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一）
从熟悉的房间醒来，林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伸手拉开有些陈旧的窗帘，初升的太阳将温暖的光照射进这个有些冰冷的房间里，照在他的脸上感觉暖洋洋的。
暖冬的第一场雪在半夜降临，给小镇披上一件白色的外衣。他看着宁静和睦的小镇，早晨健身的人互相打着招呼，街道上偶尔有几辆车在路面上来往。对面家的面包店已经开门了，烟囱上冒出一缕缕白色的烟。
放眼望去，这也只是距离都市还比较遥远的一个普通小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也许被赋予了什么一样，似乎这个小镇拥有着某种魅力。
轻松的气息，如果能够配上一个吉他，来一首乡村音乐最好不过了。
他打了个哈欠，草草地洗漱了一下，穿上白大褂，出门将门上的牌子翻了翻[营业中]，步调有些不稳地走回去准备早餐，度过这个愉快的早晨。
林凌是一家私人诊所的医生，小小的诊所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工作，他的家就是诊所，一楼作为诊所，二楼作为自己的家。
人们平静地，安心地，习以为常地享受这美好的早晨。
——或许，生活是这么平平淡淡的......
叮铃——
有人推开了门。
——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好了，生活也需要一点点波澜。
林凌放下手中洗碗的活，用抹布擦了擦手，将嘴里叼着的已经熄灭了的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出厨房，去前台看看今天的第一个来客。
“林先生您好！”一个中年人向他脱帽致敬，林凌挠了挠鸟窝似的灰褐色的头发，记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您好，请问您是......”
“哈哈，林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中年人觉得这样的自来熟有些尴尬，连打哈哈，“我是您前几天妙手回春救活了的那个人啊，那个快要死掉的商人啊。”商人的脸色疲惫，有些驼背，右肩似乎很僵硬的样子，应该是日益操劳所导致的。不过他很精神，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硬塞给林凌。“这是我的谢意，请您收下。”
林凌这才想起来，几天前，有那么几个人将这商人抬进他的诊所里。那是商人已是奄奄一息，林凌还记得他的病情很严重，好歹是抢救及时以及他强烈的求生欲望才让他在诊所里疗养了好几天后康复而不是去面见上帝，聆听福音。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不了不了，我这也是尽自己的本分做事，再说了已经给过我医药费了。”林凌见商人如此执拗，也无奈地从中抽出一部分来，将其他的退回给商人，“如果您觉得不妥，那我就拿这些就够了。”说实话，他对于钱财没什么兴趣，诊所的收入已经够他一个人过了，就算不工作也可以充实地过上一个月。
“好吧......其实林先生，我来这里还想恳求善良的您一件事，想要得到您的帮助。”商人的眼里露出精光，对林凌说道。
“什么事，愿闻其详。”林凌微笑着回答道。
果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商人就是商人。林凌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搐。
征得林凌的同意，商人朝门外挥了挥手，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林凌定睛一看，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不过灰头土脸的，看不清相貌。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的破布随意制成的一件衣裳。这孩子大概是商人从哪个贫民窟里带出来的吧？
“虽然说作为商人卖东西，但总有一些‘东西’卖不出去的。这个家伙找不到买主买下她，因为她不是健壮的劳动力，而是可能使用后立马被丢弃掉的，就算是我可怜她但是我也没有钱再养活这个麻烦了。”商人搓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林凌，唯恐林一口拒绝。
“所以说希望善良的林先生能够买下她，当然我会给一个很低的价格，甚至也可以不用钱送给您。”
买下？奴隶？
林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这个倒霉的小家伙。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呆滞地看向他，十分木然，就像是一个人偶一样，毫无感情可言。林感觉这孩子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林先生您看......”商人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如果为她的衣食所犹豫的话是不用在意的，因为她只要一小块面包和一件破衣服就可以苟活下去了。”
林有些不解：“您为什么突然想让我买下她呢？商人身边不应该有一个奴隶作为助手的吗？”
“不不不，她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累赘，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商人厌恶地摆摆手，看向那个孩子，而她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向后退了一步。“你也看到了吧，她能做些什么呢？我很快就要出海贸易了，带着一个累赘很麻烦的。”
“......好吧”林想了想，点点头。心想就把她当做来寄宿的孩子吧，之前也有邻居外出将孩子寄放在他这里，不过那些熊孩子......总之第二天他暂停了半天营业出了趟远门去买新器材。
“感谢您的善良。”商人微笑地心满意足地戴上了帽子，推开门。前脚才踏出去，就好像是想起什么来拍了拍脑袋，说道：“林先生，现在她就是您的奴隶了，您大不必担心她会逃跑，您还可以让她做任何事，都不会有怨言亦或反抗的哦，记住是任何事哦~”
林凌一头雾水，虽然没有听懂他深层的意思但还是坚持微笑着向逐渐远去的商人告别。
“主人......”一个艰涩难听的声音让林的微笑一僵，惊愕地看向眼前的孩子，惊讶于她的嗓音如此支离破碎以至于就像是坏掉的机器发出不和谐的咔嚓声一样。“我叫伊，没有姓。请尽情使用我吧，主人。但还请您能够手下留情，可能无法满足主人您的。”她卑微地低下了头，不敢看着我。
“啊......”林一时间感觉信息量有点大，有些消化不良。不管这么样，她所说的东西让林大脑瞬间宕机，不知所云。他再次挠了挠头发，看着这脏兮兮的孩子，“走吧”。
似乎，林凌发出的声音吓得她向后退了几步。
名为伊的孩子沉默地跟着林到二楼的浴室，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林也在想要和她搭话的时候才发现她没有鞋子穿，暂且让她穿上自己的拖鞋，且是该考虑给她购置生活用品了。
——
——
“好了。”林指了指浴室里盛满温水的浴缸，“水已经放好了，自己去洗吧。脏衣服放在这个篮子里，出来前请用毛巾擦干净身体，小心着凉。衣服我会放在外面，记得穿好了过来找我。”吩咐完一切，林也只见她点了点头，回想起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声音，也有一些理解，大概是说话很困难吧？他也没再说什么，下楼工作去了。
伊见到林凌离开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望了望那似乎还冒着热气的浴缸，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但很快就黯淡下去。
“重新......开......始的吗......”残破的少女音......
“但愿......但愿......”她慢慢褪下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的衣服，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像是下定决心那般，咬牙踏进温暖的水中。
——
——
总感觉她似乎洗了很久，林抬起头，支起耳朵专注地听着二楼的声音，却没有听见预期的轻微的脚步声。
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放下手中的钢笔，走上二楼，敲了敲浴室的门。
“喂，你洗完了吗？”林凌内心开始有些不安。
然而浴室里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诡异的安静。
“咳咳，那我进去了。”林凌扭开门把手，轻轻地推开门往里面瞧，看到的一幕却令他呼吸一滞。
浴缸里的水被染红，一些泥沙漂浮在水面上，少女头靠在一边，一只手无力的垂在浴缸边上，昏迷不醒。水洗净了身体，露出她手臂上一道一道蚯蚓一般的血痕。林赶紧冲上前去抱起水中的少女，身体上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而真正看清她的脸之后，林凌惊讶无比。
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都有刀痕，鞭痕，甚至还有被硫酸腐蚀的痕迹。一道骇人的大伤疤从左侧太阳穴一直延伸到脖子处，恶心的接近腐烂一直在流脓的伤口与旁边白嫩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不仅如此，还没有结痂的伤口还汩汩流下猩红的血液，似乎还没有要停止的样子。
林凌赶紧用洁白的浴巾裹住她的身体，抱起她匆忙跑进急救室，将她放在病床上之后，转身在药柜上寻找着消炎药和绷带。
准备完毕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酒精放了回去，取出一瓶不会那么刺激的碘酒。
——真是的，有伤在身为什么不说出来。
林凌摇摇头，将被染红的浴巾拿开，仔细地给她消毒上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