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觉了这一点之后,萧离便认知到了在之前对抗怪物的过程中自己所犯的决定性错误。
诚然,勇者战胜恶龙的故事是众人喜闻乐见的,被改编成了无数个版本无数种故事广为流传,为人们所乐道。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更加理所应当的道理。怪物,就理应由怪物去对付。
同类相食,同质相争。比起以弱胜强的挑战来说,更加残酷的弱肉强食才是这世间的至理。
用人去对抗怪物,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要用怪物来战胜怪物。
。
。
而在想到这里时,萧离就不禁露出笑容。
“怪物?谁又不是呢?”
在落地的一瞬间,萧离的身体便燃起烈火。不是停留于表面,而是由内及外,从身体之中燃烧而起的火焰延伸到了体外,向着世间的一切展现他真实的样貌。
或许是和人混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身情况,导致在很多时候,甚至包括萧离自己在内都会忘记他真正的身份。
他不是人类,也不是魔族,他是妖,世界真正的宠儿。
那一直挂在嘴边上的朱雀二字也从来不只是一个名字。那就是他的身份,是他妖身的名讳……他就是朱雀。
在他皮肉之中潜藏的,是恐怖的光热。在他血液之中流淌的,是不尽的燃烧。在他心脏之中跳动的,是无休的升腾。
随着他念头一动,他的骨骼、内脏、血肉、以及皮肤,就开始一寸寸地转变成火焰,恢复到原本应有的姿态。
没有痛苦,在转化之中萧离所感受到的就只有被释放的惬意。像是从牢笼中脱身,重归自由。
当恢复为妖身之时,他便是朱雀,即为火焰之始源。
当转化结束之时,一对赤色的羽翼便在萧离的背后展开。
火焰好像一层新的皮肤覆盖在他的身上,但在那火焰之下却再非血肉之躯,而是凝固的烈焰,再不复任何血肉生灵的弱点。
一道道华贵的金色纹路从百灵袍上浮现,甚至于延伸到了身体上,彰显着自身在鸟图腾崇拜之中的至高地位。
这便是萧离的半妖形态,处于人形与妖身之间的平衡点。
。
。
转化只在瞬息之间就已经完成,下一刻萧离便重新向着怪物杀了过去,速度远超先前,只看到空中划出一道赤红色的轨迹,而人便已是来到了怪物的面前。
提剑直刺,剑锋直指向怪物的脖颈,要一剑将对方枭首。
就算对方是个类概念体的怪物,身体构造与普通的生灵并不相同,但对方既然化成了人形,那就必然会拥有与人形生物相同的弱点,若是能以这一剑将其斩首,那战斗就将结束。
但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怪物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却突然从怪物的背后闪出,不由分说便是一记摆拳砸向长剑,要一拳从中间将长剑砸断。
而那道突然出现的黑影,不管是姿态还是气息,竟都与还在封印之中的怪物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在看到这黑影的瞬间萧离便是了然。
原本他还在诧异,疑惑以对方的实力绝对能够反应过来才对,为什么没有对他的这一剑做出反应。
而且现在怪物已经挣脱出了一条手臂,就算萧离显现出了半妖形态,在硬实力上也还是它占绝对优势,不应当如此才对。
而现在谜底解开了。
这怪物居然将自己的手臂从身体上剥离,形成了一具不受封印束缚的分身。虽然相较于本体要弱上许多,但胜在自由。要用这一具分身来解决他。
。
对方的目标也很明确,清楚这柄剑才是它最大的威胁,只要失去了这柄剑,那萧离就再没有什么手段能够对抗它。于是出手就想要破坏掉长剑,好让萧离失去依仗。
但看出了这一点的萧离又怎么可能会给它这个机会。论实力,它比萧离更强。但论战斗的技巧和经验,那它可比萧离差太远了。
“嗤……可笑。”
萧离轻笑一声,手腕一压握着长剑避开了这一拳,不让对方的攻击落在剑上,同时另一只手握拳就迎了上去,不给它留任何变招的机会。
可快速的反应并不足以抹平实力的差距。即便萧离显现出了半妖形态,就算对方只是一具分身,双方之间的实力依旧存在极大的差距。
彼此之间的实际差距是压倒性的。双拳碰撞,不光是拳头,甚至萧离的整条手臂都被对方这一拳的力道震得粉碎,化成了漫天飞扬的火花。
而在手臂爆碎的同时,萧离手中的长剑也借着火花的遮掩顺势上撩,准备一剑给对方开个膛,大家讲点掏心窝子的话。
。
只可惜这一剑未能奏效。对方本就不是血肉生灵,也不依靠双眼视物,萧离甚至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有双眼存在,这遮挡视线的招数又怎么可能有用。
就在他准备趁机来上那么一剑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向后退去,完全退出了长剑攻击范围,使萧离的这一剑无功而返。同时抬手张开五指,就有一道黑光从掌心闪过,以迅雷之势射向萧离。
“嘿……”
黑光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将萧离的身体洞穿。
萧离的身体开始飞速消散,就好像火焰熄灭那般暗淡下来,就连手中的长剑都无力握持,颓然地落到了地上。
但看着这一幕,怪物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警兆,慌忙转头看向背后。
只见就在它的身后,正有熊熊的火焰从一颗正好飘荡到那里的火星中涌出,化出了隐约的形体,当头便是一剑斩来。
。
面对当头一剑,怪物只来得及架起双手,将两条手臂交叉挡在头顶,想要挡住这一剑。
“装模作样。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学着人一样思考,像个人一样战斗,甚至还变出个人形,想要侵占人的身体……终究还是不伦不类,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像……”
持剑下劈的萧离突然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听得懂。
听闻到了这句话的怪物下意识地思索起其中的意思,最终得出结论,认为这不过是对方试图用言语让他分心的行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对防御不曾松懈分毫。
可当长剑落下的瞬间,它却惊讶地发现那一剑停留在了手臂的表面,虽然势大力沉,却根本无法伤它分毫。以及在那同时,从胸口出传来的,好像要将它整个斩开的剧烈疼痛。
当注意力向下移去,就发现有一柄长剑穿透了自己的胸口,从背后斩来,将它的胸口斩开了一半。在它注意到的一刻,剑刃上的光华就瞬间消失,长剑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也随之消失。
而在上方佯攻的萧离也在此刻抽身而退,看着怪物嗤笑道。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
给予了怪物重创的,正是那道离剑断元剑诀。
虽然萧离先前使出这道剑诀的时候陷入了怪物的陷阱里,但这并不代表这道剑诀就没有用处了。
萧离可从没说过他散去了这道剑诀,也从没说过这道剑诀是一次性的。若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那这又有何资格称之为剑仙的剑诀呢?
利用自己本身的能力在火焰之中跳跃,从而完成了一次突袭。在对方做出反应的时候用言语吸引注意,使用之前用出的剑诀,将从上而下的一剑,变成了从背后横向的斩击。
继而重创怪物。
就像萧离所说的那样,这怪物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像。
本就是从人恶意之中诞生的产物。却学着像人一样思考,模仿着像人一样战斗,变化出人的形体,还想要侵夺人的躯体,想要把自己变成人。
可终究学不会如何思考,学不会如何战斗,模仿地空有其形似是而非。那人一般的形体在萧离看来就更是可笑,就好像看到了一只穿衣戴冠的猴子像人一样行动那样。
最终的结果就是人不是人,怪物不是怪物,不伦不类。
。
。
“你连个寄吧都不是啊。”
看向站在原地捂着胸口的怪物,萧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
因为先前被将计就计,导致萧离错误估计了它的智慧,而现在他已经看清了这个怪物的真面目。那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而已,看似奸诈,实际上不过是个大愚,若智罢了。
只看它如今的举动就能够发觉这一点。
面对萧离的攻击,舍弃被束缚的本体,分化出一具自由的分身进行战斗。看似是正确的举动,但实际上大错特错。
如果这怪物一直保持着本体,实力的绝对差距摆在那里,那萧离还真奈何不得它什么。战斗恐怕就要变成消耗战,鹿死谁手都还难说。
可它却将挣脱出来的手臂剥离,化成了分身。看似能够更加自由地战斗,但事实上却是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走进了萧离的主场之中。
放弃手臂化出分身,就代表它的本体失去了攻击的手段。而分身与萧离的实力差距也远没有先前那般巨大,给了萧离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