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还在发甚么呆?直播要开始了」
梅奥努向威廉抛出面具叫道,同时对方自接过面具回过神来,连忙关掉手机投入不久后的直播
直播这回事他还是踏入2R室的门框后才得知,本想推却这项不负责任的临时告知,且要在屏幕外不知多少双眼的监视下“杀人”,厚重的负罪感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威廉斜眼扫过一眼挂在墙上黑发蓝瞳的小男孩,对方却捕捉到了这短短的一瞬间,并视此为救命稻草吐出嘴里的苹果出声呼救,挥舞双脚开始挣紮起来
可就在他正欲开口回绝时,梅奥努先以羨慕的语气开口,说出的话却有所暗示且加以施压,并在“新人”二字上加重语气,活脱脱小说里给主角助攻的炮灰反派形象
「这次居然破例由新人担任,全猎魔团都还未来得急羨慕,你凭甚么耍脾气,你不会想临阵逃脱吧?」
他引导着对方的视线投往摄录机的镜头质问道,一面走往摄录机所连接的电脑面前,展示屏幕让当事人亲眼见证另一端高胀的气氛
【爆米花早就准备好了】
【你们知道吗?这次不仅是新人居然还是死神诶】
【要求露脸!赌一包辣条是小姐姐】
【楼上的,人家披着斗篷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绝大部分弹幕皆保持礼貌,部分言论更是让威廉受宠若惊,连番糖衣炮弹的攻击刷新他想像中会观看这种东西的人羣的印象
威廉回头看了眼男孩身下以他的血混合油漆划成的五芒星,沉默半晌后面朝梅奥努开口「你明知道我是死神的」
「不不不,他同样只是尸体而已」梅奥努连忙摇头否定,又望向屏幕催促道
「昨天不是你自己毛遂自荐的吗?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份工作才拜讬上面的提前测试的,可别让别人为难,难道你被这么多人盯着不会害羞的?」
话里所暗示的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威廉擡眼跟随他这次视线的移动轨迹,最后定在埋藏着暗门的墙壁面前
「我做」
他的话语犹如一缕轻烟般无力反抗,每当见这副场景时便会忆起昨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对比之下何等讽刺?
此时在短短数秒内密密麻麻的佔满屏幕的文字将气氛一下子推往最高点,纷纷在庆祝很久没有来过像他一样能给他们提供足够乐趣消遣的新人了
「各位客人,请看这次你们指定的主题,场地布置还满意吗?」梅奥努点了点头,转身递给他一把短剑后退开一步的距离,彷彿在说着--
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威廉回以点头后便转过身去,走上前,与瞪大了双眼失声尖哭的男童互相对视,男童挥动着绑着装饰用的锁链双脚朝他踹踢,可每每被躲开后更是恼羞成怒,豆大的泪水源源不断的滑下下巴,扭曲的脸容犹如一头小恶魔
忽地,他止住了声音,愣愣的盯着滑过眼眶带走泪水的手指,张开小嘴喃喃道「我也会上天堂吗……」
「会的」
自这句话从男孩的耳边传来,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温暖而厚宽的大掌使他安静下来
可正当威廉正要下手时,他又开口了,刀尖在离胸口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猛然煞停,亦因此给手腕带来不少劳损
「你骗人!我一定会当上最最最-帅气的大恶魔然后给妈妈看看的」男孩露出调皮的坏笑道,接着空气陷入了可怕的寂静,静得彷彿能听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威廉感受到掌心传来湿润的热度,沉默良久,低低的应了声
「愿你们团聚」
说罢,手起刀落,了结了男孩的--男孩尖锐的哭叫顿时响彻整个2R室
「等等等等!差点被你搞砸了!」
威廉闻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偏移了心脏中央的刀锋,而罪魁祸首正是刀柄上多出的手,他不由自主的松开手,换言之也就是把主导权交给对方
梅奥努将刀拔出,改而斩向胡乱挥动的双腿,让出正面观察观众的反应,随后满意地回头望向大腿完整的切面下任由骨头半弔着两腿摇摇欲坠的肉块
尽管他的表现博得大量喝彩,仍有大部分人对新人抱持期望,要求由威廉重新接手
「是呢…新人犯错是一定的事,你看,既然大家都给予了你厚望就得好好珍惜」
梅奥努将短剑交还威廉,但男孩已经半死不活的低下脑袋,从伤口湧出的血液化为了布天盖地的红色弹幕,犹如嗅到鲜血的味道而纷纷亢奋起来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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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打的号码已关机,请在待会再次尝试
葬仪屋注视着屏幕数十个未接致电,嘴角呈明显下撇,忽地警惕擡头,连忙收起手机
「荷官A:我有点不舒服,就拜讬你一会儿了~」荷官A说罢未等对方回应,便一蹦一跳地往员工休息室的方向离开
于是他拖着犹如绑着铅球的双腿再次走往某一赌桌,别过脸去打了个呵欠后挂上职业笑容,手指僵硬地洗牌,途中手一滑,手中的扑克牌不慎散落一桌,顿时惹来赌客们的不满
「啊,抱歉抱歉…」
他连忙俯身捡起扑克牌,频频心不在焉的望向远处的江琳,当对方与他对上视线时却立即拉着她身后的白川奈转身离开
「到底好了没有?」
「很快就好」
堂堂上任传说级的死神现时正在向客人为自己的失误道歉,为死神界的历史再次添上了屈辱的一笔
「呵呵,客人永远是对的嘛」葬仪屋自嘲的自我安慰道,一面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确定扑克牌仍在手上
好不容易又捱过两小时到达休息时间,这次他刚与别人替换,便快步走往一处隐蔽的地方躲开其他员工,并再次拿出手机拨通威廉的号码,他必须让对方为早上牵涉自己的流言解释清楚
……
「荷官A:你们快看,直播开始了,听说这个新人就是从我们那里调过去的那个,他可真倒霉」
「荷官B:哈哈,说不定下个进去的就是我们了,不过是被绑进去的」
两人忽地停下话语,擡头望向不远处刚前来上班的葬仪屋,荷官B半信半疑地开口「他就是和新人一起进来的那个新人对吧?」
「嘘-他看过来了!说不定人家听见我们的话会……别忘了他们是受人介绍才进来的」荷官A拿出手机忙着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一面说道
「怎么可能~」荷官B不以为意的笑说道,但随即后仍是拿出手机同样敲敲打打起来「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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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一根吗?」幸递出一根尾巴,朝坐在身旁裹着被子将自己包得紧密的罗纳德问道
「不…不了,随便碰女性的身体并不礼貌」
「那好吧」她收回尾巴拥入怀里,擡头的那瞬间捕捉到他故作无事的别开盯着自己的尾巴的的视线
「怎么了?」罗纳德下意识远离笑而不语地凑近自己的幸,忽然被拉下被子,毛茸茸的尾巴随之圈上他的脖子
「好暖……!」他略显惊讶地注视着尾巴感叹道,擡起的双手有所顾忌地悬在半空,却暗地里将脸埋入尾巴感受温暖的触感,忽地蹙眉擡起脑袋
「稍微…有点硬」
(狼厚重的毛有两层,外层长、粗而硬,主要用于抵御水与灰尘--维基百科)
……
「今天怎么特别的冷……简直跟英国常年不稳的气候能有一比」罗纳德说罢呼出一口吐息隐约可见的白雾
幸因此受到感染般抱紧了怀中的尾巴打了个冷颤,趴卧牀上,笑看对方因此受惊与自己保持距离的举动一同调侃起来
「英国吗?我以前成为独狼的那段时期好像还没有去过那里,只有见过电视上重复播放下雨的划面」
「独狼…」罗纳德注意到了轻描淡写的独狼二字下埋藏的东西,但在迟疑半秒后故作自然地略过前半句,改而以讚歎的语气继续话题
「真厉害呢~也就是说你游览过各地吗?难道不会寂寞吗?」
「尽管这样我还有暗啊」幸笑答道,随之反问「那你到这边至今有思念过你的故乡吗?」
罗纳德一愣,看似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地花了好一段时间思考,最后以轻浮的语调搬出句四字成语了事
「不是有句话叫做四海为家吗?」
「那日后回去以后你们的去向决定好了吗?」
此话一出,他在一刹那透露出眼底下的焦虑,随即弯起眼角掩藏过去,语速稍快地反问道「那你们呢?我们回去以后你们会寂寞吧?」
幸咧嘴露出两颗利齿,摇头笑道「再也不会了哦」
罗纳德从数句问题里拼凑出了对方的意思,悄然握拳,尽管这样他仍是笑着的,只是嘴角不受控地颤抖着,然后徐徐松手,宁愿自欺欺人,终究没胆量揭开真相
「你想到甚么闺蜜抢男朋友的桥段了,说来听听?」
他闻声顿时擡头,从尾巴自脖子上松开至伸往脑袋轻拍的动作当中读出万般无奈,下意识望向对方弯成月牙的双眸
此时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幸突然凑过脸来吓得对方一缩「要来比谁睁眼较久吗,来吧!」