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上钩。
不过,这个诱饵本来就不是来钓他们的。而是去钓那些明知道这是诱饵是陷阱也必然会上钩的家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