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四）
谁会知道自己会死在哪片旮旯角落，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死法，或许是安详地死在舒适床上。
或许，是痛苦地死在混乱的战场上。
直至今日，直到和平的现在，奥利弗也是这么想的。
他盘腿坐在地上，睁着有些混浊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墓碑。这是他最能感觉到自己老的不成样子，感觉到时间流逝的飞快的地方。
用石头做成的小小墓碑也经不住风吹雨打，它上面的字迹磨损的都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兴许再过个几年，被大风打磨，雨水冲刷的碑文就会一点一点地消失，而它就会变成一个无名碑。
但是呢，奥利弗已经把墓碑上的字牢记在心，倒背如流。因为这每个字，都是他亲手刻上去的，虽然说有些歪歪斜斜。
“老伙计呵……好久没有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在天堂过的好不好。”
奥利弗仰望着天空，天上泛着一点星光，却看不见月亮。
他伸出手抚摸着那凹槽，手上抹出一层灰，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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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抚摸着那枪支，手上抹出一层灰，脏兮兮的。
他的小队现在被帝国军队追杀，每日忍受着炮火的袭击。再加上还要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说实话还真的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将枪上的灰都拍掉，顺便也拍了拍自己帽子上的灰。
“咳咳……喂，都没事吧？”米切尔站起身来，询问着四周在拍灰的，咳嗽的人。
“我没事……”罗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萝莉。
金色的头发染上灰尘失去了明亮的色彩的，小脸蛋也沾上了不少泥土，还有她的裙子，已经脏乱的不成样子。
她依旧是一言不发，身体瑟瑟发抖。但相对之前来说，不怎么抗拒罗姆等人了，所以罗姆抱着她的时候就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下的挣扎和反抗。
“好了，现在出发吧，争取在天黑前穿过小镇。”奥利弗推开地下室的门，将通道清理出来，让所有人能够通过。
“快快快！给我跑起来！”米切尔一巴掌拍在了跑在最后面的支援兵凯恩下士的背上。“想活命的就给我快点！”
“遇敌！”到前面侦查的吉恩中士一声大喊，奥利弗缓缓地抬起头看，看到远方隐约的一片灰色。
“安静！不要恋战！绕开他们！”米切尔指了指一个方向，众人向那边跑去，在与死神赛跑。
不一会儿，尖锐的枪声在前方响起，跑在前面的帕特里克倒在血泊中，身体没有了动作。密集的枪声将小队打散，纷纷躲进附近的掩体。
“该死的有埋伏！”奥利弗听到耳边便有子弹呼啸而过，不禁后背冒出冷汗，打湿了衬衫。他躲进了旁边的屋子里，子弹在地上以及墙壁上留下几个孔。
“凯恩给我压制回去！”米切尔举枪回击，他看着眼前的敌人从建筑物里涌出来，而并没有慌张，反而扭过头去朝奥利弗大喊，“快走！换个方向走！”
他翻过掩体，朝倒在地上的帕特里克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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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林伊的小手在林凌的面前挥了挥，打断了林凌的思考。
“啊，啊？怎么了？”实际上林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就是下笔写处方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笔停在半空中好久，才引起伊的注意。
“哥哥发呆很久了呢。”伊收回了手，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的黑发。
“是吗……”林凌有些心不在焉，低下头来继续写着处方。
林伊嘟起小嘴来。
她突然间凑近林凌，像一只小狗一样趴进林凌的怀里，抽动着鼻子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诶，怎么了？”林凌一惊，钢笔不小心将纸给划破了。
他能看见伊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伊缓缓地抬起头来，眼里泛着疑惑的光。
“哥哥，抽烟了呢。”
是肯定的语气。
糟糕，被发现了。
“啊……”他挠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不敢看着伊的眼睛。
“呐，哥哥……”
伊忽然伸出手抱住他，整个人埋进怀里，发出的声音也是瓮声瓮气的。
他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伊刚刚洗完澡后发出的香气。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摸起来有些湿，但还是很柔顺。
“可以，可以不抽烟吗，哥哥……”
他的心突然停跳了半拍。
“嗯，以后不抽烟了。”他带着笑容，伸出手揉乱了伊的乌黑的长发。
那亲切的笑容，如沐春风。
伊红着脸，继续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呜……话说，哥哥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能感觉到头顶的手停止了动作，便有些不解地发出可爱的呜声。
“没在想什么，也就只是想到以前过的生活罢了。”林凌微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钢笔，双手抄在伊的腋下，将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唔诶？”伊满脸通红，脑子一片空白。
伊自己主动地扑上前去原本已经够让自己害羞的了，林凌突然地这样做还真是猝不及防，伊现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这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说不管林凌怎么做都不会介意的……
只是好害羞……
“要听我的故事吗？我以前是怎么在战争中活下来的故事。”林凌似乎在感怀着什么，他搂着伊的腰肢，没有去看怀里耳根都熟透的萝莉，思绪万千，飘向远方。
——
——
琳达默默地看着这副画，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毕竟，她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不过是外表成熟了，内心还是那么脆弱。故作坚强，所以总是表现自己很阳光活泼的样子。
她十分害怕，害怕身边的人离她远去。就像是她曾经的那样，因为自己而导致身边人离去。她的心里，依旧是那个娇小可怜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泥水，裙子也破烂不堪的自己。
琳达继续用画笔完善着这代词为战争的画。在那硝烟弥漫的远处，是鲜血横流的战场，是横尸遍野的战场，每一头野兽都在争斗，为了让自己活着而去杀害别人的战场。
在那个时代，人们遵循的唯一真理便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快快快！”奥利弗一脚踹开从角落冲出来的敌人，在他身上补了一枪。转身招手让队友跑快点。
现在他身边只有吉恩，罗姆和吓昏过去的小萝莉。他的小队的人数从来没有这么少过，也不知道能否穿过封锁线。
他的心里没有来的一阵慌乱。
“罗姆，保护好她！那是你的唯一任务。”
罗姆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孩子抱得紧紧的，生怕她受伤，以至于琳达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后方枪声大作，吉恩转身回击，结果一颗流弹贯穿了他的大腿。他无力地倒在地上，露出鲜血淋漓的大腿。
“吉恩！”奥利弗立刻抓起他的手臂，准备扶他继续逃离。
“别管我！”他猛地推开了奥利弗的手，“快跑！离开这里！”吉恩的声音无比的沙哑，而且为了强忍着疼痛没有喊出来，他将自己的下嘴唇都咬破了。
“这……”奥利弗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犹豫。
“快跑！别管我！”他用力将奥利弗推开，强行让倒在地上的自己爬到一个适宜的掩体，拿起自己心爱的步枪阻击着追兵。
奥利弗狠下心来，转身就向罗姆离去的方向跑去。
“罗姆跟着我！”罗姆循着声音转过身去，惊讶地看见奥利弗将他身后的敌人击毙，之后带着他冲进一家商店里，商店有个后门，穿过那里，便可以逃出去了。
轰——
手雷爆炸的声音响起，奥利弗震惊的回过头去看向吉恩的地方。
他的手往腰间一摸，怎么的也摸不到他唯一一颗手雷，相反的，倒是发现了口袋里多出了吉恩的狗牌。
他沉默着低下了头，内心沉重无比。
砰砰砰——
“啊！”是小萝莉尖叫的声音。奥利弗一愣，之后冲了过去。
商店内部的走廊里，罗姆遇到了两个敌人，他当即将怀里的琳达扔到角落，伸出双臂挡在她的面前。
几声枪响。
因为臀部的疼痛以及巨大的声响，琳达从昏迷中醒过来。
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湿湿的不是很舒服，便伸出手擦了擦。
她发现自己小小的手掌上满是鲜血。
扑通——
罗姆倒在她的身边，嘴里咕噜咕噜地冒着血水，颤巍巍地向琳达伸出了手。
砰——
又是一声枪响，罗姆算是彻底死透了，手垂了下来，身体渐渐的变凉。
脸色灰白的她，抬起头来。
依旧是那灰色的帽子，军服也肮脏无比，领口没有好好地系上扣子，一点也不整齐。
依旧是那群人，是那群坏蛋，那群野兽将妈妈……
现在他们正露出残忍的笑容，一步又一步地向她走来。
不要……
不要！
不要过来！
“啊！”陷入恐惧的琳达向后退去，尖叫起来。
砰砰砰砰——
奥利弗冲了过来，几枪将敌人击杀。没等他检查两人的情况，就突然有人从走廊上的房间里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