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出院了。在他刚进家门的那一刻,伊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哎哟……有些猝不及防。”
“哥哥,欢迎回来。”
“嗯……”
他愣了一下,大概刚刚还在发呆,不过很快就露出了温柔的笑,伸手轻揉她的脑袋。
不过伊迟迟没有松开手,一直抱着不放。
“嗯?怎么了?”
伊低着头不吭声,就始终抱着生怕他挣脱开。
“好了好啦。”林凌轻笑一声,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就往家里走。
林凌也舍不得放开伊了,他将女孩轻轻地抱在怀里,用得还是公主抱。惊得羞涩的伊只管把红润的脸蛋埋进对方的胸口里。
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转眼就遇到了表情严肃的米兰。林凌的笑容有些凝固了。
“欢迎回来,家主。”女仆长向他鞠了一躬。
“米兰姐,还是别用那个称呼吧,这实在是……”
“卡奎特伯爵在会客厅等您,他们已经等待多时了。”米兰似乎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一丝不苟,充满敬意的言语让林凌沉默了,然后慢慢地将怀里的伊放下,眼神也从刚刚的温柔变成了平淡。
“我知道了,容我换一身衣服再去和他们会面,让他们在等一下吧。”
“是。”
米兰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他又蹲下来捏了捏林伊的小脸, 向她微笑,“待会儿再陪你,好吗?”
“哥哥会一起吃饭吗?”
“当然。”青年的眉毛挑了挑。
“嗯。”伊不再犹豫就点头了,这让林凌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亏欠了这孩子什么一样。
“哥哥可以再抱抱我吗?”
“当然了我亲爱的妹妹。”他注视了妹妹几秒之后就搂住她并且亲吻她的额头。
伊红着脸发出了可爱的怪叫声,然后就往走廊深处跑去——跑回自己的房间。
林凌收敛了笑容,向伊离开的方向发呆了一会儿,才整了整衣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
“卡奎特伯爵前来拜访,有失远迎。”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这次登门是来赔礼道歉的,哪还敢让您来迎接啊。”
这位优雅的贵族确实是很风趣幽默,说话也是平易近人的。要不是林凌知道他原本是什么样子的,还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斜眼就看见了站在伯爵身边的孩子。
“这位是……”
“噢,是鄙人的犬子,莱茵。快向加德纳先生问好。”
“加德纳先生好。”
那男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凌·加德纳。
凌觉得,比起他的父亲,自己似乎更愿意和这位男孩说话。
“长得和他的父亲一样仪表堂堂。”
“哈哈,谬赞。”
伯爵打着哈哈,两人的客套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凌·加德纳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茶几对面的两人,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
“赔礼道歉的事情就不必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他抿了一口女仆端上来的茶水,继续说道,“不知道伯爵还因为什么事情来找我谈谈呢?”
“哈哈,还真是瞒不过先生您啊。”
卡奎特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突然停顿了下来。
“鄙人今天来,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和加德纳先生探讨一下。”
——
——
每天都会有人来到医馆寻求治疗,那些人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染上了重疾的。
“噢,又是一个不幸的小伙汁,请带他到那张床上躺好。”
见到有人搀扶着一位在械斗中被打折了腰的的可怜蛋,爱德华露出了笑容,伸出那血淋淋的手指向了对面的那张病床上——此时爱德华正在忙着为一个肚子上被捅了一刀的家伙缝合伤口。那乍一看还以为是手伸进别人肚子里搅来搅去的爱德华,怎么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来者打了个哆嗦,似乎有些后悔来这里,犹犹豫豫地扶着伤员侧卧在病床上。那折了腰的人一直哼哼不停,睁眼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到自己的面前。
涅托盯着他一小会儿,然后将一块毛巾塞进了那个人的嘴里,将旁边不知所措站着的人推开,小手按在对方僵硬的腰部,之后猛地发力。
咔嚓——
那人头上冒着青筋,疼得就连毛巾都咬不住了,张嘴就发出了一阵哀嚎。还没等那声惨叫声喊完,涅托又将毛巾塞进了他的嘴里,继续“摧残”着那早就被打断的腰。
“哎呀,我亲爱的涅托小姐,请你爱护一下病人的身体,你这样子治是治好了,但是人早就该疼死了。”爱德华刚刚为那人打上了绷带,连手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洗干净,他就走上前来按住了女孩的手。
涅托像触了电一般缩回了手,然后无声地与那趴在床上的家伙对视。那平静如水的眼瞳似乎在告诉那家伙,“无辜”的她什么也没有做,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那可怜的家伙欲哭无泪,嘴里喊着一大团毛巾,想吐也吐不出来,更别说说话了。至于旁边的那位朋友估计也是个慢半拍的人,傻愣愣的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请让我来,我看看啊……”爱德华很快就进入角色,两只手按着对方的腰,慢慢地摸索着。“哎哟我的老伙计,那一棍子下去估计也不轻啊,就算治好了你也要一个月不能站直腰了。”
黑发青年啧啧连声,又摇着头,然后慢慢地**着对方的腰部。
“我亲爱的小涅托,请帮我把柜子里的那药酒拿出来,对对对,就是那个木柜子里的。”
他接过了一小瓶药酒,然后向病人眨了眨眼睛。
“我这瓶药啊可是祖传秘方,用了包您早日康复,免除腰部的疼痛,至于费用嘛……嘿嘿,毕竟这一小瓶可要耗费好几天才能做成的。”
病人只能喊着泪一直在点头,他可不想再接受一次刚刚的“折磨”了。
“谢谢惠顾。”
爱德华向他欠了欠身,然后就打开了药瓶,将里面的药酒涂抹在对方的腰部,一边哼着歌一边**了起来。
……
涅托坐在椅子上,轻闭着眼睛似乎进入了浅浅的梦乡之中。
洗干净双手的爱德华将大堂都打扫干净之后,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女孩的睡脸。他不禁放轻了动作,深怕发出什么噪音而把她吵醒。
站在屋顶的青鸟不合时宜地啼叫了一声。
爱德华气得瞪了它一眼,吓得青之赶紧飞走了。
她的眉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眼就看见青年走到她身边坐下。
“醒了?”
爱德华伸手擦去她伸懒腰打哈欠而流出来的泪,帮她把发丝挽到了耳后,还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耳朵。
啪的一声,涅托一巴掌打掉了他的咸猪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
“怎么了?”
“……梦见,你说的,神州。”
爱德华愣在原地。
“那座山,九百九十九层石阶的山……我想去看。”
“……抱歉,这应该是我对你的承诺。”他的眸子黯淡了半分,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我会保证,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是现在请忍耐一下,可以吗?”
“……”
涅托的小脸埋进他的衣服里,她半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最后动了动脑袋,伸手将他的脸推开。
“知道了,太近了,走开。”
爱德华没有松开手,而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脸埋进她的发间,嗅着那股淡淡的花香。
又香又软,果然抱着很舒服啊~
“爱德华,有些事情……打扰了。”
走进医馆的酒保僵硬了几秒,然后就好像时间倒退一般,面无表情地快速倒走,并且若无其事地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涅托也在这个时候张嘴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在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后挣脱他的怀抱,立即往内堂里跑去。
带着无奈或许是可惜的笑容的爱德华并没有追上去。
“说吧马丁,找我什么事?”
明明应该离开医馆的马丁,此刻却突然从旁边的阴影角落中走了出来,那双锐利的眼睛正打量着爱德华。
“贝儿说的没错,你确实是变了很多。”他顿了顿,视线移向内堂,“是因为那个女孩吗?”
“……”爱德华收起了笑容,既没有赞同他的说法,也没有反对。
“你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至少……没有以前那么冰冷了。”
他依然没有回答,黑色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黄昏来临,辉光只能从几面窗子照进这个大门被关上的医馆,而这两个人正好处于暮光照不亮的地方,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沉默着。
“爱德华,你变了。”
“嗯。”
黑发青年仅仅是低沉地应了一声。他抬起眸子,眼睛里充满了慵懒。
“你对她动了真情。”酒保缓缓闭上了眼睛,风儿带着他的叹息飘向了远方。“以前,我可没有见过你对哪个女人有这样的情感。”
他分明看到了,爱德华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马丁自认为自己接受事实的能力还不错,但在见到那黑色眸子里的温柔之后,他自己都感到了无比惊愕。
“是啊……就算是我,也有软肋了。”
马丁看见他露出了苦笑。
“和你差不多,为了贝儿从新圣城那里一路杀出来。”
“别提那件事了。”
酒保那冷冰冰的脸居然也会露出尴尬的表情。
“即使你对她动心了,也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的。”马丁正了正脸色,严肃地看着他。“她是无辜的人。”
“她也一样。”
爱德华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又立刻沉了下去,“和我们一样。”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