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名为静翼·啊雷克西尔的人偶

作者:破碎的强弩 更新时间:2014/12/1 14:05:45 字数:6132

魔晶矿之上乌云盖顶,倾盆的雨水如瀑布般泼落。

本应失去了意识的静翼却在不知不觉间站在了着倾泻而下的暴雨当中。

“我这是……”

如同幽灵一样的静翼惘然若失,就算猛烈的暴雨胡乱地拍打在他的身上也不觉得有任何感觉,既寒冷也不伤痛。

静翼无法回想起自己究竟是怎样来到这个诡异地方,就算努力去回想,在大脑里呈现的也就有一片朦胧的苍白。

“这是……梦境?”

静翼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暴雨截然而止,雨水滞留不去汇聚成的镜面映照出一片灰暗的天空,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不动声色忽然就出现在前方。

“恭喜你,猜对了。”

他踏着轻佻的步伐朝着静翼走来,平整的镜面上渐渐荡漾起阵阵细微的波纹。

面具男在静翼的面前停止了脚步,就像当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根本就不是事儿似的毫无防备地向静翼伸出了手:“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静翼·啊雷克西尔。”

脑海中迷糊的浓雾被一挥而去,两个人的面貌自然而然就浮现而出,静翼抬头四顾,可在这灰茫茫的空间里,他并找不到那两个倒下的身影。

静翼保持着警惕,他看也不看伸过来的手只是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对话问:“你把我那两位朋友怎么了?”

“你首先要问的是这个?”

面具男微微地错愕了一下,随后从面具里传出了一阵冷冷的窃笑声。

“关于我为什么要来袭击你,为什么要来借你的半命,我是什么人这类的问题难道你都不感兴趣吗?”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她们怎么了?”

静翼想唤出魔力,可他马上就发现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他别说魔力,就连自己的身体他都无法感应,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就只能光瞪着眼。

面具男不以为然的收回了手,耸耸肩说:“我说过的吧?这是我的世界,对身在现实的你来说更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梦境,在这个梦里发生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你醒来的一刻开始被遗忘。我现在告诉你的情报,无论是真是假,都必须等你醒来后才能亲眼证实。”

静翼皱起眉头,反问道:“竟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要拉我到这个梦境里?这样做存在着什么意义?”

“存不存在意义,是对你而言,对我来说不过是单纯的想找个人来发发牢骚罢了。嘛……顺便要预先返还一点利息给你啦。”

回想起自己倒下前那一瞬间的事,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在最后的一刻将自己体内的某样东西给抽取了出来。

静翼无法理解那个模糊的黑色球体究竟是什么东西,照面具男的话来看,那个黑色球体恐怕就是那所谓的“半命”。

但是,就算失去了那半条命,静翼没发现自己的体内因此而出现了什么恶劣的情况。

这也有可能因为是梦的缘故,所有的感觉都与自己的身体隔离了开来。

证据之一就是那股一直残绕着自己、痛得快要撕裂开来的疼痛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就仿佛本来就未曾存在过。

静翼摆摆头,挥去疑虑继续问:“是指我那半条命的利息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这不是重点。”

面具男少见的收起了轻浮的态度,就算隔着面具,静翼也感受到了那严肃的气氛,这让静翼也不得不凝神屏息地等待着面具男的宣告。

“……重点是再这么下去我还本金的对象,也就是你,极有可能活不到我还本金的时候。”

听到了有如死亡通知的话语,静翼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表现出动摇,在他的心中仅仅是多了一份确信。

正如面对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静翼也只能正面接受而便无他法。

“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的确很了解你,所以能预测到你与你最重要的人今后的发展。”

面具男却想连同静翼的这份淡然也要摧毁殆尽,他紧接着说出了另一个可怕的预言,这让静翼的全身都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换言之,你和舞希·瑟尔纳特其中一人会死,不过你会死的几率比较大就是了。”

“我的事先不提,为什么要牵连到舞希的身上!”

“喔?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但很遗憾我不得不提你的事。你认为你出事了舞希·瑟尔纳特会袖手旁观吗?”

静翼一时哑口无言,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回想起从前每当他遇到危险时挡在他面前,那纤弱而又坚定不移的背影,到了最后就一定会被鲜血所染红。

舞希的话——

“没错,舞希·瑟尔纳特的话,她绝对会奋不顾身地保护你的,不是吗?但是你很清楚,你体内的状况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抑制得住的,所以舞希·瑟尔纳特为了救你甚至会将自己的性命给搭上。”

“一派胡言!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会让她乱来!”

“我说过,是真是假都必须有你醒来后才能证明。而那个时候她会不会乱来也不由得你,你是不是太小看舞希·瑟尔纳特了?她可是从远古就传承下来的天使——银发天使一族的公主哦。”

银发天使,一个静翼从没接触过的名词。

似乎早就看穿了静翼并不知道这件事的面具男粗略了讲述了一篇关于银发天使一族的事,但静翼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让他在意的只有舞希作为那双子公主这一件事。

根据面具男所说,舞希与茜娅·塞尔维亚是银发天使一族的双子公主,而双子公主都拥有能互相共享能量的特殊体质。

一直在银发天使一族内生活的茜娅已经初步继承了双子公主的传承,那就意味着舞希也能够利用那股传承之力。

在正常情况下让她们互相共享能量本来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舞希曾一度体会过【生】与【死】的境界,在境界的层次上面舞希优于茜娅,所以那股传承的能力的控制权也会倾向于舞希。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静翼的脑海之中,他无法对这个想法视而不见。

“你想说舞希会夺取那股传承之力?”

“夺取那股能量的话,她就能救你。但是,以她目前的身体来说,并不足以容纳那股庞大的能量,所以她要救你的话,就必定会对自身造成严重的伤害。”

“这就是我与舞希其中一人会死的原因?”

“没错。她能救你就唯有牺牲自己,你要阻止她就唯有任凭你体内的状况恶化。而我说你的死亡概率较大是因为我说了这话,无论真假你都会考虑如何去保护舞希·瑟尔纳特。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就算等你醒来之后忘记了我的话,但在关键时刻你就会想起来吧。因此,很遗憾在我说这话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死亡概率就大大增高了。”

面具男不但一语道破一直深藏在静翼内心的隐秘,而且还说出了关于舞希不为人知的的身世,虽不知面具男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但就目前看来他所说的恐怕全都是真的。

茜娅·塞尔维亚出现的时候,静翼就隐约察觉到舞希似乎出生在一个不同寻常的家族里,只是没想到那竟然是那种只出现在传说里的种族。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拥有这等情报和洞察力的人,就是魔界的魔王也无法企及吧?静翼无法想象面具男的身份,但另一种奇妙的思绪却慢慢地开始侵蚀着他的认知。

“终于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吗?但是,现在可不是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舞希·瑟尔纳特比这些问题都重要得多不是吗?”

“这些情报就是你所说的利息?”

“是的,不过还利息只是顺便的事,现在我最主要的目的是跟你发牢骚。来吧,在这短暂的梦里,我们来聊聊天吧。”

面具男的话就像飓风一般讲静翼的内心卷席得一遍凌乱,他忍不住望向面具男的正面,透过那块诡异的面具,静翼似乎看到了对方的脸。

下一瞬间,静翼又不由自主撇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那张逐渐变得清晰的脸庞。

别再看了,那只是荒唐的妄想!

静翼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不断地让自己逃避那个可怕的想象。

在静翼的嘴里吐露着浑浊的话语,就连他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动员所有的知识去反驳那个可怕的猜想。

“如果这真的是你的世界,那么存在于这里的‘我’也有可能不是真的我,‘我’也可能只是你的世界的组成之一。”

“你这话岂不是说我是个无聊得跟自己的妄想对象聊天的可怜家伙?不过,我才是你的妄想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忽略哦。到底哪边才是正确的呢?还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抛下这些回到正题让我们来谈谈吧,关于那两个触犯了禁忌的破戒者,以及本不应存在于世的人偶的过去、现在与将来……”

宛如被打开了某个开关,曾一度被遗忘的梦又再一次浮现在静翼的眼前。

那是一个漫长、虚幻的梦境。

回过神来时静翼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舞希熟睡在他的怀里,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呼气声和怀里紧贴的体温让静翼明白到自己已回到现实。

静翼使劲的甩了甩头,刚才梦境最后的一段还是无法重现,只有那一股恶心得要吐的感觉却依然挥之不去。

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跨越让静翼产生了巨大的不协调感,但当他抬头望向四周静止的空间之后,他便明白了过来。

“那不是梦境。”

一切都如面具男所说的那样发展了,就像无法逃避的命运一般。

痛苦的感情在心中也似要翻滚而出,静翼的表情已然面临崩溃,躺在怀里的舞希却恰在这时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慢慢地就张开了双眼。

看着那朦胧的眼眸,静翼混乱的心境竟不可思议地平复了下来。

静翼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朝着眼下这个刚睡醒的公主轻声打了招呼。

“早上好,舞希。”

仿若从前的问候,容易让人产生从未改变过什么的错觉。

“……翼?”

舞希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一拍,她伸手捂着额头想抓住那同样飘忽不定的实感,但似乎也不得要领。

放弃了的舞希就无力躺在静翼怀里,仰视着上方那有点儿模糊的脸庞。

也只有那副温和的笑容才能是她彻底安心,软绵绵的脱力感以及包容着全身的温暖使得她很想就这样再次沉睡下去。

可舞希还是努力地想挣脱那股无尽的脱力感,身后像有什么在催促她似的,使她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

“……这是……梦吗?”

静翼犹豫了一下,随后苦笑了起来。

“是的,舞希。这是梦……你就当这是梦吧。”

舞希不知道有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现在的她只能挤压着那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去保持着迷迷糊糊的意识。

尽管如此,舞希的眼皮也快要撑不住了。

“……翼……你的身体……”

“别担心这些小事,你已经很累了,快休息吧。”

“……不…不要…我要救…不然…翼…就……”

“我已经没关系了。”

“…说…谎…我知道…翼…用我的力量…得救…”

看着舞希一副昏昏入睡的脸,静翼尽量小声的诉说着。

“已经太迟了,舞希。”

“…翼…我…”

“再见了,舞希。”

舞希似乎听见了静翼那孤寂的告别,她极力地想张开疲惫的眼皮,可静翼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凑到了舞希的耳旁,小声的说:“晚安。”

轻柔的话语中似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舞希的眼帘终于停止了挣扎安稳地沉睡了下去。

静翼默默地凝视着舞希的睡脸,良久,他才将舞希平放在地面上,而自己则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只有一片失去了色彩的世界,除了自己以及在熟睡的舞希,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停止的时间里。

在静翼的背后伸展着一双闪烁着炽白色的巨翼,静翼感觉不到自己与光翼的联系,所以只能看着犹如泡泡的光点缓缓从光之巨翼之中升起并溶解在空中。

“能不能不要再躲了?你在的吧。”

静翼直视着前方,在这个时间都已经停止了的空间里本不应有人能回应静翼,可“他”还是作出了回应。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用‘大天使之气息’的时候?还是那个戴面具的跟你说那些事的时候?”

不知什么时候,左瞳又染成了苍白色的“静翼”发出了奇异的嗓音。

“我早该发现了,可我一直都选择逃避,对你们的存在视而不见。直至那个人对我说那些事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在我的体内果然潜伏着什么。在地球时,那个魔族袭击香雅的时候,舞希被杀死的时候,还有刚才也是。在我失去意识之后,总会有过于巧合的奇迹降临,而那一切都是你们的缘故。”

与静翼对话的正是曾经的大天使。

“我说得有错吗,卡欧·啊雷克西尔?”

对于静翼的质问,对方并没有回应。

“我从他那里听到了,你们亵渎了生命的奇迹,触犯了不可弥补的禁忌而造就了现在的一切。”

沉默的过后,静翼被染成苍白色的左瞳之中,突然发射出一阵朦胧的白色霞光,如同投射灯一样在静翼大约两米的前方凝结出一个苍白的人影。

这个人影有如静翼的镜像,无论是身形体格、还是身后那一双巨大的天使之翼都如出一辙,只是他只是一个拥有模糊轮廓人影,并没有细致的五官。

静翼看不清这个人影的表情,但那个人影却显得十分的情绪低落,他无力怂着脑袋,看似陷入了绝望的抑郁症。

这个人影就是失去了身体后的断罪大天使——卡欧·啊雷克西尔。

卡欧·啊雷克西尔叹了口气,像是在追溯久远的回忆。

“你知道何为生命,何为人吗。静翼·啊雷克西尔?”

突如其来颇有哲学性的问题让静翼无法猜透卡欧·啊雷克西尔的用意,只是对方并不像在岔开话题,于是静翼回想起从前从课本上看到的知识,然后回答:“生命……是由一个以上的细胞组成的、具有多种行为现象并能自我繁殖的系统?而人则是属于哺乳类动物的一种。”

白色的人影淡然颔首。

“大概没错吧。在地球上,人类似乎是这样解释的。可是,对我们来说生命就是一种奇迹,而人类则是站在了奇迹的顶端,或者称之为神迹比较恰当。所有的奇迹都从本源繁衍开来,对天界、魔界来说,本源就是那个光与暗的世界,对地球所处的那一界来说,宇宙就是本源。”

静翼有点理解卡欧的意思了,可是理解并不代表谅解。

“所以,身为大天使和圣魔的你们,回归到本源之后,就想用神一样的手法去创造生命?”

卡欧摇摇头否定了静翼的说法。

“那到底是不是神的手法我们并不清楚,我们只是不想在神定下的界线内侧摸索,所以选择了践踏那条所谓‘禁忌’的界线。人类是神迹,准确来说人类的灵魂才是神迹。我和希玛梵音研究了很久,和众多大天使、圣魔也谈论了很多,最后得出了结论。人类的灵魂是由‘认知’与‘被认知’所组成。一个人,只有对自己自身认知,并且被他人、被世间万物所认知,他的灵魂才会逐步完成。”

在静翼的脑海中只是形成了一副抽象的构图,但已经可以由此联想到之后的发展了。

有理论的话,就可能会有实践。

卡欧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接触到神的领域的机会,因此他们不会错过这个实践的机会。

“所以你们创造了名为‘静翼·啊雷克西尔’的人偶,并以你们自身的意识去欺骗世界。世界对‘静翼·啊雷克西尔’开始了认知,世界赋予了‘静翼·啊雷克西尔’生命,使他、使我成为了人。可是,你们还是失败了。”

“不,我们成功了。你是从“无”变成“有”的存在,而世界物质的总量是不变的。对于世界来说你的存在就好比眼眶里的沙子,你的存在过于渺小还好,但随着你的成长世界就不得不对你进行排斥。早就知道这一点的我们却依然太过轻视世界对你的排斥,事实证明你的存在确实影响了太多人的命运,你越是重视的人,就越容易陷入世界扭曲的漩涡。你的养父母、艾司里斯兄妹、你的朋友还有这个银发天使一族的公主,你的选择或许是对的,你应该远离所有人。虽然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确实如马尔金所言,你已经脱离我们能掌握的范围了。”

“师父说的?”

静翼想起了在那个黑洞里喜欢搞怪但训练起来却不顾别人性命的老圣魔,虽然知道那个老圣魔几乎无所不知,却想不到他居然连自己身世也一样看得透彻。

静翼心想他会帮助自己脱出那个黑洞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可怜自己,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他是自己恩人以及老师的事实。

虽然静翼从很多人的身上学习过魔法,但真正能称得上是师父的就只有马尔金了。

“是的,在他还是魔界守护者的时候,我们曾经找他探讨过那个理论。我还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他说过的话:给予他生命的你们或许是他的恩人,然而,从生命诞生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只属于他自己的,不能被任何人所掌握。但这个非世界所期待的生命诞生所造就的一切后果,你们必须全部承担。现在,是我们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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