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意味着一天的学习已经结束了。
林凌知道自己的妹妹很聪明，知道她求知若渴，对知识来者不拒。他知道林伊在这学习方面上很有天赋，比他认识的其他人都有天赋。
但是……
青年此时握着她的小手，与她一起看着校园里的告示栏上的成绩单。他眨了眨眼睛，对上面的信息而倍感意外。
“哥哥？”
身后的萝莉扯了扯他的衣袖，抬起头来望着他。因为太多人围在公告栏旁边看了，所以伊无论怎样踮起脚来都没法从人群外围看得到。
“我，是不是……”她没把话说完，就失落地低头搓捻着自己的裙角。
“不是哦，伊考得很好啊。”青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甚至都让我感到惊讶了呢。”
“欸？”
“是第一名噢。”
萝莉呆呆地歪了歪脑袋，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对方究竟说了什么，然后微微张开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欸欸欸欸欸欸！？！？”
——
——
伊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奖状，听着耳边回想着教室里的掌声，却感觉有些恍惚。
这是在做梦吧？
她抬头扯了扯自己的脸蛋，清楚地感觉到了疼痛。
啊，是真的。
“恭喜哦，林伊。”
下课铃刚好打响了。
回到座位，金发少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带着温柔。
“唔！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她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而是带着不安的情绪，低头卷着自己的裙角。“明明……有一些题不会写来着，不可能吧……”
她很不安，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这应该是希莉卡的位置才对，如此优秀的她理应夺得第一。
“林伊，又再胡思乱想些什么？”希莉卡轻轻握住她微凉的小手，“这是你的努力，你的成就，这是你应得的，有什么可说的。”
“呜……”林伊的脸又变得通红起来了，立刻扭头看向桌面上那张薄薄的奖状。这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引得希莉卡想要捉弄一番了。她不着痕迹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无声地缓缓向前，直视对方的眼睛。
“欸，希，希莉卡……”脸红的孩子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她下意识地向后仰，眼神也飘忽不定。“怎，怎么了？”
“只是觉得，你好可爱啊~”希莉卡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接着很快就起身，“我还有事情，先走啦。”
“啊，啊……”扭捏的女孩轻轻应答几声，随后将脑袋埋进了大腿里。“呜……”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恢复正常的伊悄悄抬起脑袋看向四周，然后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害怕打扰到其他人，即使是现在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了，然后抱起小书包向外走去。
她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希莉卡的帮助下渐渐地向其他人接触，然后很高兴他们成为朋友。
她很开心。
林伊想到这，又轻轻地搂紧了小书包，遮掩住自己的笑脸。
突然，她停了下来，转头望向一间紧闭的音乐室，似乎是有什么声音从里面传来。女孩悄悄地趴在门边倾听，然后才意识到这是钢琴声。
她并不是不了解钢琴，上了几节音乐课后，伊清楚地知道钢琴在音乐上的地位了。听了几次音乐老师的演奏之后，伊感觉到无比的好奇。
不过，现在听到的钢琴声和之前的不一样。
老师演奏的曲子是十分欢快与优雅的，伊能够感受到里面的那份愉悦。
而这曲不一样。
低沉，压抑。
像是吟唱着一曲古老的史诗，述说着那些失落的故事。
——远方的游人啊
——不要畏惧地停下步伐
——不要迷茫地失去方向
——哪怕，哪怕
——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失去了出发的夙愿
——绝望，也会是希望
——无尽的远方
——千年的寄望
——魔女啊……
——不要遗忘……
啪嗒——
是眼泪落下来的声音。
咔哒——
是她打开门的声音。
女孩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坐在钢琴旁的教父停下了弹奏，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止不住的泪水缓缓地从她的眼眶溢出，并沿着脸庞滑落。女孩没有抬起手来擦拭那有失脸面的泪水，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近钢琴。
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琴键之后，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名字。”神父将放在琴键的手抽离，摩挲着放在胸口上的十字架，“或者说，她的名字太多了什么都有。”
“她太古老了，甚至已经忘记了原本的名字。”
“我可以给她起个名字吗？”
“你可以给她起个名字。”
两人同时出声，然后陷入了沉默。
女孩破涕而笑，然后十分毁气氛地吸了吸鼻子。
“我可以叫她……”
"Millennium aspirations."
教父点了点头。
“教父先生……可以教教我吗？”女孩第一次向陌生人请求，她鼓起勇气没有让自己的双腿发抖。
“乐意至极。”神父欠了欠身，表示这是他的荣幸。
“不过请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的哥哥。”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从明天开始吧，每天放学到这里来。”
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欣慰。
——
——
“钢琴？”
林凌拿钢笔的手顿了顿，然后头也没抬继续写着处方。
“你是说伊喜欢上了弹钢琴吗？”
看了看眼前的音乐老师确信地点了点头，林凌拿起处方递给身边的赫拉女士，由她来负责配药。
“林伊这个孩子很有天赋呢，突然间地就发现她有学习过的基础，真是不可思议。”
“……不是你教的？”林凌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伊之前从来没有学过钢琴，不，可以说是见都没有见过。”
“这……林医生也不知道吗？”
“啊啦，老师这是你三天的药，请拿好。”赫拉此时刚好走来将一袋药放到老师的面前。
“啊，谢谢，真是麻烦你们了。”
“请注意身体，虽然是低烧，但是如果不注意的话也会恶化的。”
音乐老师还有课要上，于是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就很快离开了医务室。而林凌沉默地扬起头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林凌先生，你似乎很困扰的样子。”赫拉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桌前。
“是啊……”他抓了抓早就变得乱糟糟的头发，手指抚摸着茶杯感受着里面的热量，“我从来都没有听伊说过要学钢琴，她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藏着事情的孩子。”
“或许，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赫拉眨了眨眼睛，在那里偷笑着，“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知道男性与女性之间的不同啦，说不定……”
“咳咳，别这样，她是个很单纯的孩子。”林凌尴尬地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惊喜是一件好事，只不过……”
青年长叹一声。
“不要变成惊吓就好，我可不想再次经历这些了。”
赫拉无言，低头写着工作日志。
林凌无声地喝着那杯热茶，心有所思。
要不？找个机会买一架钢琴吧？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包，不由得苦笑一阵。加德纳家族肯定是不会支持他这样花钱的，他只能用自己的工资来付款了。
人生不易，医生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