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到走马灯,仿佛时间被拉长,在那短暂的瞬间就足够完整地回忆起自己的全部人生。
萧离不知那传说是真是假,但类似的情况在现实中的确存在。
不知有多少人讲述过那样情况的发生,在危急关头下感觉时间突然变慢了,在那个情况下人还能正常地思考和移动。
虽然好像错觉一样,可确实有人在危急的情况下做出了更快的动作,做到了在同样时间里无法完成的思考,甚至借此规避了本无法避开的危险。就算没能躲开,那种感觉也依旧记忆犹新。
这种情况有很多种叫法,有称之为子弹时间的,也有称之为濒危时滞的。有人说这是危难关头人体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导致的,也有人说这是特殊情况下大脑异常放电,处理速度爆发性提升造成的。
个人的描述不足以成为论证,这样的情况也无法人为复现。科学对这一情况也始终无法有一个定论,甚至无法确定其是否存在,只能任由其成为民间流传的故事。
但萧离很清楚,这样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他在放弃了五感中的其他感官,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处时就会感知到更多东西那样。他可以确定那种情况真实存在。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进入到这子弹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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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空气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托举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一切都变慢了,时间被拉长了无数倍,只剩下思维依旧迅疾。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甚至能够看清地上掀起的灰尘,数出其中夹杂着几粒石屑,看着血从自己的腹腔中一滴一滴的流出,感觉到内脏从身体中缓缓飞出的感觉……
同样的,疼痛也被拉长了无数倍。转瞬间的痛苦变成了长久的折磨。但这不重要,萧离早就已经习惯疼痛了,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简直就像细雨一样微不足道。
眼下的情况倒是正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反思之前的变故。
为什么封印会突然崩断?为什么怪物好像早有预料一样表现出得意的态度?为什么怪物能够在第一时间用解放出来的部分对自己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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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不算多,对于萧离而言也不算难。他就只是缺少思考所需的时间而已。
眼下时间充裕,他本身的思考速度也极快,自然就以极快的速度得出了答案。
而最终的结论却让萧离叹息。因为归根结底,到底还是自己的疏忽大意。
为什么封印会突然崩断?
倒不如说,为什么他觉得封印不会崩断?就和那个怪物一样,这个封印也已经是数千年前留存下来的东西了,是实打实的古董。
怪物在这数千年的时间里变得衰弱,实力不复从前。那他又凭什么认为封印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脆弱呢?相比起作为类概念体生物的怪物,作为器物存在,无时无刻不需要消耗力量维持的封印才是那个更容易被风化的存在。
就算有再多的准备,本质上的差别也依旧无法抹平。封印必将在怪物之前先一步崩溃。数千年时间的侵蚀,难道封印的崩断是一件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这是萧离的疏忽,也是因为他有些想当然了。
但另外两个问题,就纯粹是他的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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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自己斩第一剑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端倪。
因为自己之前的试探,导致怪物放松了对他的警惕,觉得自己对它无法造成任何伤害,所以第一剑才能获得那般的战果。
可这不也在同时代表怪物具有智慧和思维能力吗?
面对具备着智慧的敌人就不能用那种直来直往的手段。要思考更多警惕更多。警惕对方的反击,警惕对方的陷阱,思考如何将计就计,思考如何克敌制胜……
可他大意了,忽略了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只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方是没有知性没有智慧的怪物。结果导致他反而中了那怪物的陷阱。
自己使用离剑断元固然是成功地伤到了怪物,可这却也在怪物的算计中。怪物知道自己躲不开萧离的那一剑,所以做出抵抗,装出愚蠢的样子,装作没有预料到那一切,从而使萧离大意,拼着硬受了那一剑,诱使萧离靠近。
萧离以为是自己用计,用离剑断元成功伤了怪物。却没想到是怪物在将计就计,拼着受伤诱敌深入,将他诱骗进了攻击范围之内。
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个中计的人。还是在这个怪物的手下,被这么浅显的计谋给欺骗到。
这就是所谓的站得越高就越看不清脚下吗?因为自视过高而落得如今处境,因为对于智慧自傲而踏入了拙劣的陷阱……真是有够可笑的。这个教训,萧离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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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锁链崩断,和怪物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的事情就更是不值一提。
既然知道了怪物具有智慧,那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事也是非常理所应当的吧。
毕竟和只能靠猜的萧离不一样,这个怪物可是货真价实字面意思上的和封印朝夕相处了几千年的时间。除了接触方法之外,它恐怕比设下封印的人还要更加清楚有关于封印的各处细节。
它当然清楚封印那里最薄弱,知道那里最有机会挣脱束缚。知道了这一点,早就预料到了哪部分肢体能够挣脱,自然就能够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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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另外一个问题也得到了解答。那就是这个怪物为什么要一路将萧离引诱到这里。
从怪物能够挣脱出部分肢体这一点来看,恐怕它是看上了萧离的身体,要夺去他的身体,来让自己获得自由。
呵,这么想来,好像从最一开始这怪物就已经表现出自己的智慧了啊。
早在山里的那时候,怪物就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感知,让他无法得知有关于怪物的那些信息。影响迪瓦尔的感知,让他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将众人引诱到这里。虽然算不上精妙,但一环扣一环,同样不容小觑。
自己最初也有这样的认知。
结果自己居然在知道了那些信息之后,想当然地将对方认定成了没有智慧的怪物。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傲慢和大意惹下来的祸啊。
对于现今的处境也只能称得上一声活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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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萧离此刻还处在被冲击震得向后抛飞的状态里,但他可以确定,之后紧接着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攻击向他袭来,直到将他彻底杀死,毁灭到不留痕迹。
或许那怪物原本是想要夺去他身体的吧。但在他展现出能够毁灭它的能力之后,那怪物就必不可能还保持原本的想法,肯定会将他这危险彻底扼杀。
反正也不是非他的身体不可。萧离只是身体最强的那个而已,没有最强的那个,稍弱一些的也同样可以凑合。除了萧离之外还有七个人的身体供它挑选,它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具身体而手下留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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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好,虽然没有预料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但他对于受伤的问题也早有对策,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束手无策。
子弹时间之中还是能够活动身体的,虽然与意识相比要缓慢许多,但依旧比平时要快出许多。
萧离并指成剑,食指与中指似慢实快地在手中长剑之上划过,而后轻缓发问:“安得夫良药,不得固臧?”
随着话音出口,长剑之上便泛起赤红的光芒。
在这光芒之下,萧离身体的创口竟在以恐怖的速度愈合。甚至于被抛飞到另一个方向的下半身都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回来,与上半身接合,连飞溅出去的血滴都飞回,使身体恢复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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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炼金术所铸就的不存之物,与古老的质询相结合,所达成的便是治愈一切的奇迹。
贤者之石本就是结合了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之后所创造出的不存在之物。是点金之石,是精神的结晶,同时也是能够治愈一切疾病的灵药。
再辅以天问的质询,将那一份功效发挥到极致。
是从何处得来了不死之药,却又不能长久的保存?
出自于不同的源头,却存在莫名的契合。在学贯东西的萧离的使用下,便发挥出了奇迹一般的效果。
无视一切情况,无视一切损伤,无视一切阻碍,强行且绝对地将伤势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于是当萧离脱离子弹时间落地的时候,他便已是完好无损,好似从来不曾受过任何损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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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之石只能够支撑这样的奇迹只能够发生一次,但这也足够了。
在摆正了心态,吸取了教训,反思了自身之后,萧离已经不会再犯像先前那样的错误了。
既然不会再有那样巨大的损伤,那么治愈的奇迹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而且直到这时萧离深切地认知到了一点。
就算具备智慧,就算具有知性,就算有着对自由的渴求,眼前的这个东西也依旧还是个怪物,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