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只要还有重现的可能,那就足够了。”
在良久沉默之后姜武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楼浊气。
听了好长一段让人心情低落的坏消息,在最后终于是听到了一个能够一扫先前所有阴暗的好消息。
诸子百家断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处在苦苦挣扎的境遇之中,沉沦在泥沼里看不到未来。
但那不重要,就算是全部断绝了也不重要。只要武王一脉还在,只要还有重现的可能,那就足够了。
相比于凄惨的现在,有希望存在的未来才更让人期待。
时间对于太岁而言没有意义,对于世界来说也没有意义,对于武王一脉而言同样没有意义。
曾经有过多少灾难,就算是山河倾覆天地倒乱,武王一脉也依旧存留了下来,无论经过多少时光,哪怕只剩下一人,武王一脉也依旧能够存留下去。
阳光之下无新事,既往发生过的一切已经印证了武王一脉那无比顽强的生命力。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对于武王一脉来说也不过是曾经被克服过的事情。
而武王一脉存在,就代表诸子百家还有着重现的可能。
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多久之后,不知道会在什么样的时代,但终有一日,诸子百家还能够以原本的姿态重新屹立于大地之上。
这就足够了,这一条消息就足以扫尽先前的所有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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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是有希望吗?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凄惨?”
在扫净了心中的哀伤与悲戚之后姜武略带疑惑地向萧离问道,不明白他先前所说那些话的原因。
“哦,不就是讲到我为什么用道法了吗,那当然得顺便给你倒点垃圾啊,分享点不幸的事给你,我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萧离理所当然地说道,把分享负能量这种事说成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TM……”姜武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后悔自己先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选择听这家伙放屁,就应该先前一口气打爆这家伙的狗头才对。
“哦,对了,说起我用道法这事啊。”看到姜武有爆发的征兆,萧离又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不给姜武口吐芬芳的机会。“你看,我不光是当代的武王,我还是当代的道主,我用道法那是不是就感觉非常理所应当了?”
“但是,有一说一,我这毕竟是半路出家,是在危难关头强行扛起来的担子。道法不是从小开练的,也没人引个路带进门的,就是硬啃了道门的典籍,然后自己琢磨自己悟。施展道法不少还是靠的先天优势,论道法精深,那肯定是及不上真正儿八经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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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搁那妄自菲薄了,你自己是个什么天分没点逼数是吧?道门的典籍本就是以艰深晦涩著称,等闲人连看懂都难。自学自悟还能练到你这份上,够把那些名门大派的传人羞死的了。”
姜武翻了个白眼说道,抬起手指了指萧离:“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丫的这么半天就是跟我整铺垫呢,铺垫一大堆玩意引出来最后一句话。你也别搁这跟我卖关子,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今天咱俩是必保得倒在这一个,你还能藏是怎么的?”
听到姜武的话萧离也不禁是笑了出来,伸手挠了挠头。
“行,不愧是你。既往和人打交道那一套在你这行不通,早在最开始我就该换一种风格和你相处。”
“得了,既然你这话说了,那我也就不帮着掖着了。”
说着萧离便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抵住地面单手轻轻按在剑柄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这自学的道法也没练出什么玩意来,基础的和那些合口的我是有点心得,但有些道法我就是悟不通学不会。今个这天人合一了,往后或许能悟通,但咱也没那个时间了。”
“那我今天就给你表演个花活,是我既往在地球上时寻思出来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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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在那个时代里可以将知识化为力量。那个时代解读世界的方法被称之为科学。在科学的支撑下,飞跃高空,潜入深海,甚至于将手探向星空都是能够做到的事情。”
“我对于那科学也颇有些心得。那么我就想了,如果将两种解读世界的方法结合在一起,让二者之间互相弥补我的不足,是不是就能够做到我之前做不到的事情了?”
“之前这个想法还一直停留在构思阶段,直到如今我才有了实现这一构思的能力。”
说着,萧离按住剑柄的手掌便猛地用力,将整柄长剑拍进了地面之中。
但在萧离手掌用力的那一刻,这一柄长剑便是从剑尖的位置开始了融化,就好像冰化成水一样自然,飞快地渗入到了土壤和岩石之中。
当萧离手掌彻底落下的一刻,也是整柄长剑彻底消融的时候。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看起来就好像这一柄长剑被他拍进了地面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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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融化而成的液体在渗入地面之后便开始了分化,再度拆分,再度解散,竭尽一切地分散成了最小的微粒。就好像液体蒸发一样自然,但却没有那样轻盈的姿态,而是越发地向着地底深处沉去,向着更远的地方延伸,渲染渗透着那坚硬的岩层和土壤。
“那么就看着吧。以我个人的笨拙想象,对那无上技艺的拙劣模仿!”
“以科学和道法碰撞而施展出的招数,对既往那粉极致的重现!”
“万!剑!归!宗!”
细密的电弧从萧离摊开的双手指尖上迸射,连到了地面,好像人偶师手中的长线提拉着木偶,又好像乐师手中的琴弦,拨动着那既定的轨迹。
巨大的轰鸣声从地底深处响起,呼应着萧离那放肆而嘹亮的喊声。好似有雷鸣在地壳中响彻,又仿佛地龙在岩层之间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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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离喊出那四个字时姜武就不禁变了脸色。
作为精通道法又活了无数时间的存在,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的是剑术最顶端那无从超越的至高,是超脱了极限之后方才存在的可能性,是统合了无尽与唯一两大极致之后诞生的完美。
只有一个词才足够形容那一招。那就是绝对。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完美、绝对的技艺、绝对的美妙,以及绝对的无敌。
不管是以什么方法施展出来的招数,不管是拙劣的模仿还是徒有其表的重现。只要能够担得起这四个字,那就不是什么能够轻视的存在。
虚有其表又如何?就算是虚有其表的无敌,那也是无敌!至少在某一刻中,那就是真正的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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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我呼声起,大地醒兵戈。”
指尖的电弧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并拢的双指,修长挺拔,不带丝毫的拖沓和冗余,就好像剑一般利落。
从下方向着上方轻轻一挑……
无数道剑锋便随着这记剑指出现,从苍茫的大地中脱胎而出,就宛如从地落向天空的雨幕一般。
“空影循停,至我方寸!”
那无尽的剑锋出现地实在是太过于突然,太过于凌厉,也太过于不留余地。突然到姜武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凌厉到他甚至来不及使出神通,不留余地到只要他依旧留在大地上就根本无法躲开。
仓促之间,实在没有留给姜武去考虑和思索的时间。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就只来得及使出那道施放最简洁最快的道法。
将自己的位置与天穹中的一处置换,身形在顷刻刹那之间便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但这一式道法施放的简洁与快速也同样伴随着代价。
虽然不知姜武付出了何样沉重的代价,但只看那苍白的面色就知道那绝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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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姜武身形的变换并代表着这一招的完结。
那从大地之中无限化出的剑锋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说到底,那本就不是什么袭杀的招式。从大地之中突然出现的剑锋不过就只是这一招的前奏,对姜武的威胁也不过是顺带着不值一提的事情而已。这不过就是出剑之前的拔剑罢了。
无数由土石凝聚而成的锋锐长剑漂浮在半空之中,好似肃穆庄严的方阵,如同坚毅刚强的军队。将萧离团团护卫其中,将那一人衬托地好似皇帝一般威严。
共计十二万九千六百,这就是悬浮在萧离周身所有长剑的总数。
万剑不过是虚指,在那其上无论操纵多少柄剑都只是随意。
但如这般浩荡,这般僭越,御使着一元之数长剑的人,也就唯有萧离一人了。
在那一瞬间,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剑势,姜武甚至在心中生出一丝畏惧的情绪。
但紧接着这份情绪便被他舍弃了。
他是星主,本就没有畏惧存在的道理。就算是输就算是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哪会有什么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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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姜武那依旧坚毅的面庞,萧离不禁笑了出来。
就是要这样啊,如果这样就畏缩了,那哪里还是自己的那个兄弟,星主太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