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二）
病床上的少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坐了起来，被子顺势滑了下去，露出被绷带裹住的瘦小的身体，她的手也缠上一些洁白的绷带，恰好地掩盖住了令人作呕的伤口。所有的伤口都一一消毒包扎了，伊感觉自己浑身发痒，就像是被蚂蚁爬过那样，她知道是伤快好的预兆。
她望了望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急救室里，林凌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很安静，也很孤独。
伊拿起床边的明显大一号的衣服，慢慢地套在身上，掩盖住自己丑陋不堪的身躯。
穿好后，伊掀开被子，小脚丫点了点冰冷的地板，随后重心向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双脚便不堪重负地弯曲，她向前倒去，啪嗒一声摔到在地上。
“唔……”她挣扎着用手支起身子，伤口开裂渗出了血液染红了洁白的绷带。想要站起来的她却发现自己双腿不听使唤，丝毫力气都使不上。
正当她想着该怎么办好的时候，她突然被人抱起，身体离开了冰冷刺骨的地面。
“醒了吗？怎么摔下来了。”林凌察觉到怀里浑身是伤的孩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疑惑地将她放回床上，“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开裂。”一抬头，便看见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似乎，就像是那种被关在牢狱里等候处刑的犯人，充满恐惧。林有些纳闷，他就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眼睛很好看，就像黑珍珠一样，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竟然找不到一丝光芒。大眼睛搭配着长睫毛，没有日夜操劳所致的眼袋，这双眼睛很能吸引他人注意。沾满尘土的，有些干枯的黑发洗干净之后也有一些亮泽，相信如果去保养几天她就能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她是一个美人胚子。
令人遗憾的是她的脸，如之前所说，有一条从左侧太阳穴直到脖子的伤疤毁掉了这份未成长的美丽，或许可以用药去除一些明显的伤痕不那么引人注意，但这些伤痕始终无法掩盖的。这张脸蛋虽然看上去不那么可怕，但是始终是那么令人感到惋惜。
“张嘴给我看看。”伊很听话地张开了嘴，透过耀眼的白光，林很清晰地看到喉咙中那些难以置信的腐蚀性的伤口。这硫酸什么的若不是加了水稀释的话，她纤细的脖子早就已经被腐蚀穿了。
可见她之前的主人对她是那么的残忍，虽然这是人世常态，虽然这是不可改变的奴隶制所导致的，但是林凌他们这些善良的人只有为之愤慨的份，而没有去推翻它的能力。
林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钟，便对伊说道：“走吧，去吃饭吧。”只见伊点点头，想要下床的她再次因为下肢无力而倒在地上。林连忙抱了起来，“怎么了？走不动了？”
见到伊僵硬地点了点头，林也没再说什么，伸出手直接抱起她走向饭桌，将她放在椅子上。说实话，林没有感觉到她有多重，反而是轻盈到一种诡异的程度。
是营养不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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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望着两人份的食物，呆呆地望着背对着她去拿饭碗的林。
“主人，是有客人来了吗？我该不该藏起来。”破碎的嗓音令林的身形一滞，他不解地转过头来：“客人，哪里来的客人？我没有请客人啊。”
“主人，这些食物，是给我吃的么......不不不，伊不敢有这种想法，作为奴隶只能吃干面包和冷水，也绝对不可能与主人同桌吃饭的。”她低下头来，但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桌上那丰盛的，冒着香气的食物。对她来说，太诱人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一切是为自己而准备的。
可是，她只是个奴隶罢了，奴隶该有奴隶的样子，怎么可能如此痴心妄想。
“不，这是你的晚餐，快吃吧。“林的话令她惊讶地抬起了头，看见林的那张非笑似笑的脸，以及不做抵抗，任由他伸过来的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凉了就不好吃了哟。“林已经开始吃了起来。伊不再说些什么，瘦小的手颤巍巍地拿起了那似乎很沉重的的碗。
因为多了一个人吃晚饭，林也不是很清楚她的饭量，就按照两个自己的分量做了一顿晚餐。不过现在看见对面的少女狼吞虎咽地吃下碗里的食物，时不时还看向碟子上渐渐变少的菜，可因为没有他的发话，一直不敢动除了自己碗里的食物。他嘴角抽搐，将食物都推给了她，获得允许的她立即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吃掉送上来的食物。就是这吃法让林有些汗颜。
没必要这么猛吧？小心噎到......
林刚想说什么，伊突然停了下来，不断地捶着胸口，涨红了脸。
“怎么了？噎到了吗？”暗骂着自己的乌鸦嘴，林看见她极其辛苦地咳出一大块带血丝的饭团来，连忙将水递了过去。伊端起水杯咕咚几声喝完了那杯水才算平缓过来。
林清理掉那个带着血的饭团，皱了皱眉：“没有人跟你抢，慢点吃，不要伤到喉咙。”说罢，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伊的面前。
“对不起，主人......”伊全身抖了一下，垂下眼帘，低着头等待着他的斥责，甚至已经准备好接受他的惩罚。不过就是鞭打，被踩踏，被蹂躏，有什么可......可是为什么她放在腿上的双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呢......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啊，没事的，继续吃饭吧。”林摇摇头，便是直接不顾伊的诧异，埋头吃了起来。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眼睛眨了眨，继续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只不过没有那么狼吞虎咽，开始学会去咀嚼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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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主人。”伊恋恋不舍地放下碗，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她吃的一干二净了，林张着嘴就像脱臼一样久久不能复原，在惊叹她惊人的胃口的同时，也心生出别样的情感。
她是多久没有吃过像样的饭菜了啊。即使伊已经极力掩盖因为吃到如此好吃的东西而流下的眼泪，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但是林没有说出来，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吃完饭之后，林带领伊来到一间卧室。在伊昏迷不醒的时候，林在二楼清理出一个房间出来作为她的卧室，床铺衣柜什么的外出新买来的，来来回回可把他累坏了。
伊回过头来望望他：“主人，这是您的房间吗，我是需要守在旁边还是在睡在门外？”，她现在勉勉强强能够站起来，只不过小腿一直抖动个不停，不得不需要林的手扶着，只不过她再也没有那么怕林凌了。
“啊？不，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早点休息吧。”林微笑着摸了摸伊的小脑袋，随后离开了房间。伊还愣愣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头顶上，自己试着揉了揉。
“这样子......能让主人开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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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完了那些事，也该......林望着浴缸里已经浑浊不清的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索着浴缸底部的塞子，啵的一声拔了出来，水开始通过管道流进漆黑的下水道里。剩下些黏在壁上的泥沙和血污，还需要林自己动手去清除。
林撸起了袖子，拿起毛刷便开始清洁起来。
他洗完了浴缸还要好好清理一遍浴室，最后要把那个用来包裹伊身体的毛巾给洗一洗，都是血黏糊糊的不好好洗洗否则以后可怎么用。这样想着，他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埋头苦干。
——啊啦，是我太老了吗，感觉精力不足啊。不会吧，我才二十岁，总不能是未老先衰的吧？
林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年少风华，一边仔细地将浴室清理干净，之后顺手把脏衣服都放进洗衣机里，随便按几下就不去管了。
至于伊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扔了吧，给她穿上林自己的衣服。
休息片刻，他还要起来值夜班。毕竟是病人找医生而不是医生找病人，他设立的急诊可是救到了不少人。他坐在前台，继续记录着今天的支出，写在账单上。几笔支出用红笔记录在泛黄的纸上，总共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寒风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来点燃。
苦涩的烟味涌入喉咙，之后他将烟雾吐了出来。
另外，伊身上的伤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摇摇头，盘算着明天不仅要帮她买一些衣物还有购进一些消炎药和绷带。不仅如此，退烧药也要准备好，寒冬临近，度过这个还算温暖的初冬就要迎来今年的第一个寒流了。
叮铃——
林身吸了一口烟，之后将烟丢进自己装了水的杯子里，起身迎接进来的病人。
——
——
——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伊恐慌地朝未知的方向跑去，而背后有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盯着她。她不敢往后面看，仿佛背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只要看上一眼都会令人崩溃。
啪嗒——
惊恐万分的她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石头绊倒在地。
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而身后一个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背上，剧烈的疼痛使她再次瘫倒在地。她被人像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抓住后颈，脖子上的力量使她难以呼吸。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施虐者右拳发力，猛地打在了她的腹部上。
“唔！”她痛哼一声，难以承受的痛苦令她的头有些发昏，再接着就被扔到地上，被一只大脚踩住了后脑勺。
“不要......”她的脸被碾在地上无法动弹，随着大脚的摩擦，她的头半陷入土地里，泪水混着泥土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要这样......
当她再次被拽起来的时候，看见一杯水向她靠近。
她却像是遇到了魔鬼一般脸色煞白，恐惧地尖叫起来，踢踏着双腿想要挣脱开来。
脖子被一个大手卡住，嘴被强行张开，那杯水即将要倒了进去。
如果普通的水那还好。可是，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被灌进去，喉咙就会像是吞进一块烧得发红的生铁一般难受。
——求求你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