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加德纳站在窗边喝着咖啡,紧锁眉头。
站在一边的米兰为他收拾好了桌面的东西,然后站在一边。
“米兰姐,关于卡奎特说的……”
“我们确实无力支持医院的完全重建。”米兰很直接地承认了。
“……”
卡奎特登门拜访,不只是为了什么赔礼道歉,而是和他商谈关于重建医院的事情。
安娜院长不知道去了哪里,加德纳家族与孙女玛丽达成协议,出资重建医院,而医院的四分收成将归于加德纳家族所有。但是,已经衰落多年的加德纳家族已经有些承受不了那高昂的重建费用,更别说之后的设备与药物了。
这时卡奎特伯爵向他提出合作,共同重建医院,而伯爵将会获得医院的两分收成。
这一个小城镇也就只有这样大规模的医院,所以即使是两分也是利润丰厚的。
“那只能同意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咖啡放下。
“把四分收成改成三分收成吧,明天我会和玛丽谈谈的。”
“是。”
黑夜笼罩整个城镇,春寒让人发困,想要早早地回到被窝里睡个懒觉。
林凌无声地穿过走廊,来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灯,灯光照亮了这间对他来说已经有些陌生的房间——毕竟自己在医院住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最后视线定格在那一团拱起来的被子上。
林凌放轻了脚步声,来到床边慢慢地掀开被子的一角。
有个女孩蜷缩在被窝里,像只猫似的趴伏在床上,她的黑发披散在背上,肩上。
“伊?”
仔细看才发现,女孩并没有穿着自己的衣服,而只是简单地套上了一件他的衬衫。那大大的衬衫对她来说就像一件袍子,领口很大,锁骨与肩头都一览无余。
林凌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伸手打算将她抱起来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不过刚刚将她抱起来,女孩就睁开了眼睛。
“哥哥……不要走……”
小脑袋往他的怀里拱了拱,伸手揪住了他的的衣服,然后很快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发出平稳而又细微的呼吸声。
林凌愣了一会儿,然后轻笑一声又把她抱回床上,换上一个小枕头给她枕着,最后盖上了被子。
不过那只小手依然没有放开,他有试过小心翼翼地去掰开手指头,不过发现她不安地皱起了小眉毛之后就停止了动作。
“晚安。”林凌勾了勾她的小鼻子,然后伸手关上了灯。
黑暗拉下房间的帷幕。
谁也没有看到,女孩嘴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
……
鸟儿在枝头上歌唱。
伊翻了个身,面对有些刺眼的阳光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的她坐了起来,抓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并没有搞清楚现状。
她发呆了很久,才逐渐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在做什么。
她的脸有些泛红,低头抓着衣服掩住自己下半边脸,悄悄地看向床的另外一边。
空无一人。
不过床上有被压过的痕迹,并且上面还有些温热。
林凌一定是来过了,而且在她旁边睡了一晚上。
伊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担忧起来——因为她不知道林凌看到她这个样子之后会作何表情,她也不知该如何要向林凌解释发生的这一切:为什么要跑到他的房间里来,为什么要穿上他的衣服。
林伊甚至是有些不敢走出房间了,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叩叩——
“喵呜!”
突然的敲门声吓了林伊一大跳,她险些从床上跌落下去。
“伊?醒了吗?”
“啊,啊……”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抱着一叠衣服的米兰,她带着笑慢慢地关上了门,然后走到林伊身边。
“快穿上衣服吧,今天该上学哦。”
“上学?”
缩在被子里的伊愣了一下,很快就钻了出来。
“是啊,今天开学。”米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开始为她褪去身上的衣服。
伊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抬头看向女仆。
“哥哥呢?”
“林凌今天亲自为你做早餐哦。”
“!?”
伊强压着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念头,乖乖地伸手穿上了白色的背心,然后穿上校服。她时不时看向门外,心想着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可以跑到林凌身边。
“来来来,最后梳好头发就去刷牙吧。”
“嗯呢。”
梳子一遍遍滑过柔顺的黑发,米兰一离手,伊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洗漱间。
“这个孩子啊,哼哼……”
米兰坐在床边轻笑着。
阳光照在她那开始出现皱纹的脸上。
……
伊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人来人往的校门口。
从她身边经过的大多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他们穿着和自己一样款式的校服,手里提着或者背着一个小书包,告别自己的父母,然后一个人往校园里走。
她悄悄地握紧了林凌的手,抬头怯怯地看着他。
青年蹲了下来,平静地望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伊,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只有你可以去做,也只有你才能去做。”
“哥哥?”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整句话来。
“你需要自己完成这件事。”
林凌能感觉到手心里的那份温暖,他舍不得那份温暖。但是他知道伊得学会这个。
学会独立。
“哥哥,不一起去吗?”
青年缓缓地摇了摇头,视线微微挪开,并不想看见那双藏着乞求的眼睛。深怕自己会改变这个决定。
“……”
伊沉默了一会儿。
小手慢慢地从手心里滑落。
“伊,伊会努力去做的。”
女孩露出笑容。
浅浅的一笑,在阳光下无比的耀眼。
林凌的心头有些发酸。
——
——
黑发青年默默地走在街上,抬起有些疲惫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道路。
他得去找一个人。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了眼睛,略过余光,似乎看到了一抹绿色。
他猛然地回过头去。
那是一盆常青藤。
林凌注视着常青藤,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叶子。
“这位先生喜欢这盆吗?”
花店老板拿着水壶走了出来,一边给门前的盆栽浇水,一边说着。
“这盆不是很贵,而且很好养的,要不我再给您打个折?”
“也不算是喜欢,不过……”林凌沉默了一会儿。
“兴许她会喜欢?”
他穿过一条小巷,然后来到一间屋子前。
叩叩——
他敲了敲门,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不过仔细一看才发现,门居然没有关紧,稍稍一推就进来了。
青年有些疑惑,没有想到屋主居然神经大条到这种地步,居然门是否关紧都不会去检查一下。他的心里泛起些不安,然后快步向屋内走去。
吱嘎——
老旧的木门转动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青年皱了皱眉毛,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修一修这个门,最好把这间屋子翻新一下。
有些斑驳的墙壁,发黄的玻璃,客厅的木椅子都看起来都腐朽的不成样子了,桌子上一片狼藉,屋主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清理的念头。
他站在望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出来见他,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的,好像就没有住过人一样。
林凌继续往里面走,推开客厅旁边的一间屋子。
是一个卧室。
地上乱糟糟的,到处是揉成团的衣服,旁边衣柜门也大开着,衣服像瀑布一样滑落下来,感觉就像是被土匪洗劫过那般。
他把视线投到了床上。
那人似乎还在熟睡。青绿色的发丝披散着,遮住了她的脸庞。她的睡相不算糟糕,也就只是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双脚夹着被子,手指放在嘴边,似乎是在咬着指甲。
感觉像一个婴孩。
他不禁放轻了声音,又慢又安静地走到她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
玛丽缓缓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挡住了窗外的阳光。
她揉着眼睛下了床,弯腰打算随手捡起一件衣服先套上再说。
结果发现摸了摸去都找不到任何和布料扯得上关系的东西,只有光秃秃的地板。
她疑惑地睁开了眼,然后瞪大了眼睛。
房间干干净净的,衣服都被叠好,整齐地摆放在衣柜里,垃圾也都被清理掉了,窗台边的阴暗处还摆放着一小盆常青藤。
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去扯自己的脸蛋。
“唔!好疼……”
她几乎要被扯出眼泪来,连忙揉着自己被掐红的地方。
她忘了这具幼小的躯体十分的娇弱。
开始接受现实的玛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傻愣了好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衣服也不换就往房间外面跑去。
她才不相信有什么田螺姑娘的存在。
客厅也是干净无比,就连昨晚她随手丢在桌子上的瓜子壳都不见了。
玛丽在想这几天是不是过得并不怎么真实。
哗啦——
听到后厨似乎有什么声响,她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结果一个拐角就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呜啊!”
与其说是别人将她搂进怀里,不如说是她扑进了别人的怀里。
“玛丽。”
青年看着怀里的青发女孩,黑色的眸子里充满着异样的色彩。
她浑身一颤,手抓着他的衣服没有松开。
女孩的嘴唇翕动。
“林,林凌……”
她想不到还有谁会知道她在这里了。
为什么他还要再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