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虽然此刻萧离在拼斗之中处于上风,并一点一点地扩大着所占的优势,但他同时也明白一点。
那就是眼下的优势并不能恒定,无法长时间的保持。最多最多也只能维持在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
。
而若问萧离为何能够凭此取得优势,那便只有一句话可说了。
唯君子可欺之以方。
虽然吴言称不上是君子,但依旧可欺之以方。萧离能够用近乎于责问呵斥的手段撕裂其心境便是最好的证明。
道德的责问不会让没有底线的人渣犹豫,公理的呵斥不会使没有人性的畜生动摇。
来自于公德道义上的斥责能够使吴言犹豫动摇,这便足以证明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底线存在的,还没有彻底堕到尽。
如果真的是没有丝毫底线人性的畜生,那无论是怎样的斥责喝骂都只能算做是对其的褒奖而已。
因此,萧离那基于世间道理的责问能够压制住吴言。也正是因此,这一招所构筑的优势才无法持续太久。
因为吴言并不是君子,他不会恪守仁义道德,来自道德公义上的指责喝骂能够让他动摇让他难受,能够对他造成伤害。但无法杀死他,也无法一直压制住他。
现如今的他不会遵规守矩,因为他已经堕落了。虽不知道为何,但他自己撕裂了自己作为剑修的心境。他为自己开了一个先例。
。
有一就有二,有了第一次的堕落就必然会有第二次。
堕落是甜美的,是温柔惬意的,同时也是无法满足的。
人们往往以为自己能够克制得住,但人们往往也会太过于高估自己。
当堕落开始之后,人的克制力,人的底线就会变低。原本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会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接受,只是需要犹豫一下而已。当再次堕落之后,更不能接受的事情似乎也就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就这样,人一步一步地堕落了下去。原本发过誓绝不会去触碰,甚至谈论都会造成污染的事物变成了眼前触手可及混不在乎的事情。
人性就是这样失去的,逐渐地堕落到最底层。
当堕落的先例被第一次打开之后,堕落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只需要再把底线降低那么一点点,一直困扰着的烦恼就将会不复存在。
只要吴言再将自己的底线落下那么一丝,这份来自于公理道德上的指责也会变成耳旁的清风。
。
。
。
在萧离这样想的同时,就好像是要呼应着萧离的想法一样,眼前的吴言突然停止了抵挡他的攻击,转而是向他发起了强势的反攻。
不再是先前的剑指,而是将五指合拢并掌刺来。
剑气在手掌上聚拢,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剑影。吴言的指尖便是剑锋,掌缘便是剑刃。
就是这样的一剑向着萧离当胸刺来。
在这一剑刺来之时萧离毫不犹豫地便将长刀横在胸前,一手紧握刀柄一手架住刀身,以最为坚硬的庚金刀身挡住了这一剑。
剑锋触到刀身,这一刻萧离就只感到一股强大到无法抵御的力量从刀身上传来。早已经绷紧的双臂根本无法做到任何程度的反抗,只一瞬间刀身便被推动着拍在了萧离的胸口上。
在那一刻萧离甚至感觉到了本不应当存在的窒息感。那是被强大力量压制所造成的错觉。
而在萧离回过神时,他距离吴言已经有了数百米的距离。
。
庚金铸就的刀身没有丝毫损伤,但在那巨大力量的冲击之下萧离的身体依旧出现了相当程度的破损。
这就是吴言的真正实力。
就只是单纯的一击。具备七级高阶战力,极限运转能量循环的萧离甚至就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在做好防御的情况下被一击瞬间推动到数百米外,伴随产生的风压甚至使身体出现了损伤。
吴言已经不再受到萧离那份责问的压制了。
他心中的底线又稍稍地下降了那么一些。不多,但足够应对现在的情况。以现如今状况和其所作所为发出的指责喝问再无法使其有丝毫的负担。
在心理上再没有丝毫负担的情况下,吴言使出了他真正的实力。
不再有什么解决威胁之类的想法,此刻吴言就只是想要单纯地杀死萧离。
。
。
“呵……还真是强到离谱啊。”
虽然萧离清楚吴言很强,也从来没有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就能够杀死吴言。但眼下吴言显现出的实力还是太过于强大了,以至于让萧离感到了惊骇。
此刻萧离本身的实力是七级高阶。在以自毁为前提条件不计后果全力运转能量循环的情况下,他甚至已经达到了七级巅峰的程度。
虽然与真正的七级巅峰相比必然有所差距,但亦相差不远。
而就是这样的实力面对着吴言普通的一击却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
这份实力未免也太过于恐怖了。这就是近乎于八级的力量吗?这竟然还是没有真正到达八级的力量。
如果说六级与七级,七级中各个等阶的差距是天与地的差距的话。那七级与八级就将会是人与神的差别了吧。
。
而因为方才那一招感到惊骇的也并不只有萧离一人。在远处观战的五人组也同样为此而震惊。
在那一招之前,五人组一直认为在自己五人合力的情况下是与吴言不分高下的。
不光是他这样认为,就连萧离,就连赤木和泰培这样的七级巅峰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眼下的情况则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都错了。
而同时新的疑问也随之出现。
既然吴言如此之强,那他先前为何不使出真正的实力?为何要刻意压低实力任由五人组将其拖延在这里如此之久?又为何要压制实力与萧离拼斗僵持?
明明只要使出真正实力一切情况都将迎刃而解。
难道他不知道他多在这里停留一刻,他那一方的强者就多一分危险吗?难道他不知道如今的情况持续越久,军师的计划就更可能成功吗?
难道是他不在意己方强者的死活吗?难道是他不在意军师的成功与否吗?难道他不在乎皇室所指派的任务?
但他若真的不在乎皇室的话,他先前又为何作壁上观,任由邪教屠杀民众呢?
难道他什么都不在乎吗?但若是那样的话,他又何必在这里压制实力装模作样,又何必战斗呢?
。
从一个疑问之中延伸出了更多的问题。问题形成了闭环,使人无法从其中脱离出来。
吴言反常且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使得他的行为被笼罩上了一层迷雾。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有着什么阴谋?是有着什么企图?还是说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就只是纯粹的随心所欲?
许多人对此都抱有着疑问,疑惑却又得不到解答。
但萧离并不处在那个范畴之内,他很清楚吴言为什么会这么做
。
。
看着吴言指尖流出的血液随着重力的作用在手臂上缓缓淌下,萧离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他非常清楚吴言为什么会这么做,甚至比吴言自己还要清楚一切的原委。
没有什么阴谋论,没有什么利益一说,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随心所欲。
吴言会这么做就仅仅只有一个原因而已,那就是他怕死。
这是早在那天的宴会时萧离就清楚的事实。这也是萧离所说的,在那次聚会上所得到的对吴言的一点点了解。
那一次萧离为吴言创造出了出手的机会,将邪教的干部高高抛起,然后再由吴言一剑将之斩杀地灰飞烟灭。
而在那次出手之后,向着宴会厅走去的萧离看到吴言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还有血从他的指尖上流下。
对那萧离最初感到的是疑惑,毕竟那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邪教干部而已。对于吴言来说是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罢了。
那吴言手上的血液又是从何而来?
。
在邪教袭击开始,在发觉了吴言跟随着皇室一派选择了不作为之后,这份疑惑就变成了明悟。
那流下的血液来自于伤势,而伤势则来自于吴言自己。
就像萧离所说的,吴言是特维尔世界的剑修。
他一身的实力都来自于剑,托付于剑。甚至于他本人就是一柄最锋利的剑。
剑修是吴言无与伦比实力的来源,而这同时也带给了他束缚。
虽然剑修的本质就是无拘无束,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抛开根本。
抛开了根本的事物注定是无法长久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如此。
剑修与剑最为契合,剑修的心境也可以称之为剑心。而剑修的剑心受损,那就是与剑同在的心境遭遇破碎。除非能够修补好破损的心境,否则剑修毕此一生也再难用剑。
而像吴言这样几乎登峰造极的剑修则更是如此。
甚至可以说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柄最锋锐的剑。剑修越强,剑心就越稳固越难以破碎。而同时,在这样的情况下剑心破碎对实力的损伤也就越大,甚至大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