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美,一星期后就是升学考了呢”佳子边咬着炒面面包边提醒我说。
“班上的人,都很紧张呢,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吧?”裕用右手食指转动着英语书看了看四周说。
是啊,转眼间我们再相处一年就要各奔东西了。总觉得感觉不太真实。
“你们两个不用担心成绩,真好~”我双手抱臂的趴在桌子上喃道。
“其实亚美你成绩算好的了,只有数学不太理想而已”还是佳子明白我。
“是呀,那些公式完全进不到大脑里”
“我看你下课时间还是去请教一下山本大叔吧”
山本大叔,是我班B班与C班的数学老师,也是C班的班主任。长年光头,胖胖的身材下是一颗古板的心,十分罗嗦加人品差,都是他的关键词。
“可是裕,你也知道他很罗嗦的吧?亚美可受不了的”
“我看我还是老实请教他好了”我说完,佳子和裕两人就对看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
下午的第三节课下课铃响后,我就乖乖地走去教员室。
教员室的老师在这个时候需要备课,所以都各忙各的,我也就不必忍受多余的目光。走进教员室,注意到山本老师正与一对夫妇交谈。
我轻声走过去,觉得那位夫人的脸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却一时想不起来。三人都没留意到我,而继续谈话。
“山本老师,就麻烦你帮我们一下”夫人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但北川并没有参加升学考,这让我很难办的啊”
对了!那位夫人长得很像铃学长!特别是那双眼睛。
“就只是个毕业证书,有这么困难吗?!我想我们的儿子可以正正式式的毕业啊!!”
丈夫的声音中带点哭腔声,显然他有些激动。
这时山本回过头来,才发现了我。而夫妇两人也都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好像再说“帮帮我们”
“有什么事吗?B班的藤广同学”山本特意地在B班二字扯高音调。
夫妇两人于是轻叹了一声,别过了头。
“山本老师,你有因为北川学长的离去而感到伤心吗?做为C班的班主任”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使我对山本发问。夫人听到我这一问,就再次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当然有,他可是我的学生”感觉有点像练习好的对白那样枯燥。
“那你不想,在学长的毕业证书上写上“毕业于高三C班”吗?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培育过这一位学生吗?”
“这。。。。。。”
“你难道就不想让学长跟大家一起毕业吗?!即使学长不在了,但他也永远是你的学生,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我盛气凌人的势气,让山本只能张着嘴,怔怔地看着我。
在我的这三言两语的教诲下,山本于是乎同意了给北川铃学长一个毕业证书。答应了会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在颁发毕业证书时,让学长的家长代为领取。
在走廊上,铃学长的父母向我一连鞠了五个躬来表达谢意。我因拒绝不了,而让走道上的学生向我投来各种目光。
“实在很感谢你,藤广同学”学长的母亲直视我的双眼,再次说这句已经反复了五遍的话。
“你是铃的朋友吗?”父亲的声音虽然沉稳,但同时也很温柔。奇怪,这样的声音我像是在哪里听过。
“不,不是,我只是认识北川学长而已”
“是这样啊,你还真是乐于助人啊。一会我们夫妇两人要去上柱香给铃,你也可以一起来吗?”
“孩子他爸,她还要上课呢”
“没关系,下一堂是自修课,告个假就好,我也没出席学长的葬礼,就让我也去上一柱香吧。”我终于感谢班主任,在礼拜四的下午编入的自修课。
“那真是太好了,你来的话,铃也会很开心的”学长的父亲笑着对我说道。那笑容,相信只有慈父才能有的。
以生理期引来的疼痛让我难受为由,顺利地让班主任在告假条上签了字。但也因此,不能参加今天的英语小考,不过,算了。
走出校门后,巴士刚好就来了。到了转车的车站,我们一行人要乘坐上地铁,最后还要步行才能来到公墓场。
公墓场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段里。周围的气氛很宁静,单是这样就让人觉得,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铃,就沉睡在这片土地里”学长的母亲这样跟我说时,我注意到她的眼泪在眼皮内打转。那淡紫色的女式西装一开始虽跟这里格格不入,但却因为她的神情而使整个人都变得透明一样。
学长的墓碑石块上,用红色的字写着:爱子,北川铃之墓。在那些字上方的是一张大一寸的黑白照片。那是学长在篮球场上照的。我不禁这样想,原来学长可以变的这么小。但,学长还是可以露出牙齿微笑,那背后的阳光也好像没有因为被处理过而消失一样。这个光芒,却是如此巨大。
“这是上星期买来的绣球花。糟了,来的时候都忘了买花了。这孩子最喜。。。最喜欢的就是绣球花了。。。他说这样的紫色能让。。。能让自己不忘记我。。。”学长的母亲因为在啜泣,人也已经蹲了下来,双手掩着面,却还是断断续续地在说话。
“夫人,不要再在铃那孩子的墓前落泪了”铃的父亲依然站直着身子,眼睛里却布满血丝,大概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哭了吧。
“嗯,我会的了”铃的母亲有着我双眼看不到的坚强,我在来这里之前,还以为那是软弱。
然而,我无法落泪。
我同是直着身子站着,但我并不是跟学长的父亲一样抬起头看天空,仿佛像是在让自己眼泪倒回瞳孔里一样。我只是久久地注视着学长的照片。并且不发出任何声音,尽管鼻子很酸。
“我坚强吗?”我这样在内心问自己。同时双手做合掌的动作,然后弯下了三次腰,再用学长的父亲刚给的火机点燃香,再次弯下腰,把手微微伸直,把三柱香插进那个装满香灰的鼎内。仅仅这几个动作,都让我觉得很吃力。
“为什么不哭?”
“这应该是我太坚强了吧”我这样回答脑内问我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